壶中倾日月||秋令辞（一）

疏星朗月扇流萤，有风轻来四散惊。

初秋的时节，池塘里的荷花散尽，独留得残荷听窗前芭蕉敲打雨霖铃。田田荷叶，颜色从翠绿到墨绿，叶心攒着一溜儿水露，风一斜，便骨碌骨碌到水里去了，着实惹人喜爱。紫薇开始萎落，一地的红泥，初衍撑着伞，避开这些落红，小心翼翼地从石板路上走过。

残荷垂影

后院流水淙淙，琴声婉扬，初衍在阿珩身边坐下。

“今日有贵客前来，阿珩你见吗？”

阿珩给初衍斟上热茶，“是谁啊？能不见便不见吧，有你应付就够了。”

“是谢家的姑娘，谢明英。”初衍点着桌子，“阿珩你好像越来越懒了啊，到底谁才是景深的主人啊？”

“噫，竟然是个姑娘，可以见见哎。”阿珩眼睛眯了起来，笑得开怀，开始转移话题，“到这里来的人从来还没有个姑娘，初衍你打听过是因为什么吗？”

“唔，倒是没有，来了你便知道了呗。”初衍拨动着琴弦。

“晚来秋气明，雨湿阶前清。”阿珩看着满院凉意感叹出声。远处有一只青蛙从莲叶上扑通入水，房檐下的阿懒在挠脸，然后又睡去。真是一只名副其实的懒猫啊。

谢明英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边露出些微的光亮。

“谢小姐来景深所求何事？”她只带了一个丫鬟，月白色的襦裙衬得她整个人清丽脱俗，同色披风搭在丫鬟手里，举止优雅中带着一股爽利，看来是个思想独立的女子啊。

“阿珩姑娘不猜一猜吗？”

“初衍，上一壶明茶。”阿珩笑道，“谢小姐未嫁，也并未听说你有心仪之人，谢家大族，在江南这一带已是富庶簪缨士家，朝中也有令兄掌权，在下实在猜测不出谢小姐有何所求。”

景深不止是一个苑子，还是阿珩立于此间的一处闲逸之地，世事如棋，苍狗变幻，躲在这一方清净处还能看见浮生百态，何乐而不为？

落红流水

“日月为明，不说日月而说明，阿珩姑娘好文墨，这壶日月茶我真是期待。”谢明英在阿珩对面坐了下来，“清羽，你去外面守着吧，我有事再叫你。”丫鬟蹙眉，警惕地看着阿珩，犹豫了一瞬终是退了出去。

“谢小姐是遇到难解之事？”

“算是难解吧，只是世间之事，多是无解。”

“谢小姐请讲。”初衍为谢小姐斟上半杯明茶，退至门外。

“我想请阿珩姑娘帮我杀一个人。”

阿珩端茶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知道景深还做人头买卖的人江湖上没多少啊，谁告诉她的？！心思转念间，一个数着钱嘴角笑得贼贱的人跃入脑海，知行！！！那货真是靠不住啊，竟然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官家的人，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谢小姐在说什么？请恕阿珩实在是听不懂。若谢小姐别无所求，饮完这壶日月便告辞吧。”

阿珩开始下逐客令，人头买卖这种事在江湖上都是心知肚明、默许存在的，但是一旦沾染上官家……真是头疼啊。

“我知道是为难阿珩姑娘了。罢了，阿珩姑娘为我倾日月茶吧。”谢明英黛眉微颦，忧思不解，怕迟早要犯心病，但惹祸上身这种事还是不做了吧，免得初衍那丫头又来唠叨。

“明茶要先斟半杯，沾唇而饮，随后小口品，半杯之后满溢而出，如常而品，滋味各异。谢小姐试试，虽不能真倾倒日月，然个中体会因人而异。”阿珩端坐在席上，倾茶的姿势从容自然，一杯满溢清亮的茶水放至谢明英面前。

谢明英一饮而尽，睡倒在席间。

唉，真是个粗鲁的丫头，我的好茶啊！不过让你睡上一觉也无非坏事，日月壶日月壶，不让你领略领略日月怎么称得上壶中倾日月呢！

“清羽，你去等候你家小姐吧，她睡着了。初衍，给清羽上些点心和茶，等谢小姐醒后再来找我。”“我家小姐怎会睡着？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阿珩并未理会清羽的质问，转身向后院走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