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想
前几日已立夏,这几天时断时续的阴雨却让气温不升反降,让人昏昏欲睡。
也许性格中天生就有悲春怜秋的因子,这几日尤为明显,或者人到了中年就会怀念青年或者少年,一些人和事会时不时的闯入你的脑海,让人感慨万千。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离开故乡近三十年了,早上出门散步看见街边的核桃树上结满了小小的青果,突然就很想念外婆。
外婆过世已6年了,可她慈祥的容貌时常会浮现在我的眼前。外婆家的平房顶上总被隔壁一颗粗大的核桃树枝覆盖,夏天的时候很是凉爽,我和舅舅姨姨家的小孩喜欢给房顶铺上席子,在夏天的屋顶透过树叶数星星。核桃成熟的季节,外婆会提着小竹笼站在房顶摘核桃,漂亮的青皮核桃被外婆整体的摊铺在屋顶风干退皮,然后就变成了我们小时候的美味。自从三十年前离开故乡,就再也没有尝到过比外婆送来的更好吃的核桃。
人们总以为时光不会走远,亲人不会走散,其实随着时光的推移,很多以为来日方长的事情最终变成了一去不复返。外婆去的那一年临近年关,北方寒冷的冬季没能让外婆看见鞭炮齐鸣和万家灯火的团圆。外婆去了天堂,去陪伴我从没见过面的的外爷。母亲从此回家没了娘叫,我从此没了外婆。
也许是城市的节奏让人没有时间去应对过多的情感,三十多年间很少回老家,也和老家的亲戚朋友少有往来。这几年由于奔丧又断断续续的回了几次老家,哪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似乎还有当年的影子,又似乎都变了模样。老家三间砖土墙因为年久失修加之日晒雨淋,半面山墙几近倒塌。年事已高的父母对老屋的情感自是比我深厚。屋里的旧家具每一件都有一个故事。因为是开着车回去,母亲便想着把放在板柜里的东西都带到城里去,反正回老家住的机会不多。随着经济的发展,这些年原来一起住在村子里的人家都搬迁到了公路边,老屋附近早已荒芜一片。顺着山墙上的窟窿,我和母亲小心翼翼的走进老屋,没有灯光,漆黑一片,透过屋顶稀松的瓦缝有几缕光,照着地面被雨滴砸下的坑痕。厚厚的尘土让人不敢下脚,母亲却甚是欣慰。打开板柜,拿出的都是几十年前的衣物和棉被,还有母亲没舍得穿的陪嫁时候的棉衣棉裤。我都四十多了,可想这些衣物的年龄。不但颜色老旧,样子更是过时的厉害。几床棉被虽没有嫁妆那样年代久远,布满虫眼的被面也展示了它的历史。还有厚重的深黑色粗布单子,若干年前的大衣。母亲一件一件的端详,每一个拉开看看又叠的平平整整,我劝母亲不要把这些拿去城里,拿去只是占地方,没有用的,现在用的轻薄的丝绵被、好看又保暖的羽绒服,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哪里还能用得上这样老古董?母亲不做声,只是把一件件的都整齐包好,全部带走的架势,完全没有说好的回来挑几件能用的捎回去,而像是专门回来搬家的。
母亲翻看的每一件物件都会说这件是在哪里买的,和谁买的,就连我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旧裤子,母亲也能很清楚那个是哪里什么时候买的。这个时候发现母亲的记性特别好,不像在城里生活时候,时常忘了关煤气或者拔钥匙。
回家的路上,后备箱、座位上、包括母亲的怀里都塞满了用不上的包包裹裹,晕车似乎也被治愈了,一路上母亲眉开眼笑,这些陈旧的几乎破烂不堪的东西母亲却视作珍宝,看见这些就像看见多年失散的孩子归来后的悲喜交加和满眼放光。可能这就是老家留给母亲的念想。
最近时常在想,是不是也该把老屋的墙重新翻修一下,是不是给家里接上灯,扫一扫灰尘,让老屋也有家的模样。尽管很少有机会去住,就当一个念想,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