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够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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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12月的上海有点冷，尤其是晚上。
我是亲身体会了才这么说的，因为我又被她从卧室撵了出来。
我有点郁闷，不明白自己怎么又把她惹生气了。前一秒还在我怀里卖萌撒娇发嗲笑滴滴，后一秒就马上怒目而起把我踹下床。
女人真是个善变的动物！
可奇怪的是，我们却偏偏很爱她们，想和她们牵手、拥抱、亲吻、滚床单。
这真是一个世界级难题，至今我都还都没解出来答案。
我悄悄走到卧室门前，贴着耳朵听她的动静。
传入我耳中的是她咯咯的笑声和我听不懂的“叽里咕噜思密达。”
我气愤至极，这歹毒的妇人！你在温暖的被窝里笑着看韩剧，知不知道你男人还在外面受尽冷风吹呢！还就穿了条秋裤！
我故意大声打了个喷嚏，希望能唤起她常泛滥的母性情怀，然后把我放进去。
等了一会，听到她下床穿鞋的声音。我飞速跑回沙发上坐着，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哼，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她打开门，笑眯眯地看着我说：“表哥，冻感冒了呀？”
我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
“那表哥你别冻着了呢，在沙发上睡多穿点哈。”然后我的衣服和被子被她以天女散花的方式扔了出来。
董雪，你大爷！
什么？你问我她为什么叫我表哥？
别说了，就是因为这句“表哥”我才沦落到和沙发相伴一晚的地步。
02
事情是这样的，晚上本来我在陪她看电视，帅气的男欧巴亲切地喊女主“宝宝。”
我对此嗤之以鼻，然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说“宝宝”这个称呼真是太肉麻，太矫情，太俗气。
她撇嘴瞪我，那也比你叫的“姑娘”好听。
我们恋爱这么多年，我一直喜欢叫她“姑娘”，因为我觉得“姑娘”这个词真是美到不能行，清新脱俗，优雅美丽，让我喜欢的不得了。
可她竟然说“宝宝”这个烂俗称谓比我最喜爱的清新脱俗的“姑娘”好听！简直是侮辱，我不能忍！
我说我这么有才气的人，能和那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论吗？必须不能！既然你不喜欢我叫你“姑娘”，那我再给你换一个与众不同的。
她眨巴着眼睛问：“换个什么？”
刹那间，我灵感爆棚，才气纵横，一个无比绝妙的想法在我脑海中浮现而出。
我从床头柜上拿来钱包，然后从夹层里取出一张照片递到她的眼前。她惊呼一声，“啊呀，你怎么会还留着这张照片。”
那是多年前她高考的时候拍的证件照，现在算来也有十个年头了。
她把照片捂在胸口，脸上笑意盈盈的说：“没想到这么多年你都随身带着呢。”
我一看她的表情，知道她马上又要回忆那早已逝去的青春了，然后回忆完指不定还得要感叹一番时光。
吓得我赶紧把照片从她手里夺了过来，“我拿照片出来是办正事的，要回忆青春咱等一会再回忆。”
她撅噘嘴问：“什么正事啊？”
我拿着照片让她看十年前的自己，问她，“土吗？丑吗？”
她点点头说：“是有一点点。”
看，女人就是这样不能正视自己，哪里是一点点，分明就是很土很丑。
当然，为了保证我的人身安全，这句话我没敢说出来。
我盘腿坐在她面前，继续说：“你看，你现在是明眸皓齿，肤若凝脂，长发及腰，亭亭玉立，说你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点都不为过。”
她脸上乐开了花，说少贫了。
那一刻，我都为自己才情所倾倒。
我接着说：“那你再看看这张照片，齐耳的小短发，肉嘟嘟的小脸蛋，还有这又土又丑的小棉袄。和你现在女神般的模样气质比起来，要不是这么多年我都在你边上，说你没整容我都不信。”
“这不是以前的照片嘛，那时候都这样照。”她拧了我一把，“你拿这张照片到底想干啥？”
我指着照片问她，“你觉得照片上的你像不像个乡下小丫头。”
她盯着照片看了一会，然后捂嘴痴痴的笑，“哎，还真是有点像乡下小丫头唉。”
“对嘛，可爱的乡下小丫头。以后我就叫你乡下表妹，你就叫我城里表哥。怎么样？这个称呼是不是帅炸了？”
说完我得意的看着她，等待着她为我这个伟大的想法点赞。
“这就是你的与众不同？”她似乎有点没能理解我的创意。
“嗯呐，表妹、表哥，多好，这要搁以前来说那就是青梅竹马啊。”
“那表哥，你过来。”她娇滴滴的说。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凑了过去。
然后我就眼前一黑，被她一脚踹下了床。
待我晕晕乎乎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她正怒气冲冲地盯着我，“表哥，你嫌我土啊？”
我脑子一热又脱口而出：“没有啊，表妹。”
这下她彻底炸了，跳下床叫嚣着一路拳打脚踢地把只穿着一条薄薄秋裤的我撵出了卧室。
然后现在我就只能和沙发相依为命，我委屈啊。
03
第二天早上我从沙发上醒来，身上多了一床棉被。餐桌上放着早饭，她没在。
我回卧室找到手机，上面有她发来的微信：表哥，我去学校上班了哈，钱包里给你留了一百块零花钱，自己解决生活吧。还附带着一个“微笑”的表情。
我肝儿一颤，赶忙去翻钱包，除了那一百块钱，就只有身份证和公交卡了。
我欲哭无泪，这女人，太狠了。
吃完早饭，愤愤的去上班。在人潮拥挤的一号线上，看到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女孩紧紧地抓住男孩的手臂，男孩则努力想把女孩护在自己怀中。
突然的，心里就被一阵莫名的暖流袭中了。不知怎的，就想了很多年前的我们。
思绪就这样飞到了十年前的津城，那里有我和我爱的姑娘的身影。
2007的夏天，我们大一。我第一次向她表白。
我对她说：“小董啊，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吧。”
她红了脸，小声的对我说：江北你是个好人，可现在我还不想谈恋爱。
我竟然被发了好人卡，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放了暑假我背着行李就去了工地上搬砖。
我要让她知道，她拒绝了一个多么优秀的男人，她的拒绝让这个优秀的男人受到了多么大的伤害，伤的他竟然都去搬砖了！
我要让她后悔！让她内疚！让她痛苦！
事实证明，我又想多了。因为她根本都不知道我去搬砖了。
那个夏天，我在工地上，挥汗如雨的搬着砖，想着她，那个住在我心里的可爱姑娘。
记忆中，那些搬砖的日子倒还挺阳光明媚的。白天晒着烈阳搬砖流汗，晚上和工友喝酒侃天，喝到半醉了就发一段苦情话给她，虽然那些苦情话很多都是我在书上摘抄下来的，可那些话确实就是我想说给她听的。
其实我更想，一个字一个字地亲口告诉她。只是那时我还没有机会。
在那些个酒后的寂静深夜里，我总在辗转反侧中想起她可爱的脸庞，我亲爱的姑娘，你就是我深夜里的得以安慰的老故事片。
04
2007年的秋天，我们大二，我第N次向她表白。
我陪她去做兼职，她穿着好看的职业装，看的我心旷神怡。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说：“你穿上职业装真好看。”
她嘴角微微勾着，露出温润的笑。
“你追我就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我点头又摇头，“也不全是，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想追啊。”
“你就不考虑考虑内在美？”
“那我也得首先接触外在美才能认知内在美啊。”
“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长得好看是不能当饭吃，可长得不好看吃不下去饭啊！”
她撇着嘴笑了出来，“就知道贫。”
晚上回去的时候，她有些累了，在公交车上昏沉沉的睡着了，靠着我的肩膀。
我轻轻搂着她的肩，安静地看着她，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频率和我的心跳出奇地一致。我鼓足勇气，轻轻吻了上去。我在她耳边说，“以后你不用这么辛苦了，我养你啊。”
可惜她睡沉了，没听到。
她带我去吃云吞，她总爱吃这个。后来搞得我比她还爱吃，我常义正言辞地对她说，我吃的不是云吞，吃的是我们两的感情和回忆。她的回应就是撇撇嘴然后说，傻逼。
云吞吃到一半，我敲一下她的头，“喂，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许你一个未来？”
她嘴里的云吞正吃到一半，然后眼泪就哗哗流了下来。她呜呜的骂我，“你个混蛋，就不能等我吃完再说这句话啊。”
我一向自诩聪明，但那一刻脑子却迟钝了好久才想起来给她擦眼泪。我给她擦掉眼泪说：“谢谢你啊。”
她问我，谢什么？
我说，谢谢你给我这个爱你的机会。
她又破涕而笑。
她起身要走，我说云吞还没吃完呢。
“长得不好看吃不下去饭，你说的。”她咯咯的笑声荡漾进我的心房。
05
我常说，这是一个关于学霸和学渣的爱情。当然，学渣必定是我。
那时，我以逃课为荣学习为耻，她常常对我痛心疾首的教育。开始是用一副贤妻良母的口吻对我说些“学生当然是要好好学习了，只要好好学习将来才能找到好的工作”之类的话，我也总是满口答应，但也常转身就忘。
后来期末考试的时候我挂了科，她发现好好教育这招似乎不太好使，便寻思着转变风格。
大三新学期的物理课，我习惯性的想赖床逃课。迷迷糊糊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声音果断而坚决，“你要是再不来上课就分手！”
我当时还未完全清醒，脑袋还有些蒙圈，打着哈欠说，“别闹，你快去上课吧，我再睡会。”
“我再说一遍，不来上课就分手！”语气凛冽无比。
我瞬间清醒，从床上蹿下来，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然后用堪比猎狗的速度在上课铃声响起的前一秒奔袭到教室。气喘吁吁地，我看到她满意的朝我点了点头，然后用眼神告诉我：这还差不多。
下了课，我趴在课桌上瞌睡，她走过来把我叫醒，语气不容置疑：“把手机拿出来。”
“干嘛？”我把手机递给她。
她接过手机敲了一会然后又递给我，“发出去。”
我低头一看，是她给我编辑好的校内网状态，内容如下：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逃课，特发此状态，请大家监督。如有逃课被同学们及时提醒，请吃午饭一顿。
我差点跳起来，压着声音喊：“姑娘，这玩的也太大了吧！”
“发不发？不发就分手咯。”她一副小傲娇吃定我的样子。
好好好，发发发。
我不服，冲她喊：“哼，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她也理直气壮地冲我喊：“就是仗着你喜欢我，怎么了？”
我认了怂，牵起她的手说：“没怎么，你仗着就仗着呗。”
晚上，我登进校内网，状态下面收到一水的评论：“淡定淡定，不要冲动，喝口水压压惊。”
“哈哈，那以后的午饭就交给你了。”
我满含热泪地一一回应：被爱的都是祖宗啊。
06
似乎只用了一个转身，我们就到了大四，这个人生路上重要的十字路口。
她决定考研。我呢，我说过要养她的嘛，当然要去工作了。
作为一个普通大学的毕业本科生，想签到一份好工作并不容易。那段时间我四处碰壁，再没了往日的自信。
大学的时候，我常自诩不凡，总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自认为能理所当然的成功。当真正想要踏入社会这座炼狱时，才知道自己也不过是和世间众人一样普通平凡。
就像李宗盛在凡人歌里唱的：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又一次的无功而返后，我坐在路灯下抽烟，凉风习习，我无奈苦笑。
她从我身后走来，在我身旁坐下露出无比温柔的笑。她掐掉我手中的烟说：“没事，再努力呀。”
我把头埋进她的怀抱，温暖至极，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躺在母亲的怀抱里。
我紧紧贴住她，那一刻，我想我只有她了。
我自嘲，“我说过要养你的啊，可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呢。”
她轻轻抚着我的脊背，声音温润，“没关系啊，一辈子那么长，我等你慢慢赚大钱。”
一辈子那么长，我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自始至终都觉得上天是眷顾我们的，兴许他是被两个相爱的孩子打动了，最终一切都在朝美好的方向发展。我顺利找到了工作，她也成功考上了心仪大学的研究生。
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们出去庆祝，喝了酒。北方的夜色下，我们借着酒意热烈拥抱、热烈接吻。
“对女生来说，浪漫就是花前月下，说说情话。对男生来说，浪漫就是花前月下，我们啪啪啪。”
月光如水，照亮了我们的身影，我这样对她说道。
她甩给我一巴掌，说你个流氓。
但我仍看到了此时此刻她满心满眼都是温柔。
我牵起她的手奔跑，穿过车水马龙，穿过人潮拥挤，去完成一场盛大的美丽的庄重的仪式，去完成身体和灵魂的彼此交融。
那天晚上，窗外是万家灯火，窗内是两个相爱的孩子。
我对她说：我这一生只够用来爱一个人。
07
人不能贪心，天时地利人和我们总不能全占。所以我们要忍受着异地恋的漫长煎熬。
我在深圳，她在上海，1400公里的距离阻断不了我们对彼此的思念。
电话、短信、视频，能用的我们都用，我工作不忙的时候就买一张机票飞去上海，陪她在城隍庙、十尚坊吃尽她心心念念的美食，陪她去外滩站在黄浦江畔看上海的灯火阑珊盛世繁华，憧憬我们的未来。
她假期的时候从上海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深圳，在我租住的那间狭小的地下室里给我整理衣物、做可口的饭菜。晚上两个人就手拉着手狂深圳的地摊，那时我送她的礼物常常很是廉价，她从未嫌弃过，每件礼物都小心留存至今，收纳在她的小箱子里。
后来，她研究生毕业，留校当了行政老师，我向公司申请调动也来到了上海，两人得以团聚，终于不再忍受相思之苦、奔波之累。
搬进新房子的时候她激动的欢呼雀跃，自己动手忙活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大餐，两个人吃了一晚上也没有吃完。
我说：“我们又不是买了新房子，只是租的，你那么高兴干嘛？”
她的嗓门提高了几个声调，“这是家唉，我们的家唉。”
我说，“董老师，可是上海房价这么贵，很可能我们一辈子也买不起房呢。”
她仰着头认真地对我说，“买不起那就租呗，我要的是家，不是房。我们在哪，家就在哪。”
晚上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说着悄悄话，我告诉她以后想要一个女儿。
她像个小女生一样问，“那以后生个男孩怎么办哎？”
“男孩啊，我不喜欢，那就掐死吧。”
“啊啊啊，你竟然要掐死我儿子，那我先掐死你。”
“掐死我你还怎么要儿子。”
“那我就去和别人生。”
“你个小婊砸，竟然想要出轨，为夫要废了你。”
08
被地铁里的女声扯回了思绪，眼睛泛了潮。
竟然被自己的回忆感动到了，真是的。
然后拿出手机，向公司请了一天假，回到家里找到我们两个的户口本，带上来到她们学校。
我给她发消息：“表妹。”
她发来一个懒洋洋的表情：“咋啦，表哥。”
“有空吗，想和你去民政局结个婚。我带着户口本在你们学校办公楼楼下。”
然后就看到她像个疯子似的从她们办公楼里跑出来一把搂住我，嘴里还大声呜呜叫着：“你个王八蛋，终于知道说这句话了。”
她的叫声引来路旁的学生纷纷侧目驻足，我懵逼至极，赶紧想把她从我怀里拽下来。
她不撒手，还热情地和路边认识的学生打招呼：“这是我城里表哥，专门来学校看我的呢。”
我尴尬的朝一旁懵逼的同学笑笑：“额，你们董老师是我表妹。”
希望看完文章的你们能点一个“喜欢”，这是对我最大的鼓励。谢谢！么么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