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28

一个秋日的早晨，我来到办公室，看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根竹竿，绿莹莹的，二尺左右。竹竿下面，压着一张便利签。我拿起一看，是学生小强送的，上面写道：

老师，您好！

      看到您上课用课件手指指着费劲，我家房后有一片竹子，我折了一段，送您作为教鞭，一是指示课件文字，二是我容易犯困，您用它敲打敲打我，作为警醒。

                                          学生 小强

      看后，我吃了一惊。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的学生，如今谁还敢动学生一指头。

桌子上的竹竿，让我想起我上学时关于竹竿的故事。

        那是我在初三时，牛老师用竹竿做了教鞭，专门“惩罚”触犯“天条”的学生，诸如打架、上课迟到、瞌睡、作业屡错等等。

        下课了，教室像开了锅。老师夹着书本走出教室，同学们迫不及待地各行其是：如厕，讨论问题，交作业，男生将数学书撤去，自在地露出包了数学竞赛辅导封皮的《倚天屠龙记》，像饿汉扑向面包，女生也大方地拿出琼瑶的言情小说，沉醉书中。只有男生小贾还在熟睡，口水淌到了书本上，这时，他后排的小军钻在课桌下面，麻利地用一根细铁丝一头系住一片桐叶，一头在小贾的衬衫后背穿了一个眼，系在上边。我作为值日生看到了这一切，却付之一笑。

    急促的电铃声驱散了同学们的欢乐，沸腾的教室渐渐平静下来，小贾依然酣睡。牛老师健步走上讲堂，开始讲课了。牛老师不仅是我们的物理老师，还是段长，当时我们是不知道的，只听说牛老师在学校颇有影响力，学生们很怕他。牛老师犀利的眼神很快落在小贾身上，“小贾，小贾，来讲台给大家讲一道浮力计算题！”我明白，好戏就要上演了。

        小贾被同桌推醒，慢腾腾地走上讲台，大家的目光紧盯着他的身后。当他将身子转向黑板时，哄笑声顿起，连严肃的牛老师也忍俊不禁。他伸手将小贾背后的桐叶扯下，问道：“你昨天晚上干啥了，这么瞌睡，周公还给你弄了这么一个装备。”小贾脸如红布，恨不得变成土行孙，遁入地下。牛老师不愧是猎手，他扫视全班，大家都屏声敛气，小军却红了脸，东张西望。牛老师把目光投向小军，招呼小军解去小贾背后的铁丝。

……牛老师的竹竿今天派上了用场：小军的屁股挨了三下，我这个值日生两下，小贾一下。

      这天晚上，小军找到我，狡黠地说：“老牛给我一个初一，我得还个十五，我已探明，牛老师在学校有住室，住室桌子上放着新买的彩电，这彩电也需要挨一竹竿，你敢不敢和我同去？”我摇摇头。“胆小鬼！”

几天后，听说许多人围在牛老师住室附近，议论牛老师的彩电为什么摔倒了地上，牛老师的家属满脸泪痕。

后来，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牛老师再没有追究。

        流年似水。转眼间，我已经做老师二十年了，小军也成了城里一家大型超市的老板。一天晚上，观看了电影《老师，好！》，剧中苗宛秋的形象深深地感染了我，挥之不去。苗老师对学生的严厉与责任最终换来了学生的理解和爱戴。

      教师节到了，小军打我手机说：“夫子，节日快乐！听说牛老师已经退休了，他的儿子准备结婚，肯定需要买家电，你能不能联系牛老师，让他到我这里买，我以最低价出售。”我笑道：“老板准备还愿了。”最终，牛老师在这个超市买了一整套家电，其中智能电视价格是白菜价。

        曾几何时，我站在讲台上，左手指着电子白板展示的课件上的文字，想给学生指明重点。一张幻灯片，有时候是几段文字，我的手指左支右绌。我想学生一定看得吃力，一时间，真是苦恼。

        正好学校号召自制教具，我把家里废弃的收音机的伸缩天线卸下来，做个教鞭，正好可以指示课件上的文字。上课了，取出这根天线，拉长，众目睽睽之下，立刻引来学生的笑声。我用这天线，效果还不错，但是忘性大，没过几天，就不知道放哪里了。

        今天，正好学生送来一根竹竿，作为教鞭。我不经意间想起作家魏巍的《我的老师》一文，蔡芸芝先生的形象浮现在我的眼前。我该好好地将竹竿应用在教学中，即便对犯错的学生施以惩戒，也应当高高举起，轻轻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