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完结)
你要问我和小木第一次是什么感觉的话,我只能跟你说和那些前任没什么区别,激情什么的也只是在迸发的一瞬间达到顶点。
我也记不清小木是我的第几任女友了,只是她在我心里一直是个挥散不去的梦幻,美好而又缥缈。
幻梦(一)
其实到成都的第一晚我们就睡一起了,但她没跟我说过她已经给别人破了,她只是问我有没有处女情结。
“我在意那玩意儿干嘛?哪个女生在真爱到来之前没碰上过几个渣男?我都明白,我懂。”
小木开心的把嘴撅过来就要跟我打啵,还像别的小姑娘一样叫我老公。
“那我以后就叫你老婆了好不好?”
她开心地点头,然后像条小蛇一样绕到我脖子那里一个劲的吸起来。
“你要干嘛?吸得我好痛。”
“在给你种草莓呀。这样以后别的女生看到了这个草莓,就知道你是有小宝贝的人啦!”
我就躺在床上等她吸,只要吸得痛了我就一个劲儿捏她的小峰。过了两分钟以后,我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一看,果然脖子上就出现了一个小指头大小的草莓印。
“那我也给你留一个吧,还是同样的位置。”
不过这回她却拒绝了。“我平时还要上课呢,教室里人那么多,要是被看到了我会被同学笑话的。”
我忽然有点情绪低落,于是我跟她说等我一下,我去厕所抽根烟就回来。我其实烟盒都没带,关上门以后我打开了水龙头直到把洗手池的水灌满。
我深吸一口气把头埋进水里,在水中只要我一睁眼,就好像能看见她和那些前任在床上蠕动的样子。
出来之前,我告诉自己没必要生气,大家出来就只是玩玩而已,当什么真呢。
结果我一出来她就抱住了我,接着我们就开始啃,把衣服脱个精光,换着不同的姿势做爱。如狼似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飘荡一整晚,但从始至终谁都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二)
我和小木是在交友软件上认识的。她在成都上大学,而我只是浙江富士康的一个普通员工。不过刚开始聊天,谁也没说几句真话。因为我下班时间常去浙大逛,所以我就索性说我是浙大的学生。
我给她看了我在校门拍的照片,她确信无疑后,我们这才有了联系。
后来她和我在一起开房吃饭旅游的钱基本上都是我付的,她偶尔问起我钱怎么来的,我说是兼职赚的,她还是选择了相信。
(三)
那晚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原本我想像以前一样一走了之的。我在小木枕头底下留了五百块钱,心想也算是对得起这一夜春宵了吧。
可我刚把手机拿上准备出门的时候小木醒了。
“老公你要去哪里?”她说话奶声奶气的,说这话的时候她内衣都还没扣上,一只手攥住了被子的一角。
“咱们都那个了,你可要对我后半生负责。”
“是是是”,我急忙应答。“我负责我一定负责,现在我要去给你买早餐去了。”
在厂里和那些小姑娘勾搭的时候,大家都心知肚明,睡觉之前我会早早地把钱拿出来,第二天天一亮,大家提起裤子就走人。不仅如此,要是我醒的迟了,钱包消失也是常有的事。
没想到这次她竟然开口问我了,兴许是真的想留我呢?
临走之前我也跟厂里上司赵姐请过假了,说去医院给那地方整个容,她听了之后笑个不停,一边签字还一边叮嘱我早点回来。
“那你这次去医院还是小心点儿,别把你小兄弟伤着了。”
“好。”其实我都快厌烦了这样的生活,白天睡觉,晚上也是睡觉,只不过白天我是一个人睡觉罢了,因为她们白天都要上班。
我请了三天的假,而今天是周六,那就干脆多待两天好了。
我于是就跟小木说正好我这周一没课,可以多陪她两天,也是想打消她的顾虑。
(四)
我下楼出了酒店,在一家面馆打包了两份带走,又在街边买了些饮料和馋嘴的零食。在回去之前,我照旧小心的删掉了过去那些“前任”的联系方式,毕竟以后也睡不到一起,删了也无所谓,就留了赵姐的微信。再三确认无误以后我才上了楼,现在的女学生们都变敏感和心机了,所以该走的程序还是一步都不能少。
后来的几天里小木就领着我在附近转悠,春熙路太古里,熊猫基地,植物园动物园,还有几个挨得不远的大学,她跟我一一介绍的样子就像个小导游,而我就牵着她的手跟在后头。
当我站在太古里网红街那只爬墙熊猫下面的时候,一种久别重逢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读高中那会儿我经常和我们班同学来这里逛,所以实际上对这里我比她熟的多。
但小木一讲起来就没个头,手舞足蹈的样子特别好看,我不忍心破坏这一刻美好的画面,也就什么都没提起,装作是第一次来的样子。
“你说以后我们会结婚吗?”小木在一处婚纱店门前停了下来,看着一款在橱窗里展出的婚纱出了神。
“那你会一直爱我吗,小木?”因为过去已经有无数个女生问过我这样无聊的问题,这已经难不倒我了。
“只要你不嫌我烦,我愿意一辈子黏着你。”
“那就结婚”,边说着我就推开店门,拉着小木走了进去。
她试了一开始看见的那一款。因为担心给别人弄脏了,所以小木没穿上那双搭配的水晶鞋。她把穿着的碎花小裙子换下来,穿上了那件婚纱,我给她把头纱带好,那是一朵玫瑰的造型。
我们挽着手让店员给我们简单的拍了一张,后来这张照片就成了我们手机的锁屏壁纸。
来自网络最后我们自然是没有买下那件婚纱。小木问了价格以后悄悄的就拉着我走了,但店员还是很热情的说着欢迎下次光临。事实上那个接待我们的店员从头到尾都黑着脸,要不是我趁小木不注意悄悄塞了几百给她,估计这时候都骂开了。
小木看不来别人脸色,我是知道的,昨晚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们学校环境卫生特别不好,比不上你们浙大,就不用去了吧。你要是知道我读的是这样一个很差的学校,我会觉得很没面子”。
附近好玩的地方我们都去过了,但唯独离得最近的小木的学校她却死活没让我进。
其实我又哪里会介意,她在成都虽说读的是新都区正因职业技术学院,再怎么可都要比富士康里面呆呆矗立的一排灰色建筑好看得多。
谁都可以有秘密,小木有,我也有。
(五)
记得刚来那时候,我就整天坐在流水线上,机械地重复组装的动作,和其他人一样被困在这样一间房子里,年深月久,看不到未来的变化。
刚来的时候还会和别人一起吹牛,谈未来的打算,挣了钱以后到底要泡几个妞,厂里又有哪个新来的妹子长得养眼啦,今天谁又被主管扣了工资这些。后来日子久了,眼里就只看得见流水线上的零件和每月的工资。
慢慢的,下班闲得无聊了就去喝酒,但酒精味道一旦浓一点,人们就会看见富士康外面巷子里有一帮青瓜蛋子在那儿打成一团。富士康跳楼的太多了,现在厂里连窗户都只能开一半,但小小的窗户是排解不了年轻人的血气方刚的,所以我们只能打架。
隔几天就要打一架,通常是一个车间打另一个车间的,实际上两个车间的人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打架已经成了一种纯粹的运动,大家约架就赤手空拳去,不带家伙也不把人往死里打。但那天跟着去的人里就有人坏了规矩。
这次大战还没开始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之前被我打断鼻梁的的那个平头这回竟然一直躲在另一人身后,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往日的作派。
等交锋到一起我才看见他手里握了把刀,他发了疯似的冲我刺来,但过来的时候给我们这边的兄弟绊了一跤,见他摔倒在地,我立马冲过去,一条腿踩着他的头,一边抓住他的手准备夺刀。
他一下把脚勾上来绞住了我的头,这时我刚好把刀夺了过来,正当我打算把刀扔远点再收拾他时,他却突然开始用劲绞,我支撑不住倒下来,刀尖朝向刚好对准他的肚子……
血溅到我手上,吓得我赶忙丢掉了刀,平头蜷缩着身子拿手捂紧了伤口,但血仍不断的汩汩流出。我们的人叫我快跑,对面的人却一步步朝我靠近,“就是他捅了人,别让他跑了”……
(六)
头一回坐在警务室里,头顶的灯晃眼得不行,不知道为什么厂里这么有钱连个灯都不肯换。
厂里担心影响不好,所以还没把这件事通知警察。领导们派出去的人把平头送去了医院,剩下的几个就把我擒了回来,当然,在他们来之前另一拨人已经拿拳头教训了我一顿。
房间里除了我和一个保安队长,还坐着一些中层领导。
“你以为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吗?捅人的是他但总的还是会牵连到厂里!”旁边年近花甲的保安队长眼睛跟藏着刀子一样每看我一眼都让我心底发毛。有人说让我赔钱私了算了,而他提议直接把我交给警察,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将我开除,免得厂子又被扯进去。
“厂里年年出事,好不容易今年没人跳楼了,又来个员工捅人,这样传出去只怕以后招工更困难了!把他交给警察,你这队长不晓得怎么想的?开了就没事了吗?”对面的一个胖头男人骂骂咧咧站起来,开始数落起老保安。
他们终于开始问起我来,“你想公了还是私了,小伙子?”
“有什么区别吗?”
“公了坐牢,私了赔钱。”
“我没钱,那还是公了吧!”这时候问话的男人气急败坏的站起来出去了。
显然,厂里不会为我出一分钱的,就算公了把事情传出去影响了招工,他们的工资也不会有任何缩水,只不过要挨一顿臭骂罢了。
我以为牢饭是吃定了,所以从头到脚都在出汗,两只手滑溜得握不紧。
但这时候对面坐着的女人发话了,“这事好办,我这就亲自送他去公安局自首,你们这群男人没一个中用的,就不劳烦你们跟着了。”
后来我才明白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那天我也顾不上其他,只能跟着她走,走的时候他们都叫她赵姐。她拉起我的手,一副根本不担心我会逃走的样子,实际上我也知道逃不掉的。
(七)
公安局离得不远,但这一路却开了很久。
“你想坐牢吗,小弟弟?”
我自是回答不想。
“别紧张放轻松点嘛,坐牢也不是什么坏事情。要是你不想,姐倒也可以帮你一把,就看你愿不愿意了。”我开始有点反感面前的这个女人了,虽然化着妆但脸上的皮还是松垮垮的,再老一点我都可以喊她一声妈,这个老女人竟然和我以姐弟相称。
车子没有开到公安局,而是在一家宾馆门前停了下来。她提着一个购物袋,透过缝隙能看见里面装的是厚厚的一沓钱。进了宾馆,也没去前台,她拿出兜里的一张卡刷开一间房门,让我先进去。
“你挺能干的嘛,打架这么厉害就是不知道那方面是不是也一样呢?”她关上门,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衣服上的扣子……
后来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总之她说已经去过医院找了伤者达成了和解协议,平头没什么大碍所以收了钱以后就没有报警。我不用去蹲大牢了,此外我还得到了一笔钱,用来交换这一切的筹码则是我的第一次。“第一次而已,没什么的。”当时我还这么安慰自己。
自从“攀”上赵姐以后我也算“飞黄腾达”了,她每月都会给我一万的零花钱,我现在在厂里也被提拔做了主管。不过我不用像别人那样成天扑在岗位上,我只需要在上司赵姐叫我的时候找她做一下“工作汇报”就好。
对于这样的日子起初我还是很满意的,只是后来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自己在啃一块干枯的树皮,梦到自己和一条老母狗在做丧尽天良的事。狗骑在我身上喘着粗气,时不时也把长长的舌头伸进我的嘴里我的脸上,有时候也伸到一些隐晦的地方,梦里永仿佛被囚禁一般。
等我从梦中醒来,我发现我对于一些事情已经不再那么感到禁忌了,譬如性爱。我和赵姐做腻了以后我就试着去找别人,找厂里的女的,也找外面做鸡的,报复性地寻求和所有年轻的肉体接触。我甚至希望出去染上艾滋病,回去传给那个女人,我恨她但我不敢说出来。
在床上的时候,我不允许她们叫的大声,因为赵姐特别喜欢叫出来,所以我不喜欢任何一个女人在我压着的时候叫出声来。她们一出声,我就会给她一个耳光让她安静,太放浪的叫声是对我的玷污,到现在我仍严厉的执行这一原则。
赵姐后来也知道我找了别人,但她不介意,就像她老公不介意她跟属下搞在一起一样。忘了说,她老公那方面不行,所以也就放任她在外寻求慰藉。但她对我要更为苛刻些,不允许我手机里存有其他女人的照片或者联系方式,只要是她知道了那个女的是谁,她就一定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别人赶出这个地方。
所以后来能和我睡觉的都是些第二天就离职的女人,我们睡在一起就只是单纯的将不同的性器官相连,爱抚的前戏通通没有也不会接吻,所以这样野蛮的做爱也少了很多欢愉,但我在这里面唯一需要的,只是用这一张张不同的脸来冲淡那个老女人留下的遗迹。
我不想被包养,要是我有其他选择,我愿意重新选过。
(八)
从成都告别小木以后,我又回到了我平时里住的宾馆,原本我可以住厂里的,但赵姐说厂里容易被看见,她不喜欢受人指指点点,所以就在外面给我开了一间房,每次付钱她都是直接付完一个季度的,我也就在外面长住了。
我是15年跟赵姐发生关系的,那会儿虽然拿了很多钱给我但她还是对我客客气气的,现在时间长了态度也就恶劣了许多。
不过今晚不到七点她就回来了,门一开她就扔了一盒杜蕾斯砸我脸上叫我先戴好她去洗澡。这时候我手机里还在放着今年抖音特别火的歌《纸短情长》,她正冲着澡的时候突然在里面吼了我,“关了!不知道老娘不高兴吗?要放你就放点人听的歌行吗?”
我这才意识到她今天心情不大好,赶紧换了首她平时爱听的凤凰传奇《最炫民族风》。
不过这歌实在太吵了,我想抽烟,但我摸遍了全身都没找到一根,我就去拿她包里的中华,没想到被她透过玻璃看见了我拿她东西。她没裹浴巾就出来了,抓着我的衣领把我摁倒在床上。
她扇了我一巴掌,一边嘴里骂着我吃里扒外一边拿手去解我的裤链。我的脸上火辣辣的,就跟三年前那天一样,只不过那天是因为害怕坐牢,今天是因为一巴掌。
看着她身上抖动的一层层肥皮,我几乎都快硬不起来了,一直软趴趴的。她开始骂我性无能,只是一条她养的狗。
她嫌我没有使上力气,于是自己直接坐到我大腿上,我感觉整个器官都快要断掉。这时候我又想起那个经常做的梦,在梦里我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下面,被一只母狗疯狂的操却又没法反抗。那不是梦,那就是现实……
到了九点她终于走了,但床单已经被一摊污水浸透,我总算结束了这短暂的噩梦,走到卫生间开始清洗自己肮脏的身体,我对着镜子站着,灯光下的自己活脱脱像只老鼠。
泡在浴缸里的时候,我把灯关了,世界安静了下来,时间在原地打转,发梢还在滴水,这时我又想起了小木。
想起她对我说的话,拉着我走过的街道,一起吃的火锅还有和她一起滚过的床单。她用那双漂亮得能开出花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小木就是属于我的。
我想念小木,想和她生活在一起,但知道我依赖了赵姐这么多年,离开她我就再也没了生活来源,而小木也不会和我这样肮脏的人在一起。我就是这样,总是原地踏步,恨那个女人,也恨自己。
算了吧,与其不能和小木在一起,那就干脆从这个世界消失好了。
晚上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慢慢爬上了天台,午夜的风已经赶跑了城市的燥热,楼下马路上偶尔会跑过一辆车,从这里正好可以将这座冰冷的城市夜景尽收眼底,但我已经不在意了,只要跳下去就再也不欠谁了。
我正准备放开抓住栏杆的手,但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小木……
(九)
我赶紧翻了回来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还是小木温柔的嗓音,只不过她哭得有些伤心,一直在骂我。
“怎么回去这么久了也没和我联系嘛?你明明活的好好的为什么不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呐!你叫我的一声老婆是骗人的吗……”
不用猜我都能想象得到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想到她真的对我动了心,我一时也没了跳下去的勇气。
“老公在的,一直在,不会不要你的,你先听我解释……”
安慰的话一直叨叨到两点,后面我们约法三章,谁也不许不理谁,就算有再大的分歧,没有见面就绝不提分手,每天至少一个电话,还必须要说“我爱你”……就这样又肉麻了好久,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她困了,电话那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像是一只酣睡的小猫,我也回到了我的卧室,扯掉弄脏的床单,把手机放在枕头上,在她安静的呼吸中沉沉睡去。
后来的几个月我们的感情快速升温,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看到小木的消息我也会立马高兴起来,我意识到我已经离不开她了,我们成了真正的恋人,当然不只是在床上发生关系的那种。
小木讲起过去的内向乖张,所以那时候总是受欺负,到了大学在寝室里也没有走得近的人。我赶紧安慰她,“那些都快过去了,等毕业了也就不用跟她们来往了,没事的,内向点好,这样就没别的帅哥来勾搭你了。”
“怎么会?我这么温柔,除了你,我还是有人要的。”小木说完这句话忽然沉默了一会儿。
“你知道我不是处女,你不想问问怎么没的吗?”
“那晚我不是说了吗,谁还跟前任没点过去?我不介意你是不是处女,你在我这里就是最好的,光是遇见你我都觉得很幸运了。”实际上我挺想问清楚怎么没的,但我自己本身就没这个资格去问,另外小木是个敏感内向的人,我不想她觉得为难。
“给前任了,但他对我很不好。”说完,小木就在电话那头小声哭起来,不过没一会儿哭的越来越大声,我正打算说几句安慰的话,小木在那头说已经过去了,以后这事不许再谈,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十)
自从今年三月奔现以来,我前前后后去成都见过她十多面,我和小木还是一如既往的联系密切,但“前任”这个话题已经成了我们之间挥之不去的阴霾,它阻隔在我们中间,我们只是默契地装看不见。
马上到一月了,我的生日刚好在元旦,小木也时不时问我想要怎样的生日礼物,我知道她没钱,就开玩笑的说见到她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于是小木说她自有安排。实际上我打算这个生日到成都去和小木一起过,我早已买好去成都的高铁票,想给她一个惊喜。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月底30号了,我的那趟高铁是明天早上的。赵姐昨天说过今晚要加班所以不会来了,因此我早早的就吃过晚饭关灯上床,静静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等我重新把手机壁纸换成小木穿着婚纱的那张照片,这时房门传来一声清脆的刷卡声,赵姐进来了。
“赵姐你怎么来了?您不是加班去了吗?”
她手里提着一个蛋糕,每年的这时候她都会陪我过生日,只是这次提前了。
“小宝贝生日快乐!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怎么还叫姐呢?开心吗?”
最近这几个月都没给过我好脸色,亏得这个老女人还记得我的生日,呵呵。但明天一早我就要去赶高铁,今晚绝对不能跟她睡了。
她这次也没打算先去洗一洗,抹了口红的猪嘴直接就冲我亲了过来,我赶紧躲到一边,所以她扑了个空一头栽在枕头上。
“那个,赵姐实在是对不住,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明天要上医院一趟,要不你先回了吧?谢谢你的生日蛋糕,等我过两天恢复了再来陪您好吗?”我战战兢兢地才把话说完,但她跟没听进去一样,继续在一边脱衣服一边把手伸向我的裤裆,“你他妈的是不是又背着老娘在外面养别人了?”
“姐,姐,我错了,您别这样,求您了!”
我赶紧一个劲儿的道歉,害怕又惹得她不高兴了,但这次她停下了脱衣服,直接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她又像往常生气的时候一样开始对我施暴了,耳光一个接一个的落下来,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一片。
这时候我手机忽然响了,我看到那个号码就知道是小木,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打来呢。我腾出一只手打算去关掉它,却被赵姐发现一把将手机夺了过去接通了。
“老公你在干嘛呢,怎么这么久才肯接我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小木的声音,我预感到大事不好,趁赵姐没说话赶紧回了句一会儿再回就把手机抢了过来。
赵姐没再把手机抢回去,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我,咬牙切齿的把刚才听到的每一个字都重复了一遍,另外她说手机里的壁纸她也看到了,问我这次打算怎么处理。
我知道我肯定要完蛋了,要是现在不逃指不定会被这疯女人打残,于是我抱着衣服裤子把脚插进鞋里就开始往外面跑。
那晚要是有人在走廊的话,就一定会看见一个裸男疯了似的抱着衣服在跑,再过几秒,从那个裸男跑出来的房间里又跟着出来了一个老女人,老女人左手挎着包,右手拎着一个蛋糕,她衣领的扣子都还没合上就骂骂咧咧的追出了酒店大门。
仿佛黑色幽默(十一)
“喂,小木呀,是我,你老公呀!”在下楼的时候我就把衣服穿好了,反正明天要走今晚干脆扔下老女人一个待在酒店算了,大不了回来以后打我一顿或者少给个几千块钱,总之,现在我一门心思就想给小木打电话。
“你干嘛去了?谁给你的胆子都敢挂我电话了?说,是不是外面背着我有人了?”小木半开玩笑的跟我不依不饶,好在我以在上班不便接电话为由应付了过去。
原来小木买了来这里的车票并且已经下了高铁,现在正准备直接去浙大给我一个惊喜。
挂了电话后,我的心情百般复杂,既为小木的到来感到高兴,又为现在一脸巴掌印的自己羞赧不已,我这样怎么去见她呢?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于是路边拦下一辆出租直奔浙大。
经过一番兜兜转转终于在一处保安亭旁找到了她。都说久别重逢胜新欢,这话果然没错,一见面我们就热烈的吻在一起,不顾旁人的异样的眼光,整整两分钟谁都没有松口。
“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就来了?我本来买了明天的车票打算去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你竟比我先到了。”我宠溺的摸摸她的头,仔细端详着她身上的变化。
此时,一辆出租已经悄无声息般在我身后停了下来,只听到小木“啊”的一声,我只觉有东西砸上了我的头。我急忙转过身,发现是个蛋糕,砸我的人正是赵姐。
“你们一个婊子一条贱狗一起过日子去吧,这个蛋糕就算是我的贺礼!”赵姐撂下狠话就走,只剩我和小木呆呆地杵在原地。
小木连忙问我怎么回事,我担心我的身份暴露就只能撒谎说那是我爸给我找的后娘,这理由实在荒诞,但我这时还能怎么解释呢?小木依旧将信将疑,不过在很快意识到是来给我庆祝生日的时候她又立马收起了疑惑,眼睛笑盈盈的问我今晚住哪儿……
(十二)
“怎么浙大元旦没有晚会节目的吗?你也没带我进去逛一逛?”刚从商场逛了一圈出来,小木抱着刚抓到的玩具熊忽然这样问我。
“我……我……哎呀,学校里的那些一本正经的节目哪有跟我可爱水灵的老婆待在一起有意思呀?”支支吾吾半天,我总算挤出来这么一句话,于是我只好赶紧转移小木的注意力。
“今天是我生日嘛,待在学校又没什么可玩的,难道你打算在学校里送我一个生日礼物吗?我们学校的美女虽然没几个像你这么好看的,但你要是打算送一个给我我可是不会介意的呀!”说完,小木开始追着要打我,这个话题总算躲了过去,但我也知道不过是小木给我个台阶下罢了。她虽然不会看人脸色,但她心里总装着我的感受。
后面一整个下午,我们还是像往常在成都一样,跟一条火车似的“逛吃逛吃”。多数时候小木的脸上都挂着笑脸,只是后面我看她有次上厕所回来整个眼睛像刚哭过一样,我问她怎么了,但她又立马笑了起来,说是眼睛进了沙子。我调侃她是眼睛里进了砖头,眼睛这么红,我说就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也一定要跟我讲,她没笑只是埋下头轻声回了我一声“嗯”。
辗转快到了晚上十点,我和小木不知不觉走到了电影院门前。
“干脆咱们看电影吧。”小木终于开心起来,于是我们走进电影院买了票,是首映的跨年电影《地球最后的夜晚》。
可以一吻跨年的电影(十三)
影院里还没到点人就已经坐得满满当当了,一开始小情侣们还在打情骂俏,厅里是晃动的爆米花和可乐,含情脉脉的爱意,还有掉落的3D眼镜。电影开始以后大家才慢慢安静下来,一双双不安分的手交叉,一张张躁动的眼才总算看向了荧幕,我也牵住了小木的手,静静等待最后一吻跨年。
电影里罗竑武每遇到一个人,一开口总是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万绮雯的女人?”或许是这句话已经说了太多遍,又或许是这个凯里男人的枯燥故事已经冲淡了那些情人开房的欲望,不到十分钟就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场了。
罗竑武和万绮雯小木手里的可乐喝光了,爆米花也早就见了底,但我们还在坚持着看下去。
我要咋个样才能给你赔礼道歉?
我要吃野柚子。
夏天怎么可能有野柚子?
那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能找到野柚子,你就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这时候小木推了推我,“你个浙江的听得懂贵州凯里话?”,我说我可以看字幕嘛。于是她开始学着电影里绿衣服的万绮雯说话的口吻问我。
“你说,夏天真的有野柚子吗?”
“夏天怎么可能有野柚子?”我也学着用电影里的凯里方言这么答复她。
“那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能找到野柚子,你就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那好,说话算话,只要你找得到,我就是立马娶你都行。”电影里罗竑武没有这句台词,这是我随口说的,就当开玩笑了。
“那好啊,我就要这个愿望。”她说完这句的时候我转过去看了看,她眼里开始泛起泪光。她还想说点什么,但现在在影院里看电影,所以我赶忙提醒她噤声,她也就嘟囔了一下小嘴没再说话。
过了很久,罗竑武在电影院里戴上了那副3D眼镜,画面也跟着从2D变得立体起来,这时我回顾一周,影院里的人已经稀稀落落的了。旁边的一个男生对女友说,“哟,这么晚了校门估计也关了吧,再不去找个住的地方今晚可就得睡大街了”,而旁边的女生心领神会,在黑暗中两人手牵着悄悄溜出了影院。
于是我也问小木,“要不我们也走了吧,这电影实在没得看了,太无聊了。”不过小木还是执意要等到最后片尾跨年的一刻,“你不想和我一吻跨年了吗?再说了,我也想看看最后他们到底找到了野柚子没有。”
这时候我意识到,野柚子就只是一个象征而已,即便夏天里真的没有这玩意儿,罗竑武的梦境里还是若有若无的出现了它的影子:那个长得像万绮雯的凯珍、春风招待所还有野柚子卡拉OK。我们一直看到了结尾,等到《墨绿的夜》这首歌响起来的时候,万绮雯说的野柚子也一直没有出现。
墨绿的夜
隐隐约约展露着独特的美
它带给我们飘渺的思想
无远弗届
用刀尖入水
用显微镜看雪
就算反复如此
还是忍不住问一问
你数过天上的星星吗
它们和小鸟一样
总在我胸口跳伞
在梦境中那个冬至最短暂的夜晚,凯里男孩和那个红头发的女人坐在了一起,他念动起绿色书扉页上的咒语,爱人的房子开始旋转起来,这时时间刚好到零点,小木朝我靠了过来,像影院里其他浪漫的情侣一样,我们拥吻在一起,一吻跨年。
星星总在我胸口跳伞回酒店的路上,我问她电影看懂了没有,小木只是摇头。在路过烧烤摊的时候买了几根烤串半打啤酒,我看还是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打趣道,“看你刚才投入的样子,眼睛都红了,还说没看懂呢,你怎么了呀,爱哭鬼?”
她扑到我怀里捶了我两下,又是哭又是笑的,“好了啦,我是在想事情了嘛,回去再跟你讲。”
(十四)
刚冲了澡出来,这时我看见小木已经脱了衣服睡在一边,一下子全身热流涌动,准备来个猛虎下山让她记住这个难忘的夜晚。“准备来一发炸裂的开场吗?”我猛的掀开了裹住她的被子,洁白的酮体瞬间绽放在眼前。
“为什么我问你夏天有没有野柚子的时候你要回答说没有?”小木忽然转过来,这一问搞得我措手不及,她气呼呼的把被子拽了回去。我只当是逗着玩儿,所以我直接钻进被子赤裸着抱住了她,当我正准备一展雄风的时候,我摸到了她的已经打湿的脸,她哭了。
“你怎么了嘛,老婆?”我连忙把手从她胸前收回来,想去拿纸给她擦眼泪却发现纸在她那边的床头。
“夏天长不出野柚子你就不会娶我了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嘛,我会娶你的,你要相信我。”
“我对你都不了解,我要拿什么来相信你?从开始到现在,你对于你的生活你的过去只字未提,你连做的什么兼职都不肯告诉我,这些问题简单回答一下就那么难吗?”她靠着墙坐了起来,眼里噙满了泪花。
“行,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每次去你那边都不带我去学校,你是害怕我发现你还有别的男人吗?你手机的消息我也看过了,为什么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了那个男的还总是给你发消息叫你亲爱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有瞒着我的事吧?”这些日子的不痛快终于忍不下去了,我没忍住吼了她两声。
“这样吧,反正都要聊个通透,买来的夜宵也别浪费,咱们不妨就像《前任三》那样,也玩一次坦白局。”我把啤酒和烤串都拿过来堆我们中间,开了两瓶,她依旧红着眼,只接了啤酒,那我也就当她是同意了。
(十五)
坦白局她:你先说说昨天那个女人吧,一看就不像你妈,是亲戚吗?
我:不是。是那个老女人包养了我,她每个月给我钱花。(我尽量低着头不去看她,在这一刻只能故作平静)
她:那你们也那个了吗……(她神情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刚停住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窝里打转,这次连“做爱”这两个字都没敢说出口)
我:做了,跟她做就像跟母猪上床一样,我也觉得丧尽天良。我不喜欢,但我没办法,我需要钱……
她:你没办法?(一下打断了我的话)我也没要你给我花多少钱呀?(她说着就哽咽了)
我:不提那个了,我就想问问你手机里现在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
她:前任,也是第一任,只不过他到现在还在缠着我不放,我是逼不得已。
我:啊,我知道了,就是他毁了你的处吧?到现在你们还在藕断丝连,老子爱你爱的那么辛苦,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前任。
她: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大一刚进校认识的学长,他帮过我很多忙所以我们一开始走的比较近。但是,他竟然是个禽兽,有一次约我出去吃饭,他在我的饮料里下了药……(她把纸巾拿过来,眼泪开始往下掉)
我:那……那过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缠着你不不放?没想过报警吗?
她: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在床边穿衣服,我立马就知道发生什么了,我抱着被子哭,扔枕头扔水杯打他,但他不仅不躲还朝我靠过来。我威胁他说报警,但他在中间录了视频上传到了网盘,他拿视频威胁我做她女朋友,然后又把我摁倒脱我衣服……
到后来,那个畜牲又拿视频逼小木拿钱给他,小木没钱了他就要把视频发到网上,小木没办法就去卖,过了几次终于忍不下去了她才去报了警。
“他自然是被抓了,视频也被删掉,但没关多久他又被放出来,他依旧缠着我,这个噩梦一直没有结果。所以,我就是脏的,但咱俩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她擦完眼泪以后就只剩半包纸了,现在谁也说不出话来,我们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对方。
她把我的裤子拽过去,翻出烟盒,取烟,点火,深吸了一口,结果被呛到止不住干咳。我把烟夺过来灭了,“你凭什么管我?”她又拿起酒瓶开始喝。“就凭我真的爱过你,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这次我没有再拿走她的酒,而是把我的也举起来,“干杯,为了他妈的爱情!”“对,为了你给的虚假爱情。”
我们就这么一边喝一边聊,把之前从来都没袒露过的秘密和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了出来,后来发现,其实谁都没错,但谁也都不够纯洁,我们只是卑微的爱过,但这不足够让我们继续在一起。
她:咱们以后应该不会在一起了吧?
我:随你,反正夏天到底有没有野柚子谁也说不清楚,万一有呢?我总觉得对你有亏欠。
她:也是……不过现在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先分吧,我现在脑子很乱,咱们先隔的远一点考虑考虑。
我:如果那个男的还是继续缠着你呢?你就只能哭吗?
她:大不了就跟他拼命啊,反正他都已经毁了我。我这种既不是处女,还出去做过鸡的女人,应该也不会再有人要的吧,我跟他之间只要死一个就能永远清静了,你放心,我看的开……
(十六)
到后半夜酒也喝完了,木已经红着脸睡过去了,我呆呆地盯着她的脸望了好久,我想记住这张脸,不过没一会儿醉意来了我也抱着她睡着了。
早上醒的时候她还在睡,我吻了吻她的额头就悄悄的走了。走之前我存了那个男人的电话和照片,“我不能和她在一起,你也别想打扰他”,关上门的时候我还这么想。
我们没有互删微信但也没有再发过一条信息,她的朋友圈还对我开放着,但后来也没有更新过,我的世界从此一片昏暗。
等我回到厂里,我立马提交了辞职。只是没想到赵姐没怎么为难我,没来要给我的钱,自然我也不会给。但刚出厂子在一个路口我被暗算了,后面的人突然给我罩上口袋拉到了角落里,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个拳头砸下来,总之我从医院出来又是两周以后的事了。
我没打算报复回去,因为我还有别的事等着处理。刚一出院我就直奔成都去了,经过几天打听踩点,终于在一天半夜我蹲到了小木的“前任”。我学着别人暗算我的那一套也给他套上个口袋,只不过这次我不是赤手空拳去的,我还有一把刀。
后面隔了很久小木才给我发消息说那人被捅了,没死,但以后的日子离不开轮椅了,不过也没来纠缠过小木。“是你干的吗?”
我没有回复她,而是买了一张回老家的车票,暂时躲了起来。
(十七)
在家我就一个人去买菜做饭,种种花散散步,但后来家里人觉得我成天无所事事,就找亲戚借了几万在县城给我盘下了一个饭店。所以最后我做了个厨子,炒自己的菜,做自己的老板。
就这么快过了小半年,我和小木再也没了联系,我在朋友圈常常发一些照片,多是花花草草还有些自己炒的菜,但她也没有再回应过我。
我想她了。
到了七月份人都能热化的时候,好多年轻女孩儿都回家来休假了,家里看我老大不小了就拜托亲戚给我介绍了一个,碍于情面我也没有马上拒绝。
那天晚上终于加上了对方的微信,“晚上好!”我愣头愣脑地就发了这么一句过去,对方一直没回,我便索性放下手机数起了天上的星星。北斗七星,北极星,牵牛星,织女星……这天夜里天河也看的分明,而上一次这么抬头仰望天空却已经是去年了,只不过当时是在十二楼楼顶罢了,那晚星星寥寥无几,活下去的念头也是如此。
忽然一颗流星从天河那边划过,于是我闭上眼许愿,冥思苦想,还是想不到一个好愿望,因为我满脑子都是小木。“要是相亲对象是她就好了。”已经过去半年了,我还是忘不了她。
流星消失的时候,手机的消息提醒忽然响起,两条未读消息,估计是相亲的那位吧。
第一条:
晚上好!
第二条:
夏天也会有野柚子我找到野柚子了,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小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