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不仅仅只有海鲜
璃龙学长原创
提起青岛这座海滨城市,人们每每会想到碧海蓝天,落日晚霞,红砖绿瓦,清冽的啤酒,鲜美的海鲜,温柔的海风。
然而青岛的冬夜总是令颇感意外,属于夏天的美好早已荡然无存。
那时,一股股寒风如凛冽的刀剑攫取众生的热气,尤其是因高强度的劳作使我身体储存的能量所剩无几,双腿愈发沉重,胃因空虚而心生不满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饥饿感正在撕扯着大脑,那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吃饭!吃肉!
我慌不择路地来到附近一家排骨米饭店,刚踏进店门,肉香味已是弥漫四周,遥望厨房一口锅正在炖煮什么东西,咕嘟嘟直冒泡。我贪婪地嗅着香味,急忙点一大份排骨米饭。
不多时,一份排骨米饭上桌,几块脊骨安逸地躺着,葱姜蒜末点缀其间,旁边一大碗如雪山晶莹的米饭冒着缕缕热气,一碟自家腌制的辣白菜、酸黄瓜格外醒目。
会吃的人往往向老板要一碗卤汤,这是由几种香料熬煮而成,每家排骨米饭的卤汁味道各不相同。用勺子一圈一圈慢慢淋在饭上,最好是顺时针,边淋汤边拌饭,直至汤汁完全浸没米粒,平淡无奇的米饭至此重获新生。
带上手套与肉厮杀一番,这是手、舌头、牙齿与骨头的强力对决。
经过数小时的卤煮,脊骨上面的肉无需费力即可轻而易举脱落,肋排上的筋膜嫩滑入口即化,撕扯时肉丝被连根拔起,其中咸甜的卤汁涌入喉头,滋味浓厚的肉吃起来肥而不腻,嫩而不柴,烂而不酥。
肆意享受咀嚼脆骨的乐趣,这是极佳的解压方式,轻轻嘬一口骨缝,一股股香滑的骨髓流溢,吃肉的欲望在这一刻得到满足,真是给个神仙也不愿意做。
有些老饕们能将这些脊骨、排骨中所有的肉一丝一毫地拆拣而出,拌饭食之,颇有趣味。
吃几口肉再配上几口米饭,略微吃点黄瓜、白菜解腻,碳水与蛋白质、油脂的盛大狂欢,我想没有一个人能够抵住这种诱惑,等吃完那一刻,身上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饥饿的肠胃也终于得到满足。
我打着饱嗝付钱后与老板挥手辞去,相忘于江湖,或许在后来的某个时间仍能记得那碗惊艳到我的排骨米饭。
将淡薄化为浓烈
「排骨米饭」中的排骨不仅只是肋排,还有脊骨、脆骨、扇骨等,其口感各有千秋。
肋骨筋膜较多,瘦肉少。脊骨脆骨多而瘦肉繁杂,扇骨上瘦肉多而块大。其本身有股淡淡的腥味,却难不倒好吃者,古时的人们便懂得以佐料调和肉味。
在袁枚的《随园食单·特牲单》中写到:「取肋条排骨精、肥各半者,抽去当中直骨,以葱代之,炙用醋、酱、频频刷上,不可太枯。」
以葱为骨,醋、酱提味,油脂即将殆尽便是最好之时,肉被炙烤的外焦里嫩忍不住大快朵颐一番。
陆游的《饭罢戏作》中所写:「东门买彘骨,醢酱点橙薤。」
那时与猪排骨的搭档是加有橙薤等香料的酸酱,与之拌和烹制后美味非凡。
儿时的我总是体弱多病,父亲为了我的健康,总是骑上摩托车飞奔至菜市场买来新鲜的肉类,其中最爱的便是猪排骨。
我趴在窗台上,支起耳朵听到摩托车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熄火停车,父亲笑嘻嘻地拎着排骨进入家门,交由母亲处理。
你们能想象的出一个爱哼唱《爱江山更爱美人》的温柔女人蓦然变得眼神犀利,手持斩骨菜刀,「铛铛铛」手起刀落,电光火石之间,骨头碎块分飞,排骨登时分块的场景吗?这足以让儿时的我大为震撼。
母亲又将葱姜蒜洗净切碎与排骨倒入锅中,锅中水由冷及热,血沫由此浮出,将血沫杂质撇出不然影响整个味道。
每位母亲都是资深的营养师,她们懂得家人们最需要补充什么营养素,一块块新鲜的玉米、方方正正的土豆块、补气的山药、能够通气的绿萝卜、嫩如翡翠的白菜富含维生素,这些都是排骨的挚友,在高温作用下它们在高压锅中快乐地奔跑追逐。
仅需加少许盐、料酒即可,在新鲜食材中加味精就显得多此一举。
排骨出锅后的汤汁因将浮油撇去而鲜甜浓郁而不腻,土豆内含的淀粉融入汤中使之更为浓稠,吸足汤汁的萝卜没有成泥,咬一口滋滋冒出;夹一块排骨酥烂,肥瘦两相宜最适宜牙口不好的老人或是小孩吃。
母亲知道我爱吃脆骨,总将脆骨夹给我,嚼起来搁楞搁楞的。她总说父亲吃排骨跟小狗似的,把骨头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也浪费不了。
父亲听罢嘿嘿一笑,嘬嘬沾满油花的手指:「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是对做饭者的尊重和肯定」。
后来,我的身体在炖排骨的滋补中愈发强健,吃肉的欲望愈演愈烈,骨骼愈发坚硬。
其实菜肴本无贵贱之分,它们都有独特的味道和口感,就如同每人的灵魂。菜肴所蕴含的营养物质不仅为我们的身体提供了能量,同时也形成了这一生的味觉记忆。这种记忆任你去哪也忘却不掉。
汪曾祺曾说过:「人总要热爱点什么东西,才能感觉到自己在真实地活着。」
我所热爱的即是美食,一顿美食足以弥补残酷生活的空缺,实在不行就再来一顿,与朋友一聚,吃肉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