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红牌

余多和魏靖并不熟，他离开必成很久之后她才知道。

魏靖在冰品，余多在常温，交叉并不多，除了会议碰面就只剩日常点头之交了。零星也会听到关于他的碎片：常规销冠，勤奋踏实，离开的时候走的低调、体面，续总热情挽留未果，也真诚祝福。听到而已，并未求证。

所以，吃饭的时候魏靖向余多道谢，余多当他不过社会人客气客气。

见余多并未当回事儿，他放下酒杯，双臂交叉身体前倾说，如果不是余多给他机会，他不会有今天。

余多有吓到，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五年前魏靖离开必成独自创业，有竞业禁止条款限制，又不屑通过非常规手段，撕不开脸硬来又没办法果断离开，比想象中要艰难。远离行业信息不透明，熟悉的环境一下变的模糊，别别扭扭坚持了两年，既没成就感又找不到方向，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弃，余多找到他，鼓励他做云产品，并搞定和续总的关系，顺理成章也体面的让他重新站到台前，要不就没有今天。

没有真实体感，余多并不能对他的经历感同身受，但这么多年见的也不少，同样的故事要么撕破脸黑化要么出局彻底离开行业，还在圈子里混并维持体面的，极少。或许，也确实与余多有那么点关系。

余多当然记得那个饭局。和续总确认又分别拜访他们之后，余多攒了个局，确定原则划清边界，自此破局。

事儿是余多干的，但她并没刻意针对谁，不过是职责份内的事情而已。离开之后，没人再提起，余多也几乎要忘记。

所以，魏靖竟然惦记着这事儿，还明白这件事的难度，余多有点诧异。

是的，余多本可以不做。负责河南十几年，续总不管是作为圈内意见领袖还是对余多的照顾，论时间长度还是情感深度，都要超过他们所有。按照一般逻辑，余多踏踏实实在离开之前维持现状就好，就跟离任的政府官员一样，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平稳过度就好，何必费力不讨好撕破脸。

这个雷迟早要炸，一旦炸掉，伤害感情是一定的。如果说还有尽可能减少伤害的可能，那一定只能炸在余多手里。当然，余多清楚，也极有可能把自己炸掉，十几年的情谊彻底归零。

但余多必须要做。体面安稳的离开固然好，但既然要走，为什么不给大家留个尽可能好的局面，历史的归历史，接盘的归接盘。做了最坏的打算，余多没什么可犹豫的，一如脑子打铁的移民，不过就是眼一闭干就完了。

具体细节记不清了，焦灼的夜晚和理不清的筹谋也同样淡忘，只记得险险扫雷成功，再无人提起。

余多从回忆和魏靖的讲述中理出点头绪，愈发觉得受不起，索性直接说，“魏靖，这都是你应得的。我跟大家说的都一样，但只有你当回事儿。”停顿一下，又补了一句，“但听你这么说我挺开心的。”

不到两年，魏靖做到全国TOP10，是挺值得开心的。余多想。

席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余多把精力都用在鼓励魏靖巩固TOP10去了，重点，难度，策略。但回程路上，余多的开心简直要满溢。意外，意外，谁能想到呢。

看着窗外流动的霓虹，余多想起任总，“跑步机上很多美女挥汗如雨，但，肉是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