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见斯人 24 清吟班

文/妖怪来也

尹昌衡的风流，蔡锷是有耳闻无目睹的，今天算见识了一番。

两人对视一笑，端起茶杯正要去喝时，忽然听到近边桌上有人在低语。蔡锷无意回眸一看，见是两个做生意模样的人。

其中的一个说道：“世兄，你见多识广，是否知道那两个小姐妹儿的来历？”

另一个说：“这正好端端的听书，理会它做什么！”

那人不肯罢休地追问：“你就说说看嘛，我怎么觉得这桩事情比这‘十娘怒沉百宝箱’要来得有趣的多？”

另一人道：“看你那样儿！这八大胡同的小姐，在这街上多得是，这满大街的嫖客，也没见你有这样猴急的！告诉你，听真了，那前一个，是陕西巷金祥班的，那后一个，我不打准，许是云吉班的小姐。”

话音刚落，那人抱拳向上，直说：“佩服佩服！多谢多谢！”

偏巧，这时说书已到了一段，屋内的声音也少了些，话也容易听得真了。身侧这两人的对话，蔡锷和尹昌衡的耳朵，听得是一清二楚。两人于是心照不宣地对视着点了点头。

金祥班、云吉班，蔡锷涉胡同未深，还没有听说过这两个清吟小班的名号，但自从他见到那个‘许是云吉班’的女子的那一刻起，就觉得隐隐有一种好感，这种好感或许来源于那曼妙的身姿，优雅的举止和动人的神情？又或许来源于冥冥之中的灵魂的邂逅？又或许……那个女子的容貌，总好像有点眼熟，他禁不住地沉思冥想。

他终于想起来：原来，袁大总统刚给自己加封了昭威将军衔之后，由内务部安排，例行的去了一次前门附近的照相馆，穿着气派的将军军服留了一张照片。

说起来，那倒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日子，因为是有生以来自己第一次照相，真正亲身体验了照相这种洋玩意儿。照相师摆弄一个带着三个长支架的铁盒子，铁盒子前面能看见有一块凸出的圆圆玻璃，上面有一块更大的银白色的圆圆壳子，后蒙着一块又厚又黑的布。一开始，按照照相师的要求摆好姿势和神情，然后他一头钻进那块黑布里面，说声“莫动”紧接着是一刹耀眼白光和嚓的一声响，就这样，那真人的姿态相貌就能如实映画到了一张相纸上，感受相当奇妙。

蔡锷清楚记得，过了几天后，他就收到了几张洗印相片，有大幅，也有小帧，除了缺失色彩外，与真人无二。小帧的作为证件照，较大幅的照片张贴在书房和办公室，除了赠送亲朋以外，留下几张自己收藏起来。

那天除了照相，那间照相馆的店老板亲自在一旁侍候，殷勤万状，为了显示他自家的照相术高超，还特别请蔡锷观看了他们之前照过的很多张别人的照片。

那照片里的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让蔡锷大开了眼界，其中有夫妻结婚照，有商人的像，有伶人的像，还有洋人的像；照片里以女子像为多，有穿着宫廷服装的女子，有穿着旗袍的女子，有穿着中式棉袄的女子，有坐八仙桌的，有靠在床上的，还有在画栋雕梁的背景里搔首弄姿的。

照相馆老板看出蔡锷的好奇，当时嘴里便溜出一句话：“将军大人，我这相馆里的小姐客人有不少，如果您有兴趣，我可以为您介绍介绍！”

蔡锷稍一错愕，随即明白过来，这里面的女子，一定是有不少烟花女子，这相馆，也许和胡同里的妓院有着莫可名状的复杂关系。

蔡锷想起来了，那天所看的相片里，似乎就有刚才的女子，虽然模样外貌不好肯定，可是，人的眼神和气质竟是如此相合。

蔡锷心里面渴望得到一种印证。他用手指敲击桌子，对一旁心不在焉的尹昌衡说：“硕权，一会子你随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开眼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