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孽(5)
我中了爱之魔咒,“情花”之毒!
Help!
怕什么,来什么;想什么,没什么。去了菟丝子,偏偏来了苍耳籽,缠死你;想天鹅,却来了天鹅她妈咪,吓死你。
又到了星期六,打早点时,李薄嘴问我:“进城吗?”
“不!”
“王琴、万琴唱卡拉OK,开舞会,叫我喊你。”
为什么不直接喊我,而通过这个嫂子——一个长舌妇?怕被我拒绝,下不了台吗?
“别逗了,那么多年青老师,不缺我一个。我五音不全,舞姿难看,怕丢丑。还有事忙,急火上窑的,耽搁不得。没我,她们更自在。”
我不想当她们测试魅力的裁判,给她们“争妖斗冶”、“争风吃醋”分高下。她们斗她们的,我不掺合。
“干坡上的螺蛳——死眼子,她们就是为你举办的。活该你单身,讨不到老婆!”
她诡秘地一笑,“和小妖精约会,是吧?小心被撞破,打翻醋坛,撕破脸,闹得死人翻船,锅冷灶熄,不好看。莫怪嫂子没提醒,惹谁莫惹单身女,告你骚扰烦死你……”
她们不会告我骚扰,只会不断骚扰我。出我的洋相,说我的笑话,“你总是心太软,那种事情,死不开窍!”
吕星光等得不耐烦,“梆、梆、梆”地敲碗筷。
齐建军跟鸡子上笼,捏着嗓子喊:“还有完没完?话用镰刀都割不断,小心下地狱,割了长舌头!”
“割你妈的舌头”,李薄嘴回过神来,“催催催,催命啊,小子,消停一点,来喽!是你的,终归该你吃;不是你的,抢也抢不到!”忙给我夹馒头,打稀饭。
“忘了酸豇豆!”我提醒她。这么忙都塞不住嘴。
谁说的,三个女人一台戏?不,她一个人就行,独角戏唱得多好啊!结婚的女人都喜欢乱点鸳鸯吗?
我懒得理她,端着早点,匆忙回到寝室。用力关上门,“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没人干扰,多自在啊!
神仙挡不住人想人!
《相约九八》的歌声,从工会活动室传来,时断时续,搅得我心烦意乱。她们把音响开到了最大,持续不断地制造噪音。
听见有人抗议:“吵死了,吵死了,能不能小声点?”
但无济于事,刺耳的噪音破空而来。
沉浸在浪漫中的人,忘记了残酷的现实——爱是一种排他性的,有你无她,有姓无你。
我仿佛看见,万琴因愤怒而凸显的雀斑,冒火的眼睛;王琴因失望而肿脸挂腮,迸出刀子一样的话。
整个上午,我都心魂未定。看了不少页书,一个字也没进入脑子。
不果敢、不决绝,让我陷入温柔阵,挣脱不了。越挣扎,陷得越深!
她们相互冷战,遇到我,成了热战。刚才姐妹相争,遇见我就一致对外。女孩的心,天边的云,一时阴,一时晴,让人捉摸不定!
午餐时,我跨进食堂。一见我,万琴就像刺猬,根根细刺瞬间直起。她跟李薄嘴说:“某些人生得贱,给脸不要脸,却把膻的、臭的,当成芳的、香的。”
“就是”,王琴像老虎见到羊,张牙舞爪,想一击致命,“面子是别人给的。既可以给你,也可以收回。就看你识不识相。不过,人家好那一口——狐骚味,你管得着吗?”
潘巧嘴插了一句,“各人的怪各人爱,你喜欢臭豆腐,他喜欢酸白菜。别怨他见到小妖精迈不开腿,男人都这德性。我那死鬼,见到母牛,也要凑过去闻闻。何况一个水灵灵的小妖精,主动投怀送抱?”
“说我就说我,别指桑骂槐,侮辱别人。潘师傅,快打饭,还有事忙。”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忙,忙,忙,睁着眼睛撞到墙。忘了爹爹忘了娘,见到妖精心惶惶!”李薄嘴不忍被潘巧嘴抢走了话题,加入了大合唱。
万琴开了腔,“哟嗬,晓得疼人了,护花使者,救美英雄啊。我们土包子,人家洋学生,不该相提并论。呸!”
王琴说:“没办法,人家喜欢那款,嗲声嗲气,话都说不全,听了起鸡皮疙瘩。”她模仿刘永芳的腔调,“张张——老老——师师!呸,嗲得屁都打不出来!”
去年,王琴来校报到那天,校长们不在,是我接待并安排的。当时,她手捻发梢,低眉顺眼,怯生生、羞答答,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农家女一样清纯,小学生一样天真。
短短一年,变得如此毒舌、暴戾,小家子气。我并没得罪过她,也从没和她搞过暧昧呀!
去年是漆黑的眼睛——上边毛,下边毛,中间一颗黑葡萄。今天,全是白的,水汪汪成了火腾腾,直勾勾地看着我!
“像嘴里含着烧萝卜!”
“注意形象,淑女们!”我回了一句。
新一轮攻击波又到了——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该发生什么事?”
“一个干柴,一个烈火……”
潘巧嘴笑着说:“一个锅要补,一个要补锅……”
“瞌睡遇到了枕头……”
李薄嘴加入了大合唱,“好哭的娃娃遇到了妈妈(乳头的俗称,一语双关)…… ”
越说越不堪了!我反击道,“没你们想的那么龌龊!”
潘巧嘴说:“老太太喝稀饭——无耻(齿)下流!”
我气极了,“狗眼识粪,牛眼识草!”
万琴端着碗,在我前面扭过来、扭过去,模仿刘永芳的样子。
恶心!
我离开这张靠窗口的餐桌,离开了她们,到黄建华那儿去。
他悄悄地说:“成人大中专,男女不一般。母鸡会打鸣,公鸡会生蛋。”
“臭美这词,我懂了。”我悄悄问,“公鸡会生蛋,啥意思?”
“本是公鸡追母鸡,如今颠倒了,母鸡追公鸡!公鸡咯咯哒,母鸡喔喔喔……”
齐建军接过话头,“你懂个屁,那叫勾魂。张哥啊,情商咋这么低?女为悦己者露!大众情人,懂吗?”
“为你,母孔雀开屏了,稀奇!因为自然界中,开屏的孔雀都是公的。”叶方刚说。
“露给你们看的,与我何干?什么大众情人?鬼扯!我愿意跟小妖精们打交道吗?天天婆婆妈妈,嘴干舌燥的。吃了暗亏不说,竟成了我的罪状。要不,我辞职,你们顶替我?”
“别呀,即使当了团委书记,也没人在我跟前露一丁点儿肉。没那大的魅力,不像你张大书记,拼命三郎,工作狂……”
“风流才子!”
“明日之星!”
“打住!打住!”我嘘了一下,“注意场合!”
我这才仔细看,哇塞,辣眼睛!王琴超短裙,万琴吊带装。
能露的全露了,乳沟、手臂、肚脐、大腿;不能露的,朦朦胧胧。能用的全用了,口红,腮红,眉笔,眼影,美瞳。
喷了多少香水?浓香阵阵,熏得我头昏脑胀!
王琴,蓝色的眼影;万琴,猩红的嘴唇!吓得我差点吐了,一个如幽都的鬼魅,一个如狮子的血盆大口。美在哪儿?哪儿美了?我一脸茫然。
“你越逃避,她们追得越有味;你越狼狈,她们追得越开胃!老鹰抓小鸡,猫子戏老鼠,就是如此啊。”
齐建军说:“自古都是男追女,如今流行女追男!”
“她们都有男朋友,何苦拿我寻开心?”我打断他,“就有你们中的某某某、某某某!”
“我们只是你的替身!”
黄建华慢条斯里的,“她们试你见到美女,动心不,在意不?像四个菩萨考验唐僧他们。想耳根清净,就装聋作哑!刚才你忍不住接火,证明喜欢小妖精……”
“厕所里丢石头——你激起了公愤(粪)!”齐建军说。
邓军强眉头紧蹙,“呸呸呸,缺德不?让不让人吃饭?”
“她们做得实在过份……”我嫌黄建华啰嗦。
“没有嫉妒,就没有爱……”
“你,未来之星,前程远大。抓住了你,就抓住了未来……”
“别呀,别逼我在火山上跳舞!”我摇手。
这打扮!幸亏放了假,要不,又要挨刘校长的批评了——“奇装异服,伤风败俗。没老师的样儿!”
感冒了,又该骂我。深秋了,外面还刮着风呢。我四面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下午,我晕晕乎乎地躺着,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脑子“嗡嗡嗡”。“双琴、双芳”的影子,不停地在眼前晃。
其实,我只不过做到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阅尽千山不识君!”“搜尽奇峰心中藏!”
一(4)班吴淑芬忽然喊:“张老师,一个男的跟着曾美霞,到了寝室。她很害怕……”
“别慌,马上去。”学校领导住在市区,都不在校。我单身,放假不回家,无形之中成了突击队长。
“喊几个男生来。”
吴淑芬出去一会儿,喊来张健等六人。
我对她说:“跟曾美霞说,我马上到。叫她不要害怕,稳住那个人。”
“你们过来”,我对男生们说,“一会儿我到J(6)寝室,你们在外面等着。我一喊,你们就进去抓人。”
来到J(6)寝室门口,我咳了一声。
“美霞,张老师来了!”
“进来吧!”
曾美霞哆哆嗦嗦,靠着高低床,脸色苍白,如老鹰爪下的兔子,徒然挣扎。
一个小青年,二十四五。穿一件灰风衣,坐在床沿,黑色的小包挂在右肩,警惕地望着我。在故作镇定中,露出了一丝胆怯,他的双手紧紧抓住床板,想支撑颤抖的身子。
“来客啦,美霞,介绍一下。”我眨眼,向她示意,说实话。看了看那个家伙,她不敢开口。
那人主动站起来,“她表哥,受舅舅之托,来学校看看她。”
我与他聊起来,叫什么名字,干什么工作?来校登记了吗?
他编了一通瞎话,漏洞百出,结结巴巴。
“哪个大学毕业的,什么专业?”
“武大经济系!”他回答得倒很干脆。
“经济系有哪些公共课、基础课、专业课?”我不紧不慢地聊着。
“让我想想,想想……”他竭力掩饰自己的慌乱。
我用眼神向曾美霞示意,外面去。
她站起来说:“你们聊,我打开水去!”提着开水瓶出去了。
“武大有几个院士,几个国家一级教授?你舅舅叫什么,舅妈呢?”
他张口结舌,答不出来。
我向门外喊:“张健,进来吧!”
六个男生进来了。
“你根本不是武大毕业的,也不是美霞的表哥!”
他身子僵住了,头耷拉着。
“走,办公室去!”两个学生一左一右拖着他走,前后各两人押着他。
到了办公室,我报了警。听说人被控制了,警察几分钟就来了,铐走了他。
返回女生寝室后,我问曾美霞:“怎么碰上的?”
“我在德安车站候车,他问我是干什么的,哪里去。我说是江汉成人中专的,乘车返校。他说,正好,我也去江汉市。就一路跟来了。还叫我以老表相称。”
一个小时后,派出所打来电话说,那人是德安市土地局的出纳,携巨款潜逃多日,已发通缉令。听说嫌疑人被抓住,德安市公安局十分感谢我们派出所,明天来送锦旗,并押嫌犯回去受审。
老师们笑着说,这个傻瓜,闯过了大江大河,竟然栽在成人中专!
庙小菩萨多,校小故事多。阴沟里翻船的事,远不止这一件。
“假老表”,让我想起“假主任”——胡小明。他长期给我校提供猪肉,模仿总务主任笔迹,虚支冒领两年多,没被人发现。
一天,他报销账单时,许会计偶然发现,他送学校100多斤猪肉的单据上,时间是4月30日。五一黄金周,全校放假,进那么多猪肉干嘛?
许会计不动声色,报账后找后勤主任核实。吴信看完笔迹后说:“假的,绝对是假的,不是我的字迹!”
他们马上翻出最近几年的账本,往前追溯,发现假签名出现很多次,立即报了警。
抓到胡小明时,他矢口否认。警察拿出他写的“属实,吴信”单据时,他还是否认。
后来,警察在他家搜出了他的“练习本”,上面全是“属实,吴信,xxxx年xx月xx日”。
“人不可貌相”!别看他五大三粗,满身横肉,说话粗声大气,大大咧咧。原来心机如此深重,心思如此缜密!
他不再抵赖,才交代全部犯罪事实——
“有一次,三年前吧?吴主任急性胃炎住院,我有几千元的单据未报。恰好儿子生病,急等钱用。没办法,模仿吴主任笔迹签字,王校长、万校长、许会计都没察觉,后来……”
“后来的事,我们查清楚了”,警察打断了他的陈述。
后来,大家只喊他“假主任”,而不是“胡师傅”。
这种做假坑人的事,我也做过。更离奇的是,我竟然为虎作伥,合伙骗人。这事得从头说起——
胡家兵刚到成人中专,就当我的副手,到书记。去年暑假,团江汉市委十六次全市代表大会召开,卫校、师范来了许多漂亮的女孩。
胡家兵想搭讪她们,怕名气不够,缺乏筹码,就动起了歪心思,跟我说:“借你名字一用,行不?”
“借名字?怎么借?不太好吧?”我有点莫名其妙,也掉以轻心,“别做什么出格的事!”
“不会,看我的!”
团市委组织部长,颁发“优秀团干部”奖。念到我的名字——“张明”。胡家兵按着我的肩膀,“我去!”然后,上去了。
主席台好一阵骚动,他小声说着什么。部长望了望我,把奖状给了他。
回到座位,他告诉我,“严书记问我,张书记怎么不上来?我说,你的腿坐麻木了,抽筋,动不了,叫我替他领奖!”
接着,轮到各口代表发言,“综合口(科教文卫体系统)代表,成人中专团委书记张明!”
胡家兵抢过我的发言稿,再次按着我的肩膀说:“我去!”又上去了!
又是一阵骚动,他再次解释,然后,搜出稿子讲起来。发言完毕,一阵热烈的掌声,一片叫好之声。
他扬了扬手中的发言稿,交给主持人。洋洋得意、一步三摇地,回到综合口代表团所在区域。
会议结束时,严书记特地来看望我,“张书记,不要紧吧?要不要检查一下?”
我忙不迭地说:“没事儿,没事儿,刚才坐麻木了,现在已经好了。”
我站起来走了几步,给他看。
中午就餐,一位卫校的女生,二十左右,找到胡家兵,主动伸出手,“张书记好!我叫王嘉妮,卫校的代表委员。你的大名早就如雷灌耳,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很高兴认识你!”
她春风满面,落落大方,如三月盛开的鲜花。
她仔细地打量胡家兵,啧啧称奇,“这么年青,‘有志不在年高’啊!我校校花张香雪,一见我们的面就夸你,敢作敢为,敢想敢干,不像我们怂,欺负到头上也不做声!愿交我这个朋友吗?”
“愿意,非常愿意,谢谢!认识你,我也很高兴!”胡家兵抢着握她的手,一点也不尴尬。
我怕露了馅,或忍不住说出真相,离开了他们。君子成人之美,我感觉像小人,济人之恶!
会议开了两天半,他俩的感情,如直升飞机,直线上升。会场上,目光交汇,暗通款曲。会后,一有机会,就离开各自的代表团,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形影不离。
会议结束之时,王嘉妮对我说:“我叫他把名字还给你,通过努力,自己挣得荣耀。张书记,谢谢你!有机会,一定到成人中专拜访你!”
“我这个媒人还称职吧?”我调侃道。
她羞涩一笑,“我不会谢你的,要谢,就让他谢你,帮他演了这么一出戏——桃代李僵,鸠占鹊巢,偷天换日,瞒天过海……”
我听出了她的愤懑,连忙说:“对不起!他对你一见钟情,真心爱你。而我,已心有所属。”
“木已成舟,说这话无益。不怨你,怨我自己心太软,见不得男孩子流泪。”
看得出她隐隐不快,但我找不到补救的办法。
我熟悉胡家兵追女孩子的套路——追求时,像疯狗,死缠烂打;被拒绝时,像癞皮狗,无法摆脱;有机可趁时,像哈巴狗,摇尾乞怜。
何主席知道这个情况,亲自去卫校,主动为他们牵线搭桥。
我提出异议,并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说:“外人的加入,可能适得其反,何必拔苗助长呢?让他们的感情自然而然地发展,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岂不更好?”
何主席认为我吃醋,一脸不屑,“你这么做,一点风度也没有!”
卫校领导呢,顺手推舟,乐见其成。既增进了两校的联系,又增进了两人的感情。何乐而不为?
我感觉,何主席沦为拉皮条的,工会成了婚姻介绍所。
王嘉妮呢,进退两难。在外力的作用下,虽情非得已,也不得不答应。明知是陷阱,还往里面跳!
他俩走在我的前面,订了婚。结婚时,我没有参加他们的婚礼。惹得胡家兵一肚子的不高兴。
担忧很快成了现实——这对相爱相杀的怨偶,不到半年,就离了婚。
爱情面前,来不得半点欺骗。
当初我和稀泥,没有反对到底,酿成悲剧,感到非常愧疚!
有一次,遇见离婚后的王嘉妮,满脸愁云惨雾,一身孤独寂寞。我再次向她道歉:
“对不起!我一时糊涂,拿你的感情开玩笑,辜负了你的信任!本该拒绝他的无理要求,向你坦白的。”
“你君子,他小人!君子欺之以方,你的无心之失,被他钻了空子。他的爱,有婚前的百分之一,我不会离婚;以追我的劲头搞工作,也不必盗用你的名字……”
她接着说:“怪你,更怪我!恨你,又恨不起来……我真傻,汪洋大海就在身边,却迷恋一池浅水……花言巧语骗死人,甜言蜜语哄死人……一辈子就这样毁了,我不甘心!”
走了没多远,她转身,泪汪汪地望着我,恨恨地说:“小心一点,我过得不如意,找不到爱情的话,会赖上你的。挖那大一个坑让我跳,休想一走了之,全身而退!”
我惊出一身冷汗,难道我犯了“桃花杀”、“红鸾星”,摆不脱感情纠葛?
骗子容易识别,但感情的真假,却无法一眼分清。
星期日一大早,太阳刚刚露出笑险,唐梅忽然来找我,“张明,陪我去城里一趟,要买很多东西。我劲小,一个人拿不动。求你了!”
她泪汪汪地望着我,一脸“柔情”,靠在门框上,似乎随时跌倒。她的装扮,比王琴、万琴更火辣。这种罕见的“示弱”,让我手足无措。都喜欢利用我的致命伤:心思细,耳根软!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们陷入“炫美耍酷”的暗战,我却不幸成为靶子。
我咬了咬牙,拒绝了,“对不起,感冒了,懒待动。以后有时间,再陪你。”
“感冒了?骗谁呢!狐狸精把魂勾走了吧!昨天多威风啊,英雄救美,美女当然投怀送抱!”
我火了,“你怎……这……猥琐,那是学生,别瞎说,小心闪了舌头……”
“猥琐?瞎说?实话实说而已。算了,不为难你了,小妖精眼巴巴等着呢!什么芳啊,香啊,一股狐骚味。人家心尖上的肉,我哪敢独食!”
她用力摔门,“笃笃笃”地离开,急吼吼、气冲冲的,高跟鞋歪了一下,差点跌倒了。回头望了我一眼,目光里满是乞求。
我不会上当扶她的,真想“呸”地吐过去。
恰好被几个男同事撞见。
叶方刚一脸坏笑,“你酒不喝,牌不抹,又不和我们玩,被几个女孩呼来喝去,有意思吗?”
“香饽饽”,齐建军说,“张明成了香饽饽,这个啃来那个品……”
“只怕哪天成了豆腐渣,这个踹,那个踩。”
“相爱相杀啊!”
“张明天生的易感体质、多情种子,特别招蜂引蝶!”
“说些什么呀,你们?她们和你们有说有笑,几时和我真正交往过?她有事找我,不是我撩她。我心如止水。每天陪你们打球、聊天几个小时,还嫌不够?”
“同事之间的疯逗打闹,不带感情。她们只在乎你,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她们害羞,只侧面试探,不直接进攻。不像那个小妖精,大胆性感,大献殷勤……你啊,除了‘芳’,什么都不‘香’。”
我忍不住了,“害羞?她们配得上这么诗意的词么?”
“你说自己坐怀不乱,那是没美女坐在你怀里……”
“保不准小妖精试过……”
“许多女孩暗恋你,再不公开关系,让其余女孩望而生畏,狐狸精会生吞你的。哪一天把持不住,你会声败名裂的,像臭狗屎……”
“臭粪桶!”
“我不会踩红线的!”
“你是不想踩红线,小妖精霸王硬上弓,把你推过红线呢?哪一天荷尔蒙爆棚,一时犯浑呢?”
齐建军阻止邓方刚:“算了,说正事儿。张哥,华中农大招生办的同学,弄到省科技出版社的书号,委托我编一本生物复习资料,供中职生高考用。想请你牵头,怎么样?”
“编书?想都不用想。”我说,“前几年校长叫我们编的,以我校名义发行的,成人中专使用的《化学》教材,漏洞百出,不忍直视,误人子弟啊!拿到一分钱的酬劳了吗?整个暑假、寒假、课余时间都赔进去了!”
“复习资料和教材不同,不是强制发行。质量必须过硬,才能在市场中取胜。”
“抄过来抄过去,改头换面的事,我不干!”
“建军,别费口舌了。”叶方刚拉了拉他的T恤,“人家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人物,‘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我们是掉进钱眼的凡夫俗子,尿不到一个壶里。是吧?大作家、大情圣!”
“我们走!”
黄建华不忍“撇下”我,返回来说:
“哥啊,社会阶层固化,上升通道越来越窄。理想当不了饭,浪漫买不了房。睁开眼吧,哪个人不在疯狂捞钱?现钱不抓,不是行家。犹太人屡仆屡起,创造无数奇迹,因为他们认准了一个理——金钱才是弥赛亚,才是救世主。跳不出精神的陷阱,就进入不了新的天地。局限在这方寸之地,为小女子迷失,不值得!你……”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转身跟着哥们儿几个,忧心忡忡地走了。
这两天,她莫名其妙地遭受女人的攻击,男人的嘲笑,让我心痛不已。如何保护她呢?让我束手无策。
不知道把你放在哪里?
日记里太冷清,诗歌里太寂寞
我心里,用热血温暖你一生
我的花儿啊——
摘离枝头怕你枯萎,插在花瓶怕你冷清
就让你继续灿烂吧,阳光下,春风里
星期一晚上,在校园东路,碰见了她。我说:“没事别到我寝室,有事去办公室。惹人闲话,坏了名声。学校的禁令不是说得玩的……”
她是知道的,就在本学期,一个女生向刘校长告状,说班主任搔扰她。班主任遭到严厉的处罚,“不准禁止异性师生私下接触”的禁令,不断被人提起。
我搬出“尚方宝剑”,她听了,反而拍起手来,“破禁令,违背人性,爱与被爱的天性;违反法律,剥夺爱的自由!我就是狐狸精,喜欢当狐狸精。就勾走了你的魂,碍着谁啦?”
她毫不避嫌,跟着我来到寝室。像个小跟班,撵都撵不走。
我没好气,“别厕所里插花,臭美了。”
“我就臭美,我喜欢臭美!我是你的狐狸精,只做你的狐狸精!让她们流口水、干瞪眼、瞎嫉妒吧,有本事跟我抢啊!”
我就是狐狸精——美貌是天赋 魅惑是本领
你们再怎么生气 也拉不回中意的男孩
因为我的脸上拧得出水 口中滴得下蜜
叹息如杏 吹气如兰 望之却饥 闻之解渴
我就是狐狸精
嗲嗲一声 摧毁三军 眸子一转 迷惑世界
叫一声哥 两小酒窝 叫一声弟 红霞飞溅
红唇一合 哥浑身散劲 樱口一开 弟心驰神往
我就是狐狸精
幽香飘来 罗汉开怀 拈花一笑 金刚上吊
腰肢一扭 佛祖疾走 回眸一盼 菩萨心颤
我就是狐狸精 能把我怎么着?
你们敢不敢跟我比魔力 比青春?
我急了,“蹬鼻子上脸了!走,别撩我!我是一个懦夫,没有你想象的坚强。经不起生活的风浪,不敢越轨跨界!”
“越轨?你是结婚,还是建立家庭了?多情反被无情恼!知道断肠草的花语吗,独爱你一人! ”
蹦蹦跳跳地跑了。跑到十米开外,回头望着我,莞尔一笑,秋波流转。然后,狠命地盯了我一眼,离开了!
这么直抒胸臆,这么赤裸裸!迷死人不偿命啊!怎么办?
想起一个关于爱情的谜语:四色花瓣生得艳,相思草儿最苦恋(打一花卉)。
谜底:秋海棠,别名:相思草,八月春,岩丸子,通常有4种颜色的瓣状被片(花瓣和萼片一起)。
花语:苦恋、断肠!
难道这是她的,也是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