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经济、山河
在中文语境中，山与河两个字单独来看显得平淡无奇，但是组合起来就器宇不凡了！比如组成：山河，或者是：河山。尤其是后者，”山“字带一点点尾音，渺渺中有绵长之意。有关”河山“二字用的最好的地方非杭州西湖边上的岳武穆庙的匾额莫属：还我河山！
有关河山的事大多属于大历史叙述的范畴，讲述历史绕不过山河，正如构成历史的四件要素：时、地、人、事。这四件要素中，大概只有“地”属于不轻易变幻的因素，而诸如“时”、“人”、“事”则流动不居。怀古凭吊，是借助”地“的不变才能实现，否则历史记录中充满了各种不确定。不夸张地讲，“地”是历史叙述的依托，是它的起源，也是它的归宿。只有借助“地”这一不变量，我们才能将过去与现在焊接在一起。正如在互联网浏览器中的历史记录中，记录的是都是一条一条地址内容。
河山与地理相关，而地理要落实在“图书”之上才能掌握。《史记》可能是记录“图书”最为得力的始作俑者。《萧相国列传》中有这样的记载：“沛公至咸阳，诸将皆争走金帛财物之府分之，何独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图书藏之。沛公为汉王，以何为丞相。项王与诸侯屠烧咸阳而去。汉王所以具知天下厄塞，户口多少，强弱之处，民所疾苦者，以何具得秦图书也”。上述的“图书”二字的含义与我们当下的图书之意不同。我们可以想象的是，马迁在《史记》中透漏出来的这一则轶事，会成为后世多少英雄好汉的梦想呢？毕竟，在“争天下”的过程中，得先机者多半胜出。不知地理者，多半为地所困。
在中国历史中，与地理相关的“地图”是不容他人觊觎的。如果我们仔细查看中国历史中有关地理图册的内容，会发现地图的绘制相当粗糙。到清康熙《皇舆全览图》的出现后，中国地理的全貌才逐步从轮廓迈向细化。这一幅地图是有经纬度的，而我们确切地知道，经纬度不是我们固有的知识。
在探寻中国河山的过程中，有两个人值得注意，一位是徐霞客，一位是顾炎武。这两位生于明代的人，对于彼时的“天下”认识有着超过常人的理解。徐霞客平生所著《徐霞客游记》原书积四十年游历之所见，笔耕二百多万字之多，现成书仅余六十万字左右。顾宪成在《天下郡国利病书》中依照明朝两京十三省的行政划分重点辑录兵防、赋税、水利三方面内容。后世梁启超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称顾书为“政治地理学“，名副其实。可惜的是，顾炎武毕生用力，《天下郡国利病书》却始终未能成为”对症下药”的良方。而且此书中，图的内容少得可怜。
有关河山的话题东拉西扯了一堆，无非是想说，河山不落实在纸上始终无法变成我们可以想象的疆域。我们凭借文字想象山川走势、河流趋势总是无法一一对照。将一个地名明白无误的落实在地图上，我们才可以理解这个地名到底有“多大”。这一点让我不断地想起斯文·赫定。在周山翻译的《亚洲腹地探险八年》中记录了这样一个细节。在路上的每个夜晚，斯文·赫定都会详细记录他游历过的土地并标注清晰，而那记录的纸张将历经千辛万苦、飘洋过海送到斯德哥尔摩。在那里，皇家地理学会的成员将在空白的地图上将斯文·赫定记录的地理标注出来。在他们持续的努力之下，世界地图中空白的中亚部分逐渐显现出来。如果我们想象出来这样的合作的话，无疑，这种合作的背后使用了一种通用的地理语言，以及对未知世界的巨大好奇心。在阅读斯文·赫定的探险故事时，地图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在很多情况下，斯文·赫定本人就是一本绝佳的地图册和习惯精确的地图绘制者。在有关河山的讲述中，我觉得斯文·赫定一定不能忽略。他的游记，不完全是充满着探险的趣味，更多的是严谨和精确。
成为地图上的“河山”与成为人生中的“河山”有什么不同呢？后者是与具体的人相关。对于我们每一个人眼见的世界，是不是就是河山的全部呢？我想当下的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个清晰的答案。“外部世界的存在”作为一个准确无误的信息想必应该不会引起怀疑了。毕竟在历史记录中，“外部世界”的出现距今也不过数百年的历史。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于我何有哉”的认识中，眼见的世界与外部的世界是等同的观念。
与地理相匹配的动词中，有“出”、“入”、“居”这样体积庞大的词语。例如“居中”、“出塞”、“入关”等。一言以蔽之，这样的动词能与气宇轩昂的地理名词平起平坐，否则，辞不达意是小事，只是叙述起来缺了想象的空间，把广袤的地域局限在“过家家”的游戏中了！历史与地理的搭配也正是这样，历史的尖锐需要辽阔的地理才能盛放和容纳，所有的波澜壮阔都需要沉默的山川河道来承载，否则就会泛滥不可收拾！
讲述了这些有关“河山”的内容，与一本小书有关------《最受欢迎的北大通选课：戎马·经济·山河》。书不厚，仅57页。此书的重点在于：交通。在交通便利的今天，我们恐怕有点难理解所谓的古道，以及“天下交通之形势”这样的话题，这本书正是由此出发来讲述的，其内容也如书名提示：戎马、经济、山河。有关山河的内容在这本小书中不是重点，而是历史地理的依托。在戎马与经济的彼此交错中，山与河才会显现出来。这三者，总是纠缠在一起。人会因土地而利来利往，有利则易生争端，争端免不了用戎马来解决，而戎马则会开拓更多的土地。就像有历史学家说影响蒙古骑兵征伐的因素之一就是马膘的厚度，马膘蓄养的情况决定了蒙古骑兵征伐的最长距离。这也是地理。
世界的广大绝不是我们目视覆盖的那一部分。大部分山河景象是停留在地图和文字上。尽管有些河山景象我们穷极一生也未必能亲眼一见，但不妨碍我们知道它。知道外部世界的存在，可能是现在的我们切实要做的一件事。即便有坐井观天的故事劝诫了我们许多年，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未曾向外部世界瞟上一眼！
这个世界，并不会考虑人是否情愿，都会逼仄而来！用《最受欢迎的北大通选课：戎马·经济·山河》可做投石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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