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独居老人
祖辈就扎在准格尔旗魏家茆,又西去二十公里的六十五岁中老年妇女,在矩形平房的俯视下接待了两名工人,其中一人自当是笔者。
这房子是走了很长很宽的大沟,拄着白蜡杆费好大气力挑了最缓的坡上来的,这里的黄土沟壑动辄就给拼成万丈深渊,二十三十米都算正常,百八十米也不计其数。
上得坡来,就是一座房,旁边停着我们物探工人的两辆白色战旗车。
房外侧,四隔间,铝合金窗,没刮腻子,浴室基本完成,瓷砖铺好,不能算毛坯。院外一侧棚屋停一辆老式电动车,再往里有晒干的杏干,老人侧身挤过那个上锈的庞大机器,先是手捧,我们婉拒又硬塞了两个,非常热情。同事快退休,吃不了这东西,确是有些倒牙,不过这东西谁都知道要慢慢吃,才有甜头。
随后老人领我们进院子,簇新的两扇千元防盗门对着黄砖黄土的老旧蓝漆木门。旁边两只白毛小公狗,一只呆萌从靠墙晒干的油菜捆中钻来钻去,以此显示他的好奇或能耐?还一只萌萌的,最后让我捧在膝上磨弄。小东西!对付它们几乎花掉了我所有的耐心,坐了两个小时,才换得一只的信任,委实不爽。
豆荚小得可怜,很难想象菜籽油就是通过这东西榨出来的。
同样榨干的是老妇人的形表,老伴是军人,旧照片上,他的的确确是个俊小伙儿。拿现在审美标准说,也过得去。六十就走了,高血压,爱吃肉爱吃得不行,卒中。兜兜转转,看了屋里,每个屋子都有灶台。墨汁和水泥混在一起做台面,中间两个盆大的孔,两旁坐锅。怎么翻滚也掉不下去的火坑。还有照片下,三瓶深绿色的速效救心丸瓶状的心脉类药物。一旁三四盒抗血栓药。
先不去管,不去想每个屋子都有灶台,这山西习俗,这里老早很多山西人就赶着牲口驮着孩儿来这,很远望不到个人,就算现在几里见个邻居,六十里坐公车到薛家湾需要二十分钟,到近处魏家茆没有公车这类琐碎的问题了。就拿血栓这个问题,如鲠在喉,深深刻在脑子里,不得不在意。祖父辞世。糖尿病、血栓、几次晕倒、住院十个月、抽烟、偏瘫、强制戒烟(偷着抽了,到肺部感染科)、暴瘦、最后无进食能力,这些但凡一处都会刺痛神经,已说不上是悲痛了,更多的是无所适从,我不知道,自己怎样去面对这样的问题,当看着这中年老妇女的双脚青筋暴起,血管粗大,那种静脉曲张,和血液堵塞在左侧小腿处被烫伤的死皮下形成的大块血瘀,简直令人揪心。
“穷,看不起病啊,一月五百多,这是多的,别处三百多,还有一百的,嗯,每月都去拿药的,去薛家湾卫生所,拿三天药,却忘了俩小狗子,一只在外面晃悠,一只在家里,三天,还都活着”老人抚弄着那只萌萌的垂耳白狗说道:“真想卖了,谁要”。
我说别,千万别,没个伴儿,他们还能陪着你。还有那只狸花猫,那种看生人恐惧的小眼神看两个猪队友又很戏剧的懵表情,面对竖耳狗的恐吓,尽力配合的表情,确实挺解闷儿。
院子中央,三个方坑,五十来公分,经断面管道相连,排污水,再外面是鸡棚,一群好奇心十足的蠢货,另一侧墙上挂着橡胶管儿,通自来水,正屋中间钉卫星锅子,能收三个台。
老人给了个甜瓜,自家种的,墙外高坡上还有玉米,快旱死了,几里路有商店。千沟万壑黄土山间,住户屈指可数。才发现简单生活和极简生活,不是一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