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去看一个人一一

2024-02-19  本文已影响0人  夏花_d043

十九世纪初,西方一位天才少年有诗云: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而眼前,春风正追逐着诗意,也便逼退了冬的寒冷、肃杀、萧索之至暗。连记忆也终止了冬眠,复活中想起一个名字:姚诚立。

也还是去岁的早春,这个杜家村的远年乡党,明朝万历年的进士,神助一般,我与之隔空邂逅,一时难解难分。或者说我们俩狠狠地纠缠在了一起了,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恍如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但眼前,乍暖还寒,习习的春风之下,蛰伏了一冬的麦苗开始返青忙着分蘖。此时刻,更像韭菜似的麦苗儿,对我唐突的造访会有异样的眼神吗?

猜你有病吧,蛇精病!

是呢,但是你确信你有解药吗?那么,此刻也请耐着性子听我细述我的"主诉″吧。

近来,我是有些神经兮兮的。端的是乾隆版《解州安邑县志》里的那个长句子:四川按察使姚诚立墓在运城西五里杜家村东。

说你又不姓姚,何必思接千载,想得那么遥远,一个遥远到《万历十五年》里的名词。以致你啊一一姚诚立,正成为我心头处一把打不开的锈锁。

那年那天,村民王哥说他知道你在哪儿,小时候与玩伴们总在那个"大土堆"上玩。也便急匆匆地有一群人来看你。

"杜家村东"?什么时候成了西街的地界呢。

不巧,有农民在浇他们的地,容不得我们插足。是不是在暗喻着今天与500年前之间的一段历史泥泞呢?

终于绕过去了,却是荒野、荒凉、荒漠、荒丘、荒塚,春风不度玉门关的表情。一时不知道如何遣词,去造一个更贴合那时此境的句子。


有人跌倒在泥泞里了,算不算是代表大家揖一个远年的膜拜礼呢?毕竟几个不速之客来的有点唐突、嫌疑,又无端。

那天的前一晚上,收到朋友的一个信息,说好像"联系"到你的父亲了一一

万历四十六年《安邑县志》有如下记载:

乡科:万历乙酉(1585)姚诚立由乡庠见甲科。

甲科:万历乙未(1595)姚诚立  四川布政司参政

例贡 :姚汝松(姚诚立之祖父 ) 知县

封赠:姚珊 ,以子诚文赠洋县知县。

朋友说:《安邑县志》并无姚诚文的记载,姚珊应是姚诚立的父亲,可能刻印时将姚诚立误刻为姚诚文,此只是猜度。

这些像打电报"蹦字"一般的文献,让我如获至宝:一个新的名字前来报到:姚珊。

姚珊 ,以子诚立赠的洋县知县,便是你的"一张旧报纸″般的父亲么?

蛛丝马迹,草蛇灰线,洞穴来风,或者扑风做影吧,有影总比无影要强些。

所以,这个周末我又独自来看你了,踏着雨水节气,虽显得冒昧,但对你如如不动已是不可能了。

如果,恰巧有你的后人在节前扫墓的痕迹呢?村民王哥曾说:七、八十年代划分地块时有人要动坟,但被赶过来的你人家的后代挡住了。

那时,如果我在场该有多好啊!

那么,今年的清明节你们还会来么?如果居然发生了,该是万重迷雾里一个多大的吃惊呢,也便一解百解了。却又不敢奢望这份一劳永逸的"如果"。

田里的村民夫妻,远远地把眼神放过来。以为我想割你们的"韭菜"么?或者当我是姚家的后代了。

是有点嫌疑呢:围着坟头转了几圈,又低头去凝视一阵,再蹲下,推开旧年的枯草丛,摸摸那端露出棱角的坚硬的石质残碑:有没有被人抚摸过而存留的温度呢?

但是太沉重了,太久远的故事了,根都扎到崇祯皇帝那儿了。

遥想当年,你祖孙二人在姚家族群中异军突起,一路凯歌,相继远赴陕西汉中的洋州"流官"18年,留下了不太多的痕迹。居然,被洋县的百姓当圣贤一般立碑修亭。

"仿效宋代韩亿、韩缜父子知洋州有惠政为其修建‘袭美堂′,而在县治前建‘继美亭`,并由与姚诚立同科进士杨明盛撰写碑文,立石以记。"(《光绪洋县志》记载),以感念你们勤政、廉政、爱民之德。

"在古代,书香门第中祖孙皆为官十分寻常,但两人先后在同一地为官且都留下清名却不常见。"

当运城市政协组织部分委员一行赴陕西调研时,洋县的同事如是说。


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500年前,想我"河东之子″姚如松、姚诚立祖孙先后背井离乡,接力造福于洋县百姓十余年,兴修水利、劝课农桑、宽刑息讼、兴学重教等也真是,殚精竭力,一片丹心。终于,修成了一代廉吏。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告老还乡的姚诚立进士,饱蘸着浓浓的故土情意,洋洋洒洒地写下五千字的《河东盐池赋》,并被刻石立碑。漫长岁月中此碑曾经遗失,一番周折之后,居然重现于今天的盐池神庙。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被更新的历史并不只有"白云千载空悠悠",还幸有《河东盐池赋》的惊现,有故土"姚家花园″遗址的发现,成为一段特殊历史的存根。

作家张建群说:你们是地缘的关系呀!感情,那必须的。

非要我责无旁贷吗?于是就病了。


起风了,地头几株不知名的树在摇晃着,似向我招手,自行车也被刮倒了,尘土飞扬,一时凌乱了我的头发和思绪。嘴里鼻里眼里都有沙尘进来。你们想干嘛?

自拍个合影吧,"我在外头,你在里头″,扛你的魂魄在我的肩上,算不算是远年老表的一种担当?

而这乍起的风,有没有夹着些某种远年的气息呢?如老百姓嘴里常说的"阴"气。可惜,我不是阴阳先生,不懂这份接收。

那就"让我做你的竖琴,如树林等你奏弹:哪怕只剩下无叶的枝干,你定能奏响激昂的和弦!"(西风颂)

回头再去看时,那韭菜一般的麦苗被风吹得一边倒,是在与我说"再见"吗?也无问东西了吧,夕阳西下,该回家了。

历史或就是这样,愈弥久愈像是个盲盒,你愈对之动容、动心,它才可能为你打开容颜。

谁能想到呢,你这个明万历的进士姚诚立,在被沉寂了几个朝代,几百年之后被一个籍籍无名者穷追不舍,以唤醒那段漶慢的往事。

只因我们是同乡,我们都曾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只因为我们是亲人啊!我不看你谁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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