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77岁之间，差的是10公里山路

|   卖菜老人   |

道路蜿蜒曲折，每一步不是在上坡就是在下坡，脚下带来的颠覆感覆盖了在平原时的行进速度，吃力前进，也是前进。

在狭长而拥挤的小径上，车辆和人流同步，不能快也慢不了，各自热闹。她低头打着瞌睡，垂下的白发松松散散，飘忽着疲惫。摆放在地面上的玉米和青菜无人问津，与旁边的人的玉米和青菜排成一条统一战线，十米长左右，这大概便是一种小型的菜市场。

许久的静坐后，终于在一声“玉米多少钱一斤”的询问声中惊醒，迷糊着说出“3元”，并摆摆手示意不能再便宜了，询问的人走了。

等下一个人。

“这些都是自己家种的，没有农药的。”

“家里还种其他的东西吗？”

“还有土豆，最主要的就是玉米和土豆。”

“都是种在山上的吗？”

“是的，山上适合种这些。”

“你就住在这附近吗？”

“不是，住在10公里外的乡下，到这里市区来卖的。”

“怎么带过来的？”

她用手指了指身边的背篓，俨然一笑，“全靠它”。

“每天都来这吗”

“每天都来，换点钱。”

“几点来几点回？”

“上午就来了，晚上6点后卖完再回去，因为6点左右人最多，卖的快。”

“午饭怎么吃？”

“自己从家里带。”

有行人停下脚步熟练地掰开玉米，她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半新不旧的塑料袋递给对方，随手拿起秤杆等着。在来来回回移动秤砣三四次后，从容地说出“4斤2两”，并嘴角默默算着价钱。口袋里翻出几张一元的皱巴巴的钱找给对方，再顺手翻出一个塑料袋递给另一个人，有条不紊。连续卖出差不多二三十元的时候，我看到她眼角松弛的笑容，冲刷着之前的疲惫。

“一天能卖出多少钱？”

“几十块钱吧。每次只能背这么多东西。”

“您今年多大了？”

“77，老了。”

“那您身体还挺好的。”

“挺好的，天天来来回回，就当锻炼了。”

话语声在夕阳中弥散，贯穿着彼此起伏的询价声，这条街开始进入热闹。山间特有的清凉像是抚慰了这一带人的情绪，没有急躁亦没有冲突，一切如流水般顺势而为。人间几分烟火几重活下去的法则，都能在这里捕写。

77岁还要穿越10公里山路而来，77岁还要穿越10公里山路而回，77年走过的山路有多少公里，有没有哪一公里，曾经走进内心深处，问问自己累不累？

“不累，”她沉默，“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