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你梦里的一棵树
我喜欢隔壁班的张小美。
我没有告诉过别人,毕竟心尖上的人,说出来总觉得有一丝亵渎。
张小美是高二那年作为转校生过来的。短头发,眉下有一道疤,长得算是清秀,住的离我家不远,我经常会在便利店门前徘徊着等她出门。
在我第若干次尾随她去学校的路上,她突然回头向我走了过来。那天的风里有她的味道,很香。
她白净的小手朝我伸过来,手心的汗在太阳下闪着光,手里有两颗糖“给你,我是张小美。”我想我是拘谨的接过糖“噢...噢...谢谢,我是秦戈。”这样就算是认识了吧,我默默的尾在她身后,一路无言。到班级的时候她和我告了别。
后来的很多年,我记起那一天的初识,心情都是飘忽忽的,整个身心好似依偎在一朵巨大的云里。
张小美真的不爱说话,即使有的时候我和她抱怨这一点,她也只是一笑置之。她更喜欢笑,有只可爱的小虎牙,还有眼里的阴郁。应该是个有故事的姑娘吧,和眉下的疤一起,选择缄口不语。
高三是我最叛逆的时候,我逃学去打电游,和别人学抽烟喝酒。你说我的爸妈?我爸早就娶了新妻,而我妈却又刚刚新识了良人,我从未真正拥有过他们却像被抛弃了上千回,他们过得很快乐,只是与我无关。除了打上银行卡的钱和无休无止的恶劣态度,他们什么都不肯给我。
就算我不上进又满身缺点,张小美还是我的好朋友。她在我喝醉的时候扛我回家,不料理我不给水喝,只是放我独自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回家。夜宿街头难道是一种罪过吗?那我这种生来就不被爸妈接受的人应该也是罪过吧,罪不该来糟蹋世界。在酒意褪去意识回归大脑的时候,房间里只能听到自己呼入呼出空气的声音和眼里白的不能再白的墙壁,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不要孤独,那会让我窒息。
已经两周没有去上课了。我想老师应该已经尝试给我父母打电话却又无果,当然不会打通了,刚结婚的母亲肯定度蜜月去了,而早有娇妻的父亲——我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现在我在附近便利店这儿等小美,我想和她讲讲话,随便什么都好。她背着红书包在我的面前站定,头发又剪短了。我们什么都没说,一路默默的走着,我并不觉得尴尬因为我已习惯了孤独和静寂,而她,不喜欢说话。
城市的夜晚有太多的光耀照射,黄的、绿的,肆无忌惮恣意妄为。桥上的风顺着衣服滑向皮肤,我们站在桥上,看河里眨着光亮的水。人这一生就像一条河,多是平庸偶尔激荡。
我想和她讲讲我的故事,又想听她讲她的故事,话到嘴边我问了一句和两者都无关的话:“你有什么最想得到的东西吗。”她眼里波光涌动:“我想有一颗属于我的大树。”“是那种种的树吗,我可以为你种一颗。”回答我的是沉默和耳边风的呼啸,可能是我的话太多了吧。
在时间久的自己快要忘记提过的这个问题的时候,张小美和我说起她的过去: 她没有爸爸,从她出生起在她身边的就是妈妈和外婆。妈妈负担她的生活,没有时间照看她,所以很多时候她只可以尾在外婆的身边,外婆恨她,外婆说她毁了她女儿的一生毁了的她的前途,动辄打骂是她年少生活的常态,眉下的疤也是那时候来的。其实外婆压根不喜欢她们母女,她妈妈挣得钱很大一部分被外婆拿给了她的儿子和孙子。所以她想要一棵树,属于她和她母亲的树,可以依靠遮风挡雨。 她说的云淡风轻,好像是另一个人的故事,可她眼里的阴郁却像乌云一样积着迟迟不肯化开。
我从口袋里掏出烟,我想从困扰我的思绪里解脱出来。张小美朝我伸出手来,她抽烟的样子安逸的可怕。
那天的后来,我们谁都没我说话。
我在高三毕业的备忘录里,给张小美写道,我想做你的那棵树,梦里的那棵树也行。
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