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要对“性”三缄其口？
文/SPLIT
羞于谈性的国家，却把性用作于“生产流水线”。
关于前段时间的微博热搜“台湾美女作家林奕含自杀”的新闻一直发酵到至今仍有余温，她走之前一周的采访视频被不断点击播放，刚出版不久的代表作也是唯一的遗作《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也被不停搜索阅览。林奕含之死迅速在台湾发展成广泛的社会事件，媒体、网民，就连立法委员都现身爆料，要把现实中的狼师揪出来，甚至还揭露了台湾教育界名师多年来靠着不对等权力关系欺骗少女的事件。嗯，她才26岁，垂绫自尽死于抑郁症。
书中改编自真人真事的房思琪一角，实则就是伴随了十多年梦魇的她自己，而痛苦源自童年补习班老师对其的性侵。没错，我这里用的“性侵”，不是多数媒体报道所引用的“诱奸”一词，坦白讲，我不喜欢也不认同。尽管从字面上看都有表示性侵犯的意味，但是前者直接了当主观动机更强，后者？留有余地更像随时为了准备洗地，毕竟书中折射了当下教育环境中的诸多问题，如“尴尬匮乏的性教育”、“披着羊皮的狼师教育”…
初恋，带给人的第一感觉应是纯净，是青涩，是朦胧的。而《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并不像它的书名一样美好，它更像是作者林奕含的一部“性侵回忆史”和“童年特殊体验”。我不知道有没有读者跟我的感觉会有一些相似，在你看小说的过程中或者全本阅读完最直观的感觉是：矛盾/分裂的同时竟有一丝异样的审美快感。读的时候有一种强烈的压抑，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感。残酷，充满着赤裸的暴力，却又裹挟着难以抗拒的美感。
作者说她的写作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书写着真实的痛苦，真实的毁灭，真实的不回头。她反复强调说房思琪心里是有爱的，到最后她有爱，有欲望，还有性，没有愤怒，也不是控诉。我们可以揣测也许她心里真的是有爱的，但那也是自圆其说的爱。就像书中写道：“我怎么能不爱老师呢？不爱他，那就错了！”思琪想好好活着，活着就得爱自己，那就是说，得爱老师，爱赋予一切悲壮的惨痛以合理的名义。那么到底谁对谁错？世界如果不是非黑即白的绝对体，那么这样诡异又可笑的颠倒又是怎么一回事？
当你阅读时感受到痛苦，那都是真实的。当你阅读时感受到了美，那也都是真实的。
我们再来说说“性”，提起性，大部分人的反应都是“不可说，不可说。”谈性的男人浪荡，谈性的女人风骚。传统观念流传至今仍被冠以“道德”之名，虽说社会环境越来越开放，但是很多男女对于“性”还是讳莫如深，当下的我们，关于“性”的讨论形式大多是网站上的匿名贴，酒桌上的荤段子，以及硬盘里的“学习资料”，很少能以正大光明的姿态出现在人们的话题讨论中。无形中如一道巨大的马赛克压抑着我们的欲望，遮蔽着人们最真实的需求表达。
然而，就像人的本性，越是禁忌，就越是令人有窥探的欲望。人们谈性色变，却又不由自主地向往。就像鲁迅先生的那句：“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中国人的想象惟在使用联觉上能够如此跃进。
物极必反，过度的性压抑和性神秘，带来的只能是原始需求和真实欲望的肆意泛滥。
性教育的缺失在《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体现的很淋漓。“那年的教师节思琪才13岁，这个世界和她原本认识的不一样。老师说爱我的方式是将阴茎塞进我嘴里，我把口交的方式形容成“羔羊跪乳”。他选择硬插进来，而我要为此道歉。”房思琪在十三岁的时候被住在楼下的补习老师李国华强奸，用各种手段对她进行灌输所谓“这就是爱”，让年幼的房思琪和他维持虚假的恋爱关系，实则是纯粹的性侵长达五年之久。她强迫自己爱上了老师，因为只有爱上，才能使其经历不再航脏看似合理。强奸幼女，结果却是由幼女自身来承担。因为故事原型脚本就是作者本人，所以林奕含从高中就患有抑郁症，大学几度休学，甚至产生幻觉幻听自残行为。
在这件事情当中，林奕含的父母是严重失职的。他们是知识分子，注重孩子的学习，女儿主动对妈妈说：“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但妈妈诧异地看着她，回答：“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她还告诉女儿“你要做个有自尊心的人”，意思就是“自尊心应该缝起她的嘴”“一个如此精致的小孩是不会说出去的，因为这太脏了”。所以，好像被性侵倒变成林奕含的错，如文中有一个叫“饼干”的女生同样被老师侵犯，思琪在网上发帖控诉了老师，把一切告诉了父母，得到的都是那么小就勾引老师，一定很骚吧。她的解决办法只能是：催眠自己——我爱上了老师。
有人百般求助却无人伸出援手，只有自我欺骗、假装自愿，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去年一个名叫Ran Gavrieli的演讲者在TED上做了一个题为《为什么我停止看A片》。演讲一上来就讲了他停止看A片的两个原因，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不是真正的性。A片里面所呈现的东西并不是我们真正所期望的“性”。仔细想想，谁是你的性启蒙老师？是成人杂志的露骨海报？是岛国的各位老师网授？还是同学间私下传阅的黄色小说？性教育的尴尬匮乏，让不少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对那些为图吸引眼球，而造出来的骇人听闻的东西深信不疑。就像一些闺蜜之间的私房密语，只要男人战斗时长不足一个小时，就是早泄。估计让很多直男们听了都会吐血，并找来一本科普书狠狠摔在她脸上。不得不说，性教育缺失或者获得渠道不正确，会让一个人在这方面有多蠢。
父母在我们面前闭口不谈或欲言又止，生理老师在课堂上也遮遮掩掩，仿佛一旦说起这个话题我们就会早熟，就会变坏。因为羞于谈性，所以很多人也羞于保护自己。很多读者会把《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和韩国电影《熔炉》放在一起对比，电影讲述的也是未成年人被性侵的真实案例。妍斗、宥利和民秀是一所聋哑学校的残疾儿童，他们长期遭受着学校校长老师的性侵和虐待，因为年幼不懂性，所以不会反抗，家人发现后，也因觉得不光彩而不愿声张，好像这件事由谁说出来谁就是那个最可耻的。就像很多女生在公车地铁上遇到了咸猪手，却只能偷偷远离或者提早下车，只因羞于向众人喊出：“他在乱摸我”。怕被歧视？怕被误解？怕被疏离？所以，大部分只好选择忍耐。然而，我们所谓的“羞耻心”竟理所当然地成了变态流氓之徒的避难所，像极了房思琪，身体和心灵受到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你不是个怪物，那个对你伸出手的人才是。你没有错，那个出格越轨的人才有错。
当然，我们提倡的性解放并不等于“色情泛滥”。当一些无良的私立医院，在大肆宣传“无痛人流”等无良广告的时候，就如同在诱导少女轻率的怀孕；当情侣当街摸胸打野，各种约炮软件公然宣传在大众面前，就好像要把我们的思想带跑偏引导为性放纵。当色情与暴力成为网站导流的时候，无论是社会环境还是我们的父母老师，都该去想想如何加强年轻一代的性教育了。
性本身无可厚非也无可指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需求，树立正确的性观念才是我们迫切要做的。“温饱思淫欲”是客观规律，性不肮脏，也不该神秘。束之高阁，避而不谈，并不能让人变得更高尚、更有道德。
大方谈性，总好过那些满嘴仁义道德，却满脑子男盗女娼的道貌岸然。
专注于杂的文，我的文字不正经，我的文字有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