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之三境|浅谈学习工笔画的方法

近些年，随着国力强盛，人们精神要求的不断提高，中国传统艺术的热度也日益高涨。越来越多的朋友，通过旅行、书籍、互联网等路径，欣赏到了大量中国古典绘画作品，尤其是工笔画作品，并且对此产生了极大兴趣，甚至也加入到了绘画的大军中来。

<杏花鹦鹉图> 五代 黄居寀

熟悉我的朋友经常来问我：“这些工笔画好漂亮，是怎么画出来的？”，“工笔画看起来好细腻，是不是特别难画？”，“想画好工笔画要学多长时间？”等等，虽然当时都给了他们明确的回答，但我始终感觉答案不尽如人意。这些问题纷繁复杂，不过，细想来，归根到底都是一个问题：“怎样才能学好工笔画？”。而想回答好这个问题，真是不容易。

为什么不好回答？因为学习这事儿太难了。从人类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学习就成了一以贯之的热门主题。因为我们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知道我们是怎么来的，推测我们要到哪里去。学习，无疑是人类唯一且最有效的工具，但通常很难把握规律。

庆幸的是，智慧的先人在尝试总结学习、总结人生的时候，留给了我们很多珍贵的思想财富。其中对我影响最深的，莫过于王国维的三境理论：“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下面就运用这个理论，谈谈我思考出的画之三境，也尝试破解一下学习工笔画的方法。

第一境：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初学画的朋友最喜欢问这些问题：“我买的笔、颜料、纸对不对？”、“这一笔是怎么画出来的？”、“这个颜色是怎么调出来的？”。这些问题，都说明他们已经被工笔画某一方面的美深深吸引住了，或是优美的线条、或是迷人的色彩、或是高深莫测的工具和技法。每当我听到这些问题，打心里为他们的审美和选择而高兴，我都会细细说给他们听。

大家经常说兴趣是最大的老师，这句话不假，但我们要深层看待“兴趣”二字。何为兴趣？在我看来，兴趣就是初识时的那一眼留念，就像年轻人偶遇时候的那一份惺惺相惜。有一个完美与深刻的印象，这就是兴趣，是能学好一切动力。正如上面初学朋友的那些问题，如果没有兴趣，是问不出如此细致和善意的问题的。

很多人认为初学绘画，肯定要先从基本的开始：素描、构图、色彩，只有把基础打牢才能正式去学习工笔画。我认为这是一个误区，很多人正是因为听到这种说法，对工笔画或者其他绘画形式都望而生畏，然后望而却步，从入门到放弃，在还没有产生兴趣的时候，兴趣就被这似乎高不可攀的大山压垮了，这是非常可惜的事。

尝试这用盲人摸象的方法去入门工笔画，依靠初识瞬间产生的兴趣，拿起笔去体验，在过程中解决一个又一个细节上的问题，跟随自己的心去探索，不求从基础开始，放弃按部就班的执念，只需去一笔笔感受，一点点摸索出工笔画的全貌，了解自己要追求的境界是多么无远弗届、令人向往。

第二境：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通过第一境的洗礼，自己就能创作出一些作品了，很多朋友此时会非常喜悦，自己辛苦数天甚至数周，终于收获了成果。与此同时，当拿到一幅名家作品的时候，自己也能够点评一二，能看出很多门道和以前从未发现过的惊喜。

但在喜悦过后，随后感觉却是陷入了困境，自己画了一幅作品以后，相互比较并没有什么进步，似乎始终处在一个初级水平而没有提升，越看名家的画越觉得自己的画相去甚远：线条不顺滑且没有弹性；色彩感觉突兀和不协调；跟着老师一步步画，但总感觉不得法。很多人这时候会很迷茫，能够深切感受到自己的差距，挫败感也在心中此起彼伏。这种状态每个人在学习中期都会有，这就是瓶颈期。很多人在瓶颈期的时候，最容易的选择就是放弃。

梵高曾说：“伟大的事物不是偶然降临的，而是透过意志力达成的。”同样的，工笔画是相当考验一个画者意志力的，在了解了工笔画基础知识以后，剩下要在长期的时间里要能坐得住，能够不断让自己处在反复有效的练习当中，且不被其他诱惑干扰。正是“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所以这一阶段，就是心中选好一个目标，不断研究画作并且实践在自己的作品中。老师只能教授技法，而更多的是画在画外的东西，需要自己不断钻研，主动找资料去攻克自己遇到的一个个难题，反复在自己的作品中去实验，不让自己原地踏步。过程十分漫长，不过有了追求，又担心什么呢？也许很多朋友，学习工笔的画的初衷，就是修身养性吧，这一阶段，就是培养这种气质和心境最好的机会。

第三境：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有很多同学跟我一起学习了多年，工笔绘画的技艺提升显著，很多同学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画风，相信正是他们的努力，给他们带来这脱胎换骨的变化。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看到的，只有经过了凤凰涅槃，才会有破茧化蝶的那一刻。但这是不是就达到学习工笔画的最高境界了呢？

我理解中的最高境界，是一种感受：画到精深之处，并不期待别人的看法，更不期待成名成家，自成一派，而是画意地生活：画即生活，以画为媒，交友、考察、游历；生活即画，一笔一划，满载思考与情感。自己慢慢融入其中，也让画穿过自己的身体，这就是学习工笔画能带来的终极感受。

古话说的好：“学无止境”，在追求艺术的道路上，每个人都始终是一名学生。不同于年轻人追求的快文化，我们老年人需要的生活节奏，应该是缓慢而柔和的，正如一幅幅画作一样，不同于电影画面的闪烁跳跃，只需静静立在那，无需多言，无需夺目，却充满了思想和感动，这便是意义，便是对生命价值的最好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