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春意盎然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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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营业大厅的等候区,望着门外并排着坐在一起,静静地等待我办理业务的两个男人的背影,不知怎得,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了。
我想要拿起手机,去拍下那两个背影,可是有气无力的我,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用力拧开手中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拧住盖子,忍不住再次望向他们。
他们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起抬头望着眼前的那片天空,偶尔会伸一下懒腰,打一下哈欠,外面坐的凳子,应该不太舒适。
到银行这里办理业务,这本该是我自己可以来,可现在却要他们一起陪着我。没想到,我们仨的第一次单独出行,竟是在这种情况下。早上从乡下出发,可到达县城这里的建设银行时,已经有很多人在营业厅排队等候了。听说最近银行在办理老人社保卡激活的业务,每天一大早就有很多人过来排队等候了。里面的位置不够坐,只能搬着小板凳在门口那里坐着。
不知不觉,就已经等到午后了。这么一等,着实让我感到有点烦。人在不如意的时候,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是不顺的。我在心里嘀咕着,这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22号,请到这里来。”不久过后,听到工作人员的叫号,我猛地站了起来,终于轮到我了。
我走到一台机器旁边,照着工作人员的指引,一步一步操作。等到拍照验证时,工作人员让我脱掉帽子,我犹豫了一下,她应该看出了我的窘迫。于是她轻轻地拿起我的帽子,马上按下拍照健,又快速帮我戴好帽子。最后设置密码,完成办理激活银行卡的业务。
我向工作人员道谢后,走出营业大厅,来到门口,他们一回头,便同时站了起来。“已经都办理好了吗?”爸爸问。
“嗯,都办好了。”我回答。
“那就先去吃饭再回家吧。”叔叔说。
“好的。”我和爸爸两人同时回答。
午后的天气,开始变得燥热起来了。路边的那排大树,在春风的吹佛下,嫩绿色的树叶,透过午后的阳光,在闪闪发光。我们一起走到大路边上,走在那排大树下。茂密的树叶,也给这路边带来了一片阴凉。
他们肩并肩地走在前面,我跟着走在后面。爸爸和叔叔的身高差不多,体型消瘦。叔叔身体挺拔,头发乌黑且浓密;爸爸则有点驼背且满头白发。他们只不过也就相差几岁而已,我不禁心疼爸爸。这几年,他的精力全都放在爷爷身上,日日夜夜照顾爷爷的起居生活,把爷爷照顾得无微不至,却把自己忽略了,苍老了许多。
望着眼前的背影,我又想着给他们留下一张照片,可还没等我掏出手机,“这里有吃的,”爸爸突然停住了脚步,指着路边的店铺说道,“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吃吧。”
“可以啊,”叔叔回头对我说,“先看看你想吃什么,要是不喜欢,咱们再换个地方。”
“嗯嗯,好啊。”我点了点头。于是,我们就来到那家河粉店铺,开始点餐。一人点了一碗河粉,不久后,服务员便端上桌了,我们便开吃起来。叔叔吃东西的速度飞快,不一会儿就吃完了,而我和爸爸,还在慢悠悠地吃着。过了一会儿,我们都吃好了。结账完毕,便开始回家了。
坐在车上的我,又开始变得闷闷不乐起来。自从生病后,每天看着日渐憔悴的自己,不断脱落的头发,我对着镜子哭了好几次。每天晚上,当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时,只能听着“砰砰砰”不规律的心跳声,我想,不久后我会不会就这样死掉了?可我害怕死亡,我不想就这样死去,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呢。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可以?不可以。我自认为自己的免疫力还不错,从小到大,连小感冒都很少有,怎么就突然生病了呢,我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曾经以为自己有多幸运,现在就觉得自己有多可怜……
“阿兰,平时压力大时,你会做些什么呢?”叔叔突然问我。
“我啊,”我缓了缓神,坐直了身体,“嗯……压力大时可能会去爬山吧。只是有时自己一个人也懒得去,我一般都是刷刷视频打发时间。”
“我压力大时,我会去玩吉他。工作上的事情,暂时就会放一放。人只要心情好,开心了,压力自然就缓解了。”叔叔说道。
“嗯,确实是这样的。”我回答。
“以前我是在业务部门,压力很大,那时经常去应酬,结果把胃搞坏了。经受了十年的胃病折磨,可是就在前几年,我的胃竟然养好起来了,吃饭都麻麻香。你想想,十年啊,这么长时间,我都能好起来了。所以,你也要相信,你也可以。”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生病的时候,不可能有人无忧无病地过完一生的。健健康康过完一生的人是幸运的,但那都是极少见的。”爸爸接着说,“像有些人有糖尿病、高血压等慢性病啊,但只要吃药控制好了,定期检查,也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甚至那些人比正常人活得还要健康长久。这只要就是心态问题,心态好,人才能活得长久。”
“是啊,所以生病并不可怕,况且现在医疗这么发达,及时发现及早治疗,总会好起来的。你要放轻松一点,不要让自己有太多负担。”
“你就什么都别想,放宽心,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把身体调养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着他们的话,我鼻子一酸,眼泪已滋润了我的眼眶,这个时候,我最受不了别人的鼓励和安慰。我很抱歉,现在都是大人了,却还是让你们一直在为我担心着,想到这儿,眼泪就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我偷偷地擦掉眼泪,笑着回答,“我并没有多想啊,也请你们放心吧。”
“那就好。”爸爸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他指着车窗外的天空说道,“你们看,那只鸟好大啊。”
我沿着他指的方向,探头一看,“哇,确实超大只啊,像老鹰,哈哈。”看着天空中正在飞翔的鸟儿,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我记得你小时候也养过一只小鸟,后来放生了。”
“鸟就是要自由自在的才会快乐,放生了好啊。”叔叔说道。
“我还养过鱼呢,从鱼塘里抓回来的好多只小鱼,养了大半年,在过年时,妈妈把淘米水倒进了鱼缸里,导致我养的鱼都死掉了。那些鱼养得特别肥,都可以拿来吃了。”
“哈哈……你妈妈这波迷之操作,也是让人很无语啦。”
“你喜欢养鱼,但你不怎么喜欢吃鱼。”
“你喜欢吃虾,虾可是你的最爱呢。”
我太惊讶了,他们竟然把我的爱好记得一清二楚。“我还喜欢吃蟹,说起来,已经很久没吃过螃蟹了呢。”
“那明天去买螃蟹吃啊。只要你想吃,都可以买。”
“现在蟹的价格还挺贵的,不过买的人也超级多,早上的菜市场,要是有人在卖,一眨眼就被抢完了。”
“现在什么都稀缺,以前螃蟹可多了。”
“要说以前,海边的螃蟹一抓一大把,现在海里还能剩下什么,啥都没有了。”
“以前你爷爷收购螃蟹,我们每天都有螃蟹吃,那时都吃腻了。”
“我每天最期待的是爷爷卖完螃蟹后,会给我们带好吃的回来,哈哈……”
“那时你爷爷天天骑着他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来回穿梭在镇上和乡下,自行车上永远都带着他装螃蟹的大包。”
“那个大包不仅可以装螃蟹,还可以装好多好吃的。菠萝啊,柿子啊,甘蔗啊,还有龙眼和荔枝……”
说起从前,一件件往事涌上心头,我们如数家珍。以前生活条件虽然艰苦,但回忆起来却总是那么甜。我想,我是幸运的,生在一个有爱的家庭。
回到镇上,前面在堵车,“要不去逛逛?看看有没什么东西想买的。”爸爸突然提议道。
于是我们都下了车,走去旁边的菜市场。这时的菜市场,已经进入午休了。只有廖廖几人,有点儿冷清,不过倒也清静,这样的环境比较适合我,我最是讨厌熙熙攘攘,人挤人的场合。
差不多逛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东西想买回去吃的,本想着空手而归了。
“那里有螃蟹卖,”叔叔兴奋地说道,“今天就可以吃到螃蟹啦。”
我们走到摊位,问了老板价格,挑了几只肥的,把它们带回家。最后还到旁边的超市,买了牛奶,零食,平时喜欢吃的,通通买一遍,就这样,我们满载而归了。
车窗外面,午后的阳光,特别灿烂;道路两旁的杜鹃花,热情似火;田野里,绿油油一片,到处都充满着春天的气息。美丽的春天,也是希望的春天。我会记得,在那个春意盎然的午后,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陪我一起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