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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四章

2019-03-11  本文已影响4人  Utpalavarna

        【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四章

        作者: 陳雪溶(陈沁)

【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四章

      渠思屯在扶绥县渠旧镇的一个叫"三合村"的地方,这儿很平静,房屋群落周边有山水环绕。朱二娘不识字,托时雨帮忙,认认真真地把养子的生辰写了,方敢渡船过来。

      艰难地拄着拐杖,她拔开林丛,一步步地慢慢攀上去,周遭长了一大片甘蔗,正好是当地盛产的,想着李家是卖甘蔗的,应该快近了,她不由加快步伐,几个踉跄竟让李家的门仆瞧见,上前热心扶住了,才搀进家里。  二娘一直垂着头,她今日穿了一件齐脚的长旗袍,深黑而庄重,虽是破落户,好歹不能丢了亡夫的脸面,自认为这样不算失身份。

      李母早已坐在木制的沙发上了,屁股下还垫有软绸,她头上绑了一条饰带,发丝仍然是乌黑的,眼眸威严中露些楚楚,旁边的桌子放着一支烟管儿,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位美人!丈夫也去世了,生前靠着贩卖甘蔗,很会盈利,攒了一大笔钱,女儿又是那般的争气,买下的这座院子,尽管处在乡下,却很宽敞舒适,条件齐全,装上了转盘电话,再摆几副书架在客厅,活得似个小资的知识分子,哪怕老太太不识几字。

【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四章

      女佣人轻轻地给她捶腿,告诉朱枋鸪的母亲来了,她便挥挥手,遣佣人去接回来,李家大院是两耳三间的楼房,卧房设于堂屋后,畜廐和厨房正对面建成,皆有相应的妈妈看管、分派活计。

      二娘余光瞥到了李母仓促立身的影子,忙迎过去,嘴里忧心劝着:  “老太太慢些,使不得您这样做!”

        “亲家母,无需客气,请坐罢!” 李母扶了扶额,倚在沙发背上,“富人病,治不太好”。

        二娘瞅了瞅四面,挑一个沙发尾的位子坐下,她近些日子住在奎光楼李邑的宿舍,不经常来,坐好了,又说: “是是是,您钱袋子到底不比我们朱家,鼓囊囊的,可以存好久、用好久!”

    李母的脸稍沉了下来,片刻后问,“亲家母,对于联姻一事,令郎考虑得如何了?”  二娘自买菜的包里掏出庚帖,它用布包实了,隔着菜腥子味,仅仅沾了些水珠,她恭敬地递上,请老太太别嫌弃,大老远赶来,就抱了些菠菜给府上的人尝。

    李母干咳了几声,借意拈出巾绢,胡妈识相地放下簸箕,替她抱走了二娘的包袱,老太太的身子稍往后挪了一块,态度变得有些傲慢: “亲家母太见外了,菠菜在我们乡下种有,何苦费力背来。”

      “没事,枋鸪和小姐以前处过,没见他有什么反对。况且家中老爷子订下的,他哪敢不从呢?”

      李母泯了泯唇,思量说: “婚姻可不是儿戏,邑儿和令郎幼年订过婚,是两家长辈定下的,如今外面思想进步了,一切得按律法办,我们二老在这说没用呵!”

   

【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四章

      “哟,老太太您担心了,还怕枋鸪对小姐不好嘛,他若对小姐不好,我朱陳氏第一个不准!”  二娘的语气有些急了,像连环炮似的,偏偏又打了几个屁,丫鬟们背身去,偷笑得厉害。

      李母微微挠了下手指,只笑道: “胡妈呵,帮我拿鸾书过来,在梳妆匣的最顶层一屉。”  胡妈应下,鸾书捏在老太太手里了,薄纸用红颜色染的,黑楷字亦深,快辨不清了,上面印有鸾凤图案,以盼夫妻和鸣。 “亲家母,八字我们对过了,是合适的,现在应该到‘纳征’了,你家入赘,鸾书准备了两份。令郎的年庚八字我们邑儿写了,你确认下有没有错误。 ”

乍听这话,二娘用袖口拭干净了手,欢喜地接过,点头不止:“小姐写的?怎么好意思呢,咱枋鸪真是太有福气了!”  胡妈见她没有正面回答,插了句嘴:“我们家太太问您话呢,鸾书有写错吗?”

“哦,哦,瞧我高兴的忘形,小姐是个有知识的人,怎么会写错呢,一切妥妥当当的,可以和我家老爷子交代了!”  她眼睛眉毛都挤一堆,举起鸾书亲吻,可爱的举动倒让老太太的表情也舒展了不少。

【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四章

另一方面,时雨借了放大镜,使劲地瞄地图的四株湾一处,疑惑道: “石洞钥匙真得上那儿找,离可远呢!”

枋鸪将杂志往床头一摞,大咧咧:“昨晚都研究一宿了,讲是传说,知道真假?不如自己去探探。”

“你把路线背熟了?”

“不是有邹时雨嘛?钥匙据传在四株湾青石板路,多年过去了,没听说谁找得到,与其白白耽误,不如直奔目的地。”

时雨啼笑皆非,兄弟什么时候变得门儿清了,又朗声问: “既是‘匆匆’,何必昨天给人家主编脸色?”

“你不清楚,陳天沁原先互相认识,她是我二娘的侄女,以前最喜欢看你唱戏,我认为是个花痴来的。”  朱枋鸪满不在乎地回答,一边在寻合适的鞋底。

时雨好气地想——喜欢自己怎就是花痴?呆了半刻,理解兄弟是不屑徇私的,终于宽谅了些:“好,我同你去!”

两人雇了黄包车,利索地拉到北城门,车夫好心地引路,让他们明白了石洞的去处。铁封山是这样的青翠秀丽,附近建了不少民房,有桥,有湖,诗情画意。

渐渐地走近山麓,岩边斜了一根树枝,枋鸪还犹犹豫豫地走在后面,时雨立即摸出背篓里的斧头,“梆梆”,树枝被伐下来了,他再砍去荆刺部分,削掉末一节,正好做拐杖。

【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四章

“行啊,手艺真好!”  枋鸪不服气,却不得不赞叹,时雨把拐杖送给了自己,真是思虑周全。

“你需要一个女人照顾你,书呆子。” 时雨坏笑着调侃。

“李邑?我宁可不要,她成天只会说教,她清楚我的所有糗事和缺点。”  枋鸪小心翼翼地跨上‘石阶’,生怕脚下不稳,用拐杖一蹬一蹬的。

“孩子气?我看你就像曹公笔下的宝玉!”

“是是,我若为宝玉,她就是那过于通透无趣的薛宝钗!嗡得浑身难受。”

“袁瑭不也是个伶俐的人物嘛?”  时雨不解,在他眼里,李邑不算得浑身糟糕。

“小瑭是我创造的人物,便如女儿一般,给予她烂漫的性格,不刻板,灵巧,不许别人说她不好,更不许与李邑作对比!”

“你这么急躁,难道是爱上自己女儿了吗,若是爱上了,岂不荒唐?”    时雨差点以为自己吵赢了,欲“乘胜追击”,恁知开心得不寻常,身板差点往后倾,惹得上面一位姑娘瞅见,抿嘴笑,她是认得他们的,知道他们今天要来。

“没有,不叫女儿,至少可以认个徒弟吧。” 枋鸪伸手去抓时雨的胳膊,他攀至一半时,力气已有些不够了,要寻个新的支撑点。

“书呆子,平日里约你来登山,你偏偏拒绝。” 时雨故意碰了下他的手肘。

【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四章

“西南剧展安排这样密,我怎能松驰?”  枋鸪严肃地答,时雨留意着俩人的安全,不知不觉已到了石洞口,这处是山腰,两旁栽了苍松,石门紧紧闭合,缝隙间长了一株绿油油的树。

“ ‘北门城边铁封山,钥匙埋在铁封山,若哪个找到了,金银财宝任他搬’ ,你们没有钥匙怎么行呢?”二人循声回头,李邑似乎早就到了,愉悦地迈上来,她上身穿了荷花样式的短袄,长裙过膝一点,卸去了教员的沉重,显得轻快活泼。

枋鸪皱了皱眉,无奈:“你有什么办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呗”,李邑对这一切表现得很宽容。

时雨附议,枋鸪感到有些忐忑,只得慢慢走近,石洞存在缝隙,他悄悄地拨开树枝,李邑则摊手,她认为迷信行为是滑稽。

缝隙中有蓬头垢面的女人,她穿了民国的旗袍,好像被人逼做了交际花,她将头埋在臂弯里,无助地哭泣,声音低弱,箍的麻花辫子也脏了。“你要喝口水吗”,枋鸪感觉生命都要被扯进去般,动了恻隐之心。

“主公,主公他不要我了……”  女人抱住双腿恸哭,她的脸庞很俏丽,不知落得如此伤心。

“你的主公?主公是谁?”  熟悉的称谓让枋鸪不镇定了,声音捎带几分颤抖。

“他是我的缔造者,在北宋的某个时空走丢了。”  趁着枋鸪愣怔,她兀自扑上来,瞳孔放大了,冷瞪着,“画纸呢”,她揪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小说.鸪園时雨红】第四章

“不!不!你是鬼,我没有写小瑭是这样的结局!”  枋鸪吓得倒退几步,跌坐地上,又听见洞里有拖女人身体的嘶喊,晃地从缝隙掷出一把梳子。时雨迅速上前,拾了那把观察,竟发现与兄弟的梦境并无二致!

李邑“呀”地一声冲过去,要安慰他,搀起他回家。枋鸪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抗拒。 “你的头被砸伤了,得马上包扎”。

“不用你管,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情发生!” 他固执地甩开了她的手,夹杂火药味,李邑被撞到了时雨的怀里,敏感地弹开了。

“没事吧”  时雨最关怀这个兄弟,关怀亦不忘责怪: “不关李小姐的事,铁封山本来就蹊跷。”

“你照顾邑儿吧,她脚崴了”,枋鸪掸了掸长衫上的石灰,默默地拿回了梳子,攥在手里,继续往来时路走,时雨朝李邑的脚踝瞄了一眼,红肿起来了,挺可怜的,便试探着问:“你看,枋鸪状态不太好,能让我背你吗?”  李邑远远望着枋鸪,点点头。

牵过邑儿细腻的手,姑娘已经羞怯地伏在他肩上了,时雨也有些不好意思,光顾着打圆场:“放心,枋鸪他是关心你嘀。”

李邑忍不住嘴角上扬,却听见耳旁一声断喝:“枋鸪,没拿拐杖!” 

“轰”  枋鸪果然踩空一脚,磕了好几阶,他愤怒地转过头,时雨和李邑被逗得前仰后合,健康地大笑。

枋鸪还在生气,他所不知道的是,兄弟为他打点好了一切——天沁携着剧本坐上黄包车,准备向艺术馆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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