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
文/闹钟
风语夜幕渐渐薄了,淡了。
粗犷的风在这个小山旮旯里穿来穿去,没几下就把夜幕撕了个稀碎,小小的村庄渐渐地裸露出它的身影。
一条弯弯曲曲的乡村小路由村外插进来,再向村外摆出去。
村庄里的人们还在熟睡之中,一只花公鸡站在草垛上引颈司晨,谁家的大黄狗跑出了栅栏来到一棵老榆树下抬起了右后腿撒野。
年关将近,一辆小面的载着来山里挖矿的外乡人着急忙慌地在这条小路上飞奔着,忽然一个急刹,车里跑出了一个小卷毛,他四处望了望,提着自己的背包向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跑去。
马路对面的铁门“吱吜”一声,门里露出一张蓬头垢面的脸,那是村里最能唠嗑的马大嘴,她看见一个男人一闪身进了对面小爱的院子。
小卷毛今天早上八点半的火车,昨天老板结了工资,到县城给媳妇买了点东西,回去时切了一斤猪头肉,昨晚因为贪杯差点儿误了今早上进城的小面的。
可能是老板的猪头肉不地道,一大早坐上车小卷毛就开始闹肚子,扯肠扎心般地疼,没办法他只能叫停司机下去找毛厕。
车还没停稳,小卷毛就跳下了车,他四下里看了看,只见马路对面有家小院儿,门庭利落,只是没有大门。
他一个剑步冲进院子,看见东边的门口有一个小石凳,小卷毛把自己的背包往上一搁,人就冲进了厕所,事儿还没办完,马路上就传来了司机的鸣笛声,三长两短,催命一样,小卷毛提起裤子就往外跑,情急之下忘了石凳上的背包。
司机的鸣笛不只催促了小卷毛,也把小院里的张婆婆惊醒了,她坐起身,用手打开小窗帘往外瞅了瞅,想知道今天是个啥天气?但是她看到的是一个小伙子提着裤子慌慌张张的从儿媳妇的门前跑出了院门儿。
儿子大有从小就老实本分,三十大几才娶了哑吧小爱,这个小爱平日里也算本分,就是人长得忒喜庆,村里的大伯小叔子谁见了她都是乐呵呵的,这一点让张婆婆非常不满意。
早上的这一幕让张婆婆有些犯嘀咕,她麻利地穿衣下地,打开屋门就看到儿媳妇小爱站在院子里,手里提着一个自己从不理会的大背包,低头进了自己的屋子。
原来小爱一大早刚出屋子,就看到院子里的背包,她知道在外打工的丈夫今天回家,一看到这个大背包,想必是丈夫回来了,可能临时有事儿又出去了。
小爱把包带回了屋里,有些狐疑地打开了这个背包,里面是两套男人换洗的内衣,有洗漱用品,还有两包方便面,再往下翻竟然还有两盒避孕套,还有一身女性的情趣内衣,小爱害羞地把它们塞进了背包底部,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
和丈夫结婚一年多了,知道他老实木讷,好在大有顾家,对自己也算疼爱,没想到走了半年,也学会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虽然小爱有些接受不了,但在内心还是有一种小惊喜,她回过头把门轻轻闩上,走进里屋,偷偷换上了丈夫买来的情趣内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爱想着如果他看见应该是欣喜的吧,想到这儿,她穿上外套打开了门。
今天的风不但大,还有些阴冷,小爱刚走出门,一阵风就灌进来,把她吹了个透心凉。
半个小时后,小爱的丈夫回来了,他一进门儿,把自己的行李往地上一扔,拉过媳妇就是一顿狂亲,上下其手问侯了一遍,才开始好好看她。
小爱用手势问他是不是早回来了,大有点了点头,说同村的伙伴东西多拿不了,自己把行李扔门口帮忙送了送。
风语大有吃过早饭去见自己的母亲,不知娘儿俩谈了什么,大有一直在娘的屋里待着,小爱几次想去找他,又想也许他们在谈什么重要的事吧,她只好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在这个小院里四处挑衅着,咆哮着,它们吹破了厕所顶上的塑料布,吹倒了墙脚里立着的大笤帚,吹落了铁丝上晾晒的手巾……
中午的时候,大有没有回来,他在娘的屋里吃的饭。小爱本来做得是拉面,她知道大有喜欢这一口,可是大有没回来,她也胡乱吃了两口,就上床歇着了。
中途她觉察到大有进了屋,她面朝里躺着没有回身,想着丈夫也许会钻进自己的被窝靠上来,小爱闭着眼睛等待着,大有没有动,好久好久,门口吹来一阵冷风,小爱扭过身从窗户里看到大有走出了大门口。
下午的风更加强劲了一些,大有在路上走着,他碰到了马路对过的马大嘴,两人站在风里唠了好久,久到风把马大嘴的头发都吹成了鸡窝,她仍然一个劲儿地说着什么,只是大有的脸色越来越差。
掌灯的时候,大有醉醺醺地回来了,他满面红光,两眼炯炯,一眼不措地看着自己的漂亮媳妇。只有他自己知道 ,自己到底有多爱她。大有生性内敛,不善言谈,在没有小爱之前,他所有的苦闷和快乐都是沉默的。
风语小爱就是他今生所有的欢愉,她的大笑,她的小坏,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让自己幸福得想要去感恩世界。不管多苦,不管多累,只要想到小爱,他就充满了力量,在外面打工的无数个日子,无数个夜晚,就是这么想象着她的可爱,想象着拥她入怀,他才可以以苦为乐,征讨生活。
可是今天,他听到了太多的风言风语,他不相信,可是却也无法放下。天知道,此刻他多想拥抱她,亲吻她,品尝她,半年了,每日里想她想得全身的骨头都疼了,但是今天,他的心里生生长了一根尖刺。
夜深了,小爱帮大有洗了脸,洗了脚,他的男人今天喝醉了。小爱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大有今天不开心。
大有没有吭声,他在装醉,所以任凭小爱为他宽衣解带,小爱的手指像带电的离子在他的身上点燃了一簇一簇的火苗。大有粗暴地扯去了小爱的外套,他一下子看到了小爱身上的情趣内衣。
他在打工的城市见过这种东西,那天下雨,他们工地不能施工,工友们叫他去逛街。他们去了当地最豪华的商场,无意中逛到了女人的内衣柜组,大有在一个模特身上看到这件内衣,他当时头脑里想得就是如果自己的小爱穿在身上一定比这个塑料模特更有料。
可是今天,小爱当真穿上了这件内衣,大有的心里掀起了狂风巨浪:这是谁买给她的,她穿给谁看?看着大有眐眐的目光,小爱俏皮地笑了笑。
“我不在家,你穿这东西给谁看?”大有瓮声瓮气地骂了一句。说完他站起身披上衣服,在屋里找寻了许久,然后在衣柜里找到了娘嘴里讲述的那个大包,他三两下抖落开,里面有男人内衣和洗漱用具,更让人恶心的是还有两盒避孕套,这让大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一把抓过毫不知情的小爱没有轻重地大打出手。
小爱惊恐地哭着,着急地打着手势,她不知道大有的怒气从何而来,可是大有此刻已经丧失了理智,他只是知道这个女人在他回来的这天早上,还跟一个男人厮混在一起,娘看见了,对面的马大嘴也看见了,现在证据也找到了,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如此戏弄自己对她的深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酒精的催化下,大有的拳头重重打在小爱的身上,可怜的小爱先是大嚎,再到小叫,最后失去了呻吟……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辆警车呼啸着开进了大有家的小院,拉走了酒后失手致妻死亡的大有,他的老娘傻傻地坐在院里呜咽着,对面的马大嘴吓得坐在自家的炕头上瑟瑟发抖。
冬日的寒风像个饥饿的怪兽,舔乱了大有娘头上的白发,然后一次一次地冲进小爱的屋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
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