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价值观系列二：国家叙事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看古代武侠小说，很多武功常常与数字相连，如降龙十八掌，独孤九剑，九阴真经，通常这种武功都比较系统，结构严密。就意识形态上，也有三纲五常、三从四德样的思想。用数字框架，能够更简明更有力地让人记住，一说三从四德，人们就会忍不住问是哪三从哪四德，它也能凸显内容的重要性，毕竟入选的也只有三到五种内容。尤其在接受度较广后，以数字称名更能具体，更有复数价值系统自带的霸气。不过核心价值观本身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凸显内容的极端重要性，并且不用十二价值观这样的称呼，更可以灵活自处，以备将来可能的修改。

十二个词，中央提出来的时候，就是用三个倡导表述的，四个一组。因此对之最广泛的解读，便是三组价值分别代表国家层面、社会层面、个人层面的价值。这种看法因其简明，迅速得到传播。但是如果认真核实一下，就会发现一些难以解释的地方。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既可以是国家层面的价值，也可以是社会层面的价值，富裕、文明甚至可以是个人层面的价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说是社会层面的价值可以，说是国家层面的价值也未为不可。这里可以看到社会层面、国家层面的模糊，几难分清。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看似个人层面的价值无疑，却也与国家、社会不可分，爱国牵涉国家，敬业、诚信、友善无不涉及社会。用不同层面来区分、结构化24个字，实在有很大的困难，因为这些价值语词在现在本就具有一定普世性，各个层面都有涉及，难以直接划入某个层面。

但它们仍然是有结构有规律的，三个倡导本身蕴含了这种区分。以这三组来分类结构化是可以的，但对分类的层面解释是不准确的。要知道核心价值观是国家提出的，代表某种国家意志，其内容很大程度上都是从国家视角出发的。作为整体的核心价值观，实际上是国家从中国梦角度所讲述的一段国家叙事。

第一组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此前经常出现在大会主题中，有很强的历史依赖性，“建立一个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现代化国家”，可见，这四个词有多重要。为什么呢？因为它们代表国家发展的目标。富强是百年梦想，偏重经济，经济始终是第一位的，民主是政治梦想，与专制构成两极，文明是综合价值，和谐是社会梦想。

第二组词，自由、平等、公正、法治。这是社会评论中最常见的，社会呼求最高的一些价值。它们有什么共同点呢？前面是目标，那接下来是什么呢？是路径和原则。要达到第一组的目标，怎么做？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就是达成目标的基本原则性价值，这些价值主要是政治性价值，就是国家要通过走这些政治价值规范的道路，实现目标。由于掌握方向的是执政者、治理者，也可以说这是国家对治理者的行为要求。

第三组，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与个人关系密切，这是国家对个人的行为道德要求。选择这四个价值，是因为它们对国家特别重要。爱国是直接的纽带，敬业提供经济基础，诚信是社会内部交通、社会分工的基础，友善则包容仁义礼，是建立社会内部良好关系的润滑剂。这些都是社会秩序的道德基础。

这就是一睁眼就能看见的核心价值观的结构。总体上说，它是从国家视角做出的价值选择，是中国梦的价值体现，是一种国家叙事。它呈现一定的逻辑位阶关系，第一组是国家的目标，第二组是国家治理原则，第三组是公民行为道德，有层次，有联系，从上到下，从大到小，从抽象到具体。对治理者、对公民都提出了要求，它们又共同服务于国家目标。在对具体价值的阐释和排序上，也必须考虑这种结构及其背后的国家意志，这里每一个价值语词，都是在核心价值观里的价值语词，要在这个叙事里理解。

但国家叙事在中国如此推崇，因为有一个前提，就是国家和个人是同构一体的，个人——家庭——社群——国家，国家有如母亲，国家就是一个大家。家庭内是共产主义的，所以国家搞共产主义不是一个该不该的问题，而是有没有这个能力、能做到什么程度的问题。国家叙事因此也可以降为个人叙事，每一个核心价值都可以在个人身上转化，富强不只是国家富强，个人也要富强，其他莫不如是。这也是为什么说中国梦也是个人梦，不仅是个人对国家的认同感，也是本体上的一体性。

这些价值都是基础性价值。那么，有没有一些其他经常提倡的价值，却没有包容在内呢？也是有的。比如，创新，但是它既不是道德行为，目标价值也不好说，它是一种能力价值，层次比较高。很多城市的城市精神，比如北京，就有创新。但是还好，自由可以包容一部分创新。

24个字相比以前的话语，是简短多了，一般都能记住，既有悬空又有具体，包容性很大，既有传统，又有时代精神，可谓用心良苦。当然与传统仁义礼智信不同，现代语词已经以双字为主，简洁性难以相比。它能不能承担天网重任呢？

不知道。只能说，它已经越来越接近这个目标了。而且一个价值体系的理论价值固然可以从理论上批判，但更重要的，其实还是实践上的表现，它如何从话语变为思想。下一篇，谈谈其传播和影响，比较难，可能要过好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