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惊无险

欧文快要回上海了，计划中这个暑假要去的皇家驿站还没有去。昨天早上，我看天气预报说全天阴，晚间有小雨，于是把水和雨伞別进背肩包里背上，牵着欧文的手楼下做17路公交就去了。

皇家驿站位于城市南端，是一个以“驿站、皇家和古镇”为主题的旅游景区。它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底蕴，是中原地区传统驿站的代表之一。来这里参观，尤其与众多来来往往的身着唐装汉服的女子走在一起，就仿佛穿越到了古代，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但六岁的欧文还小，还不完全感受到这些，他的注意力是游乐场、玩具、小吃和零食。

暑期太热，室外的大游乐场都没开，我领欧文先看了一个室内的奇景空间，在一栋楼的二、三、四层上。二层楼各种灯光为主的奇幻世界，明明暗暗，光怪陆离，一种迷宫般的探险之旅；三楼是恐龙园，真真假假的热带植物里，各种造型生动逼真的恐龙，配上飞禽走兽恐怖的嘶鸣声，给人一种迷失在侏罗纪世界的错觉；四楼是体验馆，一排排的电脑屏幕，桌上摆放着虚拟眼镜，欧文说它是“元宇宙”。我与欧文并排坐下来，带上眼睛，看了过山车、穿越火线不过瘾，跟管理员说又放了一个海盗船，情景跟几年前去迪士尼的感受差不多，区别是迪士尼坐的椅子会动，更具真实感。

在奇景空间玩了一个多小时出来。又遇到射箭馆和射击馆，射箭的弓欧文拉着吃力，试了几下没玩。而射击就比较适合他，10元钱20发子弹，各种枪支就架在那里随意选。射击时，模拟子弹的声音就和电影里战场上一样。欧文学会了瞄准，命中率达70%以上，打完40发子弹，奖励的奖品又换了10发子弹。后来说枪托子顶的右肩膀疼，把最后几发子弹让给我打了。其实欧文更喜欢这类可以参与其中的游玩项目。

除了玩，再就是吃和买，吃应该就不说了。说说买玩具。不同于游山玩水，像皇家驿站这种一条条古代大街的景点，一个门店挨着一个门店，卖玩具卖旅游纪念品的最多，其实旅游纪念品大多也是玩具。欧文知道我不会要啥买啥。就反复看反复比较，仔细挑选。有一个专卖剑的店，剑是金属的，带刀鞘，大小不一，大的有一米长，我一只手都拿不动。欧文非要买一个一尺长的。最后拗不过，买了一个小一点的。说实在我一百个不情愿买这种东西，有安全隐患，容易伤人。

还有一个店面，名字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时光记忆、童年味道那种。门口的墙上挂着成串成串的玉米、红辣椒和大蒜，大大小小装酒的坛子等，特别能唤起像我这个年龄段的人的记忆。进入室内就更眼花缭乱了，那个时代的电视机、录音机，罩子灯、小人书，以及写着“为人民服务”的绿挎包等应有尽有。货架上卖的都是我小时候吃的玩的，比如弹弓、推铁环、沙包，各种糖豆，水果糖等。不得不说欧文寻找新奇玩具的眼力，挑选的几件玩具都是他以前没见过的。比如有一个玩具，圆台形的凹槽带着一段吹管，还有一个橡皮小球。玩法是把小球放在凹槽里，再往吹管里吹气把小球吹起来。欧文对玩具的操作也是驾轻就熟，无师自通，能够控制的力度正好，即把小球吹起又不至于让小球脱离控制掉到地上。

一边逛一边买一边吃，从上午到下午，玩具买的我被肩包都装不下了，抬头看天上阴云浓重，我催欧文该回家了。可是他在一个玩具店门口的摊位前不走，非要买一个枪打飞机的玩具，就是把一种泡沫塑料的飞机放在手枪的枪头上，板机一扣，飞机飞了出去。我感觉这个玩具不新鲜，而且飞机很容易坏的，建议不买。可是给他讲道理讲不通，实在忍不住我就来了脾气，不理他前面先走了。

我在一颗大树下远远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跟过来，可他却跑到那店前的景观小河边，沿着水泥台走来走去，偶尔抬头朝我这边看看，他那心思显然是决不妥协。就在我低头抬头之间，他突然不见了，我一下子慌了，他莫不是掉下去了……我的心骤然紧张起来，飞也似地跑了过去。果然，他已经从水里站了起来，头发和全身都是湿的，从地面到水面比他的个头高一点，只是水不深，能清澈看见水底的鹅卵石。我蹲下身，伸出手，他把手递给我，我把他拉了上来。问他：“喝水了没？”

“没有。”

“如果水深一点，如果你刚好掉到喷水的喷头上，那该多危险啊！”我一边说着一边给他脱掉湿衣服。

背包里防下雨我带了一双拖鞋，这会正好用上。我把衣服在河里洗了下拧了水搭在广告杆上凉着。这个时候看着他赤裸的身体，我开始后悔——不值几个钱的东西买了早点回家什么事都没有。我不声不响走到摊位前把那个飞机枪给买了。回来时见他正给妈妈打电话：“妈妈，我掉水里了……”这一刻我的眼睛潮湿了。

“唉，我怎么就没忍住呢！”我自言自语，感到无比的自责。

记得有一次在上海，一次机构上课放学回家，走到一家Family Mart门前，他非要进去买零食，我坚决不允，拉他走，他挣脱我的手就向马路中间跑去，我拼了命在他身后追，伸手一把抓住抱着他冲到路边，身后的车辆发出刺耳的刹车声……他的这种反抗方式把我吓坏了，从那以后，我再不和他对抗，道理讲不过就妥协，要什么买什么，心想就算是花钱买安全吧。

5、6岁的男孩，养成什么习性主要在父母。所谓不好的习惯，除非父母，别人别想试图改变他。再说了，我也不赞成“以小看大”，孩子的成长，是一个过程，小时候许多看似不好的习惯，其实是天性使然，随着成长，随着他认知世界的扩大会慢慢改变，甚至自然消失。家长不必过分的担忧。我从不认为我把孩子带坏了，在我心里，孩子的安全和健康永远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教育。

（本文写于2023年8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