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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短篇 【记忆】

2018-06-27  本文已影响224人  笑君杀手

各位观众,现在是早间新闻时间。昨日,我市著名的物理学家、生物学家,中科院首席顾问肖冉博士,在自己的家中不幸坠楼而亡。具体的死亡原因,警方还在调查当中……

科幻短篇 【记忆】
1845

我还是下了船,离开了恐惧号。虽然我很不情愿,但是没办法,厚达几十英尺的冰面阻碍了恐惧号和黑暗号前进的步伐。我们差不多有七天,没能再前进哪怕只是一英寸的距离。

毕切岛是一座小岩石岛,我裹紧了大衣,踏着厚厚的雪迹,和船员们一起,向毕切岛的深处进发。

向北极探险的第一个冬天终于来了,但我和我的船员们并没有因为冰雪被困在渺无人烟的毕切岛而感到恐惧。相反,船员们都很兴奋。因为,或许他们就是打开西北航道的功臣。哦!我的上帝,我居然也是这么想的。

“吃靴子”先生在我的不远处,他原本保养的很好的头发,被北极的风吹的完全不像个样子。怎么说呢,当他的胡须沾上冰雪后,我不由得怀疑,他就是一具极美的冰雕艺术品。

“吃靴子”先生站在雪地里,凝望恐惧号和黑暗号。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要说的是,为了此次探险,两艘船的船头都增加了铁板,并且安装了由火车引擎改制过的推进器。但是很遗憾,我们的船还是被困在了冰面上。或许,我说的只是或许。或许,“吃靴子”先生正是为此而惆怅吧。抱歉,目前为此,我只能这么认为。

“富兰克林先生。”我走到“吃靴子”先生面前,抖掉了少许头发上的冰碴问,“我们必须留下来吗?我想说的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再努力一把。希望不会无故从天上降落,是靠努力得来的,不是吗?”

“吃靴子”先生想的太入神了,直到我说话,他才注意到我。他笑了,但却并没有因为肌肉的抖动而掉落哪怕一颗沾在他胡须上的冰碴。“吃靴子”先生应该在雪地里站了很久,他是第一个下船的。

“罗恩先生!”他拍着我的肩膀,指着远处无穷无尽的冰面说,“年轻的水手,冬天来了,它阻挡了我们前进的步伐。但是没关系,夏天总是会到来了。当炙热的阳光烘烤这片大地时,我们就可以再次起锚,去完成我们最伟大的事业。”

对“吃靴子”先生的话,我深信不疑。在他的经验下,我们备足了长达三年多的罐头、蔬菜、肉食、水果、饮用水和药品。

所以,第一个冬天过后的夏天,我们还是等的起的。

夜晚降临的时候,我们129人终于在毕切岛上找到了避风港——由无数大小不等的岩石围成的一个小山谷。

篝火点的很旺,白天的时候,我和船员们在避风港扎起了无数顶帐篷,还走遍了全岛,收集了些木材来抵御冬天的寒冷。

白天放在岩石上晒的皮手套终于干了,我收进了帐篷。等我出来的时候,尼尔正在慷慨激昂的说着:“船长先生,恕我冒昧,您真的认为我们能打开北极航道,去探索未知的世界?您真的来过北极吗?离开的时候,我对我美丽的妻子说,在船长先生的带领,我可以把北极的企鹅带回来当宠物。可是,当冬天到来时,我们却困在了这座小岛上。船长先生……”

我没想到的是,“吃靴子”先生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放在篝火上烤热了的罐头。我一直以为,他是最讨厌罐头的,看来我错了。

“勇敢的水手,你在担心什么?我们的食物如此丰盛,我相信即便是你美丽的妻子,也做不出如此美味的佳肴。冬天是漫长的,可夏天总会到来。我们有理由相信,当冰雪融化时,就是我们继续冒险的时刻。”

“吃靴子”先生总是很会安慰人。

但灾难还是发生了,恐惧感也开始在船员们中间慢慢传播。像传染病一样,一点一点渗透进每个船员的心里。

在毕切岛上的第78天,摩西死了,随船的医生并没有查出其真正的死因。当我们发现摩西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冰雕作品了。

饥饿并不是夺走摩西生命的原凶,我在想,或许是寒冷吧?

“吃靴子”先生说完悼词后,命令我和几名船长把摩西埋葬在了毕切岛。希望他的灵魂能飘回他的故乡,而不是在这座冰冷的毕切岛。

摩西的死对船员们的影响不是很大,当孤独和寂寞伴随着他们度过第89天时,有人在毕切岛的岸边发现了亚尔林的尸体。同样,医生也没能查出任何毛病。

两名船员的死亡,加剧恐惧的漫延。有些船员偷偷的再次回到恐惧号和黑暗号上,他们想离开毕切岛。但一切都是徒劳的,这些人只能无功而返。

而我只是默默的把亚尔林的尸骸埋在了摩西身边,希望他俩能作个伴吧!

第103天的早晨到来时,我不得已掀开了“吃靴子”先生的帐篷,带着寒气说“富兰克林先生,已经第三个了,再这样下去,我真不感相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您得想想办法,不能再死人了。”

“吃靴子”先生的脸色也很凝重,他抽了口烟,我知道他好这口。当白烟飘到我的头顶时,他终于开口说:“罗恩先生,您也了解目前的状况。冰雪和严寒把我们困在了这座小岛上,我们别无选择。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春天的尾巴,我相信夏天已经近在眼前。与其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还不如出去看看,冰雪可能正在融化。”

我们在艰难的恶劣天气里苦熬着,好不容易熬到了夏天,但“吃靴子”先生的愿望还是落空了。

海面上起风,很强劲的飓风。海冰在飓风的影响下,逐渐向南飘移。我们在“吃靴子先生”的指挥下,慌张的重新返回到了船上。

为了躲避飓风,我甚至来不及拿我的砍雪刀和手套,有些船员甚至还丢掉了航海经线仪。我的上帝,我们到底得罪了谁?

海冰带着两艘船一直向南飘移,我们失去了方向,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吃靴子”先生总是安慰我们,因为在我们的船上,带够了足足三年的食物。而我们在毕切岛上,只不过才短短的七个月。

听听,只不过才短短的七个月。我想说的是,还折磨的我们不够吗?

2018

我检查着记忆提取舱,确保万无一失。我在这间工作室已经待了整整一年,说实话,真的快要疯。在这一年中,我没日没夜的工作,一腔热血的投入到所谓的科研工作。陪伴我的,只有记忆提取舱里,那枚小小的骷髅头。

仪器运行的很正常,我正在分析刚刚提取出来的部分记忆。对此,我并不抱太大希望。我认为就目前的技术,还达不到十分完美的结果。

但是,肖博士,也就是我的导师,他却迫不及待的想要尽快完成他的课题。他总在我面前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可我直到现在,都没能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门在一声叮后被打开,肖博士一头乱糟糟的白发猛的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托了托挂在鼻梁上的老花眼,急切的问我:“林夕,怎么样了?”

我赶紧拖过一把椅子,他似乎并不关心这些。我只好转为正题:“教授,第一间断的记忆提取,我已经整理完了。”

“太好了。”肖博士像个孩子似的,搓着双手说,“是不是和我经历的一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我有个问题,教授。”

肖博士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大屏幕上,对我只是摆着手说:“你说,你说。”

“我们……有必要这么做吗?”我还是提出了一直想提,却又不敢提的问题,“我个人认为,对富兰克林的探险队作记忆提取,毫无意义。况且,当您每次进入罗恩的记忆时,其实对您的身体是有副作用的。虽然目前我还无法断定副作用具体对人的身体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肖博士改变了他异常激昂的脸,一双充满怀疑的眼,通过厚厚的镜片,直射向我。他说:“小姑娘,科学是严谨的,请不要侮辱你的智商。一百多年前的谜团至今都不曾破解,如果我是第一个解开谜题的人,这对我,对你,对整个人类社会,该是个多大的贡献。小姑娘,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他又说这样的话,才不到六十的人,为什么总是说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我曾好奇的在暗中调查过,肖博士并没有得什么必死的绝症。

我哑口无言,自从开始这项科研工作以来,我越来越不了解肖博士了。就在最近,我总有一种错觉,肖博士他变了,变了好多。但具体哪变了,我一时也说不上来。

“我是谁?”肖博士又专心致志的盯着大屏幕,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我小心翼翼的回答:“您是……肖冉,肖博士啊!”

“不不不。”肖博士戏剧化的把我给否定了,“我是罗恩,我必须用罗恩的思维去看待一切。他是富兰克林探险队中,最后一个死亡的。从罗恩那里,我们可以了解到探险队从辉煌到毁灭的整个过程。”

好吧,我承认,肖博士又开始疯了。

“林夕,从第一段提取的模糊记忆碎片来看,当年的英国海军部失去了富兰克林一行人的音信,就应该是在毕切岛上。漫长的冬天来临了,富兰克林率领的恐惧号和黑暗号,两艘巨轮被海冰困在了毕切岛上。整整七个多月的时间,他们总以为等夏天到来,冰雪融化,他们可以再次启程,但是他们错了。无知和科技的不发达,把他们带进了死亡的陷阱。”

“教授,为什么?”我也有些好奇,因为我对地理和历史几乎一窍不通。

肖博士调出一张北极地图说:“看看吧,从皮尔海峡到白令海峡,然后再到太平洋,多么诱人的航线。但前提是,它得开启的。皮尔海峡的气候非常多大,林夕,你知道吗?可能上一年完全冰化,而下一年又会完全冰冻。富兰克林是不幸的,当年的北极冰呈漏斗形自北穿越麦克林托克水道,最终堆积在皮尔海峡南端。而富兰克林的船队恰恰往南行,他们在朝着死亡前进。”

我像是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在我看来,肖博士的研究是疯狂的。可能是年龄的相距,对科研的态度与立场的不同,我始终没能了解肖博士做这一切的含义。

由于我的无知,曾经被肖博士数落过好几回。但我并不气馁,依然义无反顾的问:“教授,您在毕切岛上……”我想了想,还是换了种说法,“是罗恩,罗恩在毕切岛上亲手埋葬了他的三名队友。他们是怎么死的?他们才刚出发,饥饿和寒冷并不能摧毁他们的意志。”

“还记得我曾经让你传送到记忆中的一套简易的医疗器械吗?”肖博士显得很得意,很明显,他有重大发现,“是肺结核,这在医学还不够完善的当时,是一种极其常见的致命疾病。我起初认为,在长途的航行过程中,他们会遇到最常见的杀手——坏血病。但是我错了,我在罗恩的眼睛里看到了整个探险队带了大量的柠檬汁。杀死整支探险队的原凶,不该是坏血病。”

肖博士说的慷慨激昂,我却有些担心。因为我知道,肖博士接下来又会干些什么。

果然,他走到了记忆提取舱,擦了擦玻璃罩上的,几乎看不见的灰尘。俯下即将枯萎的身躯,凝望着提取舱里那颗小小的骷髅头说:“亲爱的罗恩先生,请您告诉我真相。”

“教授,您才刚做完第一次记忆提取工作,我建议您休息几天。”我非常不情愿的说,“频繁的进出他人记忆,对您的大脑会产生无法挽回的伤害,教授!”

肖博士是个很执着的人,他从不听人劝。当他为自己戴上满是电线的记忆提取头盔,再次躺进另一个记忆提取舱时,他居然笑着对我说:“告诉你个秘密,知道罗恩为什么总是称富兰克林是吃靴子先生吗?”

我摇了摇头,对此我并不感兴趣。

肖博士却滔滔不绝的说:“上一次北极探险中,由于富兰克林准备的不够充分,只能靠打猎和捡垃圾来埋饱肚子,而这其中有8人死于饥饿。”

在提取舱关上的那一刻,肖博士又像个老小孩似的,偷偷的告诉我:“是罗恩先生说的,错不了。”

我耸耸肩,勉强挤出点笑容。然后,在我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点白。白的耀眼,装满了整个屏幕。

我知道,肖博士的记忆旅行又开始了。

科幻短篇 【记忆】
1847

6月11日,我最敬爱的船长“吃靴子”先生,也就是富兰克林爵士,还是离我们而去了,同时离去的还有9名官员和15名船员。我很难过,离开家乡整整两年的时间,我们的船只却始终困在了威廉王岛附近。恐慌在船员们中间蔓延,像流行病一样,感染着他们。

我还在难过,弗朗西斯.克罗兹先生拍拍我的肩膀。我明白他的意思,“吃靴子”先生已经不在了,而我们还要为接下来的生存而奋斗。

在克罗兹先生的安排下,我和几名船员在威廉王岛的西岸安葬了“吃靴子”先生和死难的船员。

我已经不记得做这种事情有多少遍,北极的寒风早已冰冻了我的泪水。我只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能过的好一些。

两个夏天过去了,我们期待的海冰融化并没有到来。部分船员开始蠢蠢欲动,试图离开恐惧号和黑暗号,继续往南徒步走出冰冷的北极。

船员们的恐慌是有道理的,我无力说服他们。但有一点,我是不会离开的。我坚信,北极的夏天很快就会到来。

又几个月过去了,我抬头看了看这冰天雪地,无奈的摇了摇头。

克罗兹先生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把罐头里的最后一点残渣倒进嘴里。克罗兹先生告诉我,已经有差不多一半的人离开了船,在威廉王岛的西岸扎营,并且试图穿越整个威廉王岛,继续往南。克罗兹先生要求我去说服他们,返回到船上。

我能怎么办,克罗兹先生是“吃靴子”先生最得力的助手。当“吃靴子”先生离我们而去后,克罗兹先生就是我们的船长,我必须听他的。

北极的寒风刮在我的脸上很疼,但我还是出发了。那群人离我并不远,当我翻过一座矮小的山峰时,我就看到了他们的帐篷。密密麻麻的,有数十顶。

下山坡的时候,我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望去,居然是一堆还沾着血迹的白骨。我敢肯定,那是人类的白骨。

我没有多想,在陌生的北极圈,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带着疑问,抛开了其中一顶帐篷。

我的上帝,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当我看到帐篷里所发生的一切时,我惊慌的赶紧退了出来。

瞧瞧吧,孤独与恐惧可以改变人的本性,可以把正常的人变成魔鬼。我以前不信,但是我现在不得不信了。

帐篷有两个人,也可以说是三个人。艾伦拿着他的砍雪刀,一刀一刀的把还带着血的鲜肉从葛兰的胳膊上割下来。汉特挑着割下来的鲜肉,放到火上慢慢的烤着。

我之所以确定那是葛兰胳膊上的肉,是因为葛兰的头颅正摆在熊熊的篝火边,一副死不瞑目的样了。

我被震惊了,我的天啊!他们在……人吃人?难道食物不够分吗?还是因为那兰罐头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

在惊恐中,我仓惶逃跑,逃离恶魔的栖息地。我有充足的理由让克罗兹先生相信,这些人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朋友,他们和魔鬼在做交谊。

我别无选择,当我在雪地里奔跑,快接近船只的时候,我看到了两个极矮极矮的人,一位老婆婆和一个年轻的男人。我能十分确定,他们不是我的船员。

“请告诉我,离开的方法。”我产生了一点希望,他们应该是当地人。那么,他们应该知道离开恶魔岛的途径。

可惜,由于语言的障碍,我没能理解他们的语言中所包含的任何含义。不得已,我把两人带上了船。

剩下的船员们都很兴奋,像我此前一样,他们也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把他们留下。”

“给我们食物,面包,哪怕是酒也行。我已经好久没有尝到葡萄酒散发出来的香味了。”

“我们必须往南走,对不对?往南走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别让他们走。”

……

船员们纷纷恳求着,而我看的出来,虽然语言不通,但那位老婆婆看起来很惊慌。

最后,克罗兹先生发话了:“让她走!”

我告诉了克罗兹先生另一批人的状况,他听了之后很沮丧。并且嘱咐我,千万不要把艾伦他们的魔鬼面孔告诉给船上的任何一名船员。

我明白克罗兹先生的意思,决定闭口不说。

另一名男子在克罗兹先生的示意下,我把他领到了克罗兹先生的船舱,并且关上了舱门。

“注意陆地上那些搭大帐篷的人,千万别去。”克罗兹先生是这样对男子说的。很明显,男子并没有听懂。

但男子接下来的举动还是让我震惊了,他从腰间拿出了一些肉。当然不会是人肉,而是海豹肉。

虽然只有几块,但克罗兹先生还是十分感谢,并亲自送他们离开了船。

每个人都想找到出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饥饿和疾病一直围绕着我们。克罗兹先生的威望在船员们中间渐渐消退,他们开始不再听克罗兹先生的话,产生了无数敌对的群体。

在我再次亲手埋葬了几名船员的尸体后,克罗兹先生把我叫到了他的船舱。他很虚弱的问我:“罗恩,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或许,克罗兹先生,我说的或许。或许我们真的该弃船往南了。”我是这么说的,要不然我还能说什么。

2018

“重大发现,重大发现。”肖博士一出记忆提取舱,就兴奋的对我吼着。看起来他的情绪很激动,可我总觉得怪怪的。

我给他递去一杯水,但他没有接。乱蓬蓬的头发告诉我,他是个极其肮脏的老头。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所有有学问的人,都有疯狂的一面。

“对……对不起,教授。”我战战兢兢的不敢面对他,“您已经在记忆提取舱里待了整整三天,我知道您对未知的渴望,迫切想解开百年前的一段迷雾。可是,教授,我曾经告诉过你,频繁的使用记忆提取舱,会对您的大脑产生无法挽回的后果。”

对于我一直强调的忠告,肖博士好像始终都没有放在心上。他是个固执的老头,固执的我都怀疑他的智商。

肖博士那张褶皱的脸转向我,充满活力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说:“传说是真实,富兰克林的探险队果然出现过人吃人的现象。罗恩亲眼看到了,那些在威廉王岛西岸扎帐篷的探险队,果然……哦!太残忍了,我简直不敢想象。”

我从大屏幕显示的画面中,已经看到了这一幕。说实话,我对此并不感兴趣。但肖博士是我的导师,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无法完成该死的毕业论文。

为了表示我对他的尊重,我泡了碗方便面,递到他的面前说:“他们不是备足了食物,为什么还会有饥饿?”

“问的好。”肖博士像是遇到了知音,“富兰克林的探险队当时做好了一切充足的准备。超过十吨的罐头蔬菜和肉,还有数不清的水果和药品。罗恩每天都会去一次船上的图书馆,那里堆满了上千本藏书。我还看到了一个管风琴,好像是克罗兹的。”

我并不好奇,我唯一希望的就是,肖博士的此次研究能早点结束,早点放我回家。他可以疯狂的不管不顾,但我不能。实验室就是一座牢笼,我始终都不能逾越的牢笼。

“还准备了精神食粮。”我说,“探险队应该不会在寂寞中疯掉。”

“林夕,如果你能身临其境的去感受一下,就不会这么说了。”肖博士意味深长的说,“孤独和寒冷,还有对死亡的恐惧。这些人的意志在时间的磨炼中被渐渐销毁,剩下的只有对生存的渴望。”

我装作明白的样子,点了点头。

肖博士接着说:“再多的食物也有保质期的,他们被困威廉王岛整整两年多。食物的匮乏和疾病的侵袭,使他们原有的信心被逐渐推翻,开始动摇。”

“所以,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我总结了肖博士的话。面已经凉了,但他却一口都没动。

“产生了分歧,自然就有抗争和敌对。”肖博士说,“所以,我猜测的没错。探险队的一部分人离开了船只,组建了自己的小队,继续往南行。但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到达北极之后,逃生的窗口就已经关闭。尤其是在富兰克林死后,传统的纪律已不复存在。出现人吃人的现象就不足为奇了。”

“教授!”我打断了肖博士的话,“他们是因纽特人吗?”

“我年轻的学生,你也注意到了。”肖博士又异常激动的说,“是的,因纽特人,也就是现在所说的爱斯基摩人。不过在富兰克林的年代,因纽特人还没有在威廉王岛上定居,他们的食物还不足以养活那些体弱多病的探险队员。”

“好吧,教授,您该休息一下了。”虽然我很不情愿,但我还是很友好的提醒了肖博士。

固执的肖博士慌忙的摆着手说:“不不不,我不能休息。现在已经到了最关健的时刻,真相即将露出水面,我怎么可能休息。”

面对他,我无话可说。他再次躺进了记忆提取舱,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出过记忆提取舱。他说:“克罗兹和罗恩应该是整个探险队,坚持到最后的两个人。时间不多了,我必须了解真相。”

又是时间不多了,我唯有苦笑。照肖博士目前的疯狂举动,他的时间确实不多了。频繁的使用记忆提取舱,会对他的大脑造成无法返回的损伤。尤其是他的记忆,当完全被剥夺之后,就不能再用疯狂来形容他了。他就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白痴。

我是想阻拦,但是我没有权力。

肖博士最后慎重其是的对我说:“我原谅对我所做的鲁莽行为,仅此一次。”

原来,原来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疯。

科幻短篇 【记忆】
1857

我从沉睡中醒来,不,严格的来说,我应该是从昏迷中醒来。我昏睡了多久,我还要再昏睡几次,我不得而知。

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白,在我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其他色彩。我所看到的,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

虚弱的双脚似乎支撑不住我瘦小的身躯了。我艰难的从雪地中爬起,向着未知的远方,继续前进。

我咬了咬牙,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我的牙龈处流淌而出。出血了?但我看不到,我的眼里只有白色。其他颜色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

狂风在我的耳边肆虐,我裹紧了厚厚的棉衣,艰难的向前走着。我的目的地在何方,说实话,真的是毫无头绪。

厚厚的积雪使我的行动更加变的缓慢,在这漫无边际的白色当中,我失去了方向感。

搓一把积雪塞进了口中,我翻了翻我的背包。空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最后的几个罐头是什么时候丢掉的,我已经不记得了。饥饿一下子袭卷了我的全身,一点一点剥夺我仅剩的求生力量。

在我再次摔倒的时候,一双无力的手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并且吃力的将我扶了起来。我看不清来人,但他的声音是我最熟悉的。

“罗恩先生,你还好吧!”

是克罗兹先生,我的上帝,竟然是克罗兹先生。我兴奋的站起身,激动的紧紧拽住克罗兹先生的手说:“克罗兹先生,原来你也活着。太好了,我以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想到这儿,我很伤心,流下滚烫的热泪。差不多八年了,探险队129人,居然只剩下了我和克罗兹先生。而其他人都永远留在了北极,这个荒芜的白色世界。

“罗恩先生,你流血了。”克罗兹先生搀扶着。

我勉强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像个男人一样,轻轻甩开了克罗兹先生,勉强挤出点笑容:“能保命就不错了,牙龈出点血又算的了什么!”

“你搞错了,罗恩先生,你的眼睛在流血。”克罗兹先生是这么说的。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

我从沉睡中醒来,严格的来说,我是从昏迷中醒来。这一点我很清楚,因为我不是躺在家里舒服温暖的床上。我的眼前是一片白,我躺在了雪地里。

当我的记忆逐渐恢复后,我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克罗兹先生,克罗兹先生?”我无力的呼喊着,试图挽回那一点点求生的希望。

但克罗兹先生没有回我,饥饿再次冲击着我的脑门。我拼命的翻动着我的背包,一如以往那样,空空的。

好吧,我必须坚强起来。因为我得活着,我要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前行了不知道多久,在我面前的雪地上出现了一点黑色,很大的一点。

起初,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当我花了很长时间靠近时,我欣喜的发现,那是一堆食物。

我得感谢上帝,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应该感谢谁。

说真的,我从未吃过企鹅肉。但在饥饿的环境下,不管什么,对我来说,都是种美味。那可是能让我继续活下去的东西。

当力量恢复了一点,我将剩余的企鹅肉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塞满了我的背包。我在想,要是克罗兹先生在就好了,他肯定也饿坏了。

我从沉睡中醒来,我摸了摸背包,最后一块企鹅肉好像是在昨天?不,是前天,被我消灭的。

我的眼前依然只是一片白,而我却再也没有力量从雪地里爬起来。

自己的命运该是怎样,我已经深刻的领悟到了。要是克罗兹先生在就好了,他或许能想出比较完美的解决办法。

我的眼前是一片白,然后是漫无边际的黑。我又要昏迷了,而这次,我还能醒来吗?

2018

“是血盲症!”肖博士从遥远的记忆中恢复过来的第一句话,“对对对,不会有错,应该就是血盲症。”

“什么?”我不解。

“林夕,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血盲症?”肖博士又露出了教育人的表情,“林夕啊林夕,有的时候,你真应该看看其它书,你的知识太匮乏了。”

我鄙视他,鄙视肖博士。他总是把我说的一文不值,而事实上,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他的脑子肯定又犯糊涂了。

“教授,您说的是罗恩吧!”我摆出尊敬的态度问他。

肖博士好像不记得就在不久前刚数落我一番似的,两眼放光的说:“坏血病,探险队员的命运还是没能逃脱坏血病的蹂躏。我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的,真是悲哀啊!”

我不禁有些疑惑:“如果我没记错,您之前说过,探险队员带足了含有维生素C的大量柠檬汁。他们……他们怎么可能还会得上坏血病?”

“罗恩的坏血病已经到了晚期。”肖博士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我的话,“牙龈肿胀变紫出血,原本锐利的双目也在淌血。我深刻的感觉到,血液正在流向罗恩的耳朵、鼻子,甚至还有肌肉。在这最后的时刻,他痛苦万分。”

据我分析,肖博士的后遗症越来越严重了。他是个顽固的老头,除了他自己,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所以,我不是在推卸责任。但我想说,肖博士的病与我无关。

我应付着说:“你找到最终答案了?”

“不不不,没那么简单。”肖博士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我眼前晃动着,“除了饥饿、坏血病,还有探险队员们不知道一种阴毒疾病同样也袭卷了整个探险队。”

“哦!您有新的发现。”

肖博士依然是在自言自语,亢奋的说:“瞧瞧我做的实验,那些曾经死亡的探险队员。他们身体里的铅含量,比正常值高出了6到10倍。看到了吧,严重的铅中毒!”

我承认,肖博士的确是个天才。没有他,很多的谜团将永远被历史埋葬。我不认同的就是,他太疯狂了,疯狂的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

固执,有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应着他:“铅从哪来?”我也表示怀疑,肖博士虽然疯狂,但他的研究确实很让我着迷。

“还记得探险队带了大量的罐头食品吗?”肖博士深深的叹口气,像是在惋惜,“唉!维多利亚时代,英国的工业污染导致的灾难性后果啊!”

虽然肖博士听不进去,但我还是说:“教授,您说的是软骨中的铅浓度吧?据我所知,人体内的软骨每几年就会更新一次。而死亡的探险队员包括罗恩体内,软骨中所含的铅含量要比其他部位高出许多。换句话说,探险队员应该是在短期内暴露在了铅当中。”

我说了那么多,肖博士原本混沌的双眼,突然又清晰了起来。他眨眨眼,这才说:“是林夕啊,你怎么在这儿?你刚才说什么?哦!对,没错,那些罐头是焊接封口的,铝焊。”

不得不佩服肖博士,他的话听起来语无伦次,但的确揭开了百年来的一个重大谜团。总的来说,肖博士的研究是成功的。当罗恩最后一个永久的倒在雪地里时,富兰克林率领的129名探险队全部遇难,永远的留在了冰寒之地。

我在实验室待了多久?天知道,连我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或许只有几天,或许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甚至有时候怀疑,我到底生活在真实的世界里,还是一直生活在某人的记忆中。当界限变得模糊后,我已无力去怀疑一次。

直到有一天,实验室的门被打开,一个英俊的中年男子走进了我的实验室,我才知道,原来这一次真的是个梦。

“你好,你是林夕小姐吧!我是警察,关于肖冉博士的坠楼案,你能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吗?”

科幻短篇 【记忆】
2018

我呆呆的看着记忆提取舱里的那个头颅,雪白头发乱七八糟的堆在一颗苍老的头上。他一如既往的邋遢,在我的记忆中,他永远都没有干净过。

而此刻,他却很安静。他总是在我面前唠叨,总是不满意我在科研项目中作出的贡献。现在,他终于安静了。

当他分不清现实与记忆的时候,他竟然选择了跳楼。这个愚蠢的老头,总能做出一些叫人意想不到的事。而他跳楼的最终结果就是,脑袋和身体分了家。

好在,肖博士的脑袋保存的非常完好。所以,这颗肮脏的头颅才会静静的躺在记忆提取舱里。

中年警官就站在我身后,他四十来岁,但看上像三十出头的样子。就因为他长了一张英俊迷死人的脸,所以,打他进来后,我的心就跳个不停,我的脸滚烫的要死。

我的一颗少女心要开始发芽了。

“你刚才说什么?对不起,你说的太深奥,太专业了,我实在无法理解。”中年警察还是忍不住问我。当我说完一大堆专业术语之后,我就知道他完全没有听懂。

我给了一个迷人的微笑,然后说:“简单的来说,是二层记忆。”

“二层记忆?”

“我提取到的教授的记忆,其实是两层。”我慢慢的解释着,但愿他能够参透,“来看右边的大屏幕,经过数据模拟后显示出来的图像,逼真的再现了我和教授研发记忆提取课题的整个过程。我可以保证,这些表层记忆都是真实的。”

中年警察很认真的听着,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羞愧。相反,他倒很像一个爱学习的好学生。

“哦!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中年警察虔诚的问,“初层记忆,就是我们最不容易忘记,哪怕是细节都会记得一清二楚的那一层。”

“你可以这么认为!”

“那么,林夕小姐,问题来了。”中年警察很会刨根问底,“为什么在肖博士的初层记忆中,并没有出现他跳楼自杀的画画?”

一个头疼的问题,我理了理头绪才说:“人类的记忆,在潜意识中,都会产生某种选择性。之所以没有出现跳楼的画画,很有可能教授并不想让别人知道。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去记忆。”

“你不是想告诉我,肖博士的自杀行为,不存在任何原因吧?”

“不能这么说。”我努力的解释着,“初层记忆中没有,在深层记忆中,我们或许能找到答案。”

我示意他移步到左边的大屏幕,他很听话,有的时候,他很像个大孩子。

“这是我和教授研究的课题,通过提取记忆,还原富兰克林探险队真正遇难的原因。”我指着大屏幕,很有成就感的说。

中年警察微微一挑眉毛,说:“看起来很成功,但我不明白,这又能说明什么。我要的是真相,是证据。你必须给出一个能说服人的理由。”

他在藐视我的成果,这一点让我很不悦。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才说:“来看看最后一段,富兰克林探险队最后一个死亡的人。他叫罗恩,一个很不错的年轻水手。”

“他在吃什么?画画不是很清晰。”中年警察像是一下子来了兴趣,紧盯着屏幕不放。

我自豪的说:“记忆中的碎片是模糊的,那么所提取出来的记忆画画也是模糊的。从这副画画看出,罗恩先生当时得了雪盲症。”

“雪盲症?难怪!”中年警察还是不客气的问,“他在雪地里啃的是什么?”

“是人肉。”我直截了当的说,“准确的讲,应该是克罗兹先生的肉。”

“难道他不知道?”

“知不知道,对于当时虚弱的罗恩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说,“得了雪盲症的罗恩先生,或许把晕倒在雪地里克罗兹先生,当作了北极企鹅。在饥饿的严重刺激下,他很放心的吃起了企鹅肉。”

“好吧,从画画来看,确实如此。”中年警察说,“林夕小姐,这和肖博士的跳楼自杀有什么关系?”

“首先,你有必要了解一点。”我很有耐心的说,“教授提取的就是罗恩先生的记忆,所以,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在记忆中,教授就是罗恩,罗恩就是教授。”

“你不是想告诉我,肖博士也同样尝到了人肉的味道吧?这也太荒唐了。”

“记忆提取是有副作用的,教授很清楚这一点。当执着占颔上峰,副作用就逐渐侵蚀着教授的大脑。你可以把他当作一个正常人,同样也可以把他当作一个疯子。”

“肖博士自认为吃了人肉,当他清醒的时候,无法接受事实,所以跳楼自杀了。林夕小姐,你不觉得,这个答案很牵强吗?”

做警察就是这样,总会有永远问不完的问题。而我只是淡淡的说:“也许……教授永远都没有清醒过。”

中年警察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后走了,本来就只是一起自杀案,不管有没有答案,其结果都是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死者是个很有名气的人。

我重新回到教授的头颅前,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我反而想笑。

教授,如果没有我的执着,你可能还不会那么早死。我总是跟你说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我在你的耳边说了整整三年,你自然而然的认为,真的没有时间了!

时间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为此我准备了三年。别说我疯狂,因为我很想早一点成为你。

科幻短篇 【记忆】

              2018.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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