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生哥,您走好
憋了几天,今天实在憋不住了。
近几个月来,除了做家务劳动、康复锻炼、看书读报等常规功课,打开电脑就是组编两本文集,几乎没有写东西,这是憋了几天没有写这篇短文的直接原因。
然而,别的内容可以憋着不写,怀念德生哥的这点文字是无论如何不能不写的。
2月23日午睡醒来,打开手机,就看到妻子发来的一条微信:“刚接到爱萍嫂女儿电话,说德生昨晚去世了,脑溢血。”得知这个噩耗,我差一点晕了。
德生,是我的堂哥。虽说是堂哥,但没有血缘关系。就家族关系而言,也相隔了好多世代。小时候,清明节那天扫墓,酬村的王姓人家都是各扫各的,就是证明。
可是,德生和我却情同手足。我虚龄5岁从淳安临岐来到绩溪酬村,就和他住在同一栋王家老屋里。他同胞兄弟姐妹共五人,大姐早逝,二姐出嫁,两个哥哥王观德、王德义在江苏定埠、溧阳的本家店里做生意。他比我大一岁,就把我当作亲弟弟一样呵护。初中毕业以前,我俩几乎是同玩耍、同学习、同劳动,六七十年过去了,他呵护我的许许多多细节还历历在目。我们俩儿时,亲密无间得有如亲兄弟,只是不同吃一锅饭、不同睡一间房。
1955年,我俩初中毕业,我上了高中,他回乡务农。寒暑假期间,还常相邀一道砍柴、割草、去大石门他姐姐王秋月家玩……。后来,他参军在崇明岛服兵役,我们就互通信件交流思想感情。1958年9月起,我就读合肥师范学院中文系,1959年还在崇明岛服兵役的他,寄给我一部周而复的《上海的早晨》。我知道,这是他从微薄的津贴中抠出钱来买的,想到他父母辛苦恣睢务农为生的情形,我格外感动不已。
他大概是1960年退伍的,回乡后在距离酬村15华里的伏岭下担任公社武装部长。后来,为了照顾年迈的父母和教养孩子,他毅然辞职回家务农,从此一直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我1962年在屯溪工作以后,多数年份都回酬村和养父母一起过春节。每次到家的当天晚上,德生哥都会到我家厨房坐上一两个小时。王家老屋局部坍塌以后,原先住在老屋里的人家都先后盖了新房,德生和他先后回乡务农的两个哥哥也分别盖了房子,我养父养母只得将原先的柴火房改造成住房勉强居住。此后,我每次回家看望养父养母,德生哥照例是当晚就来我家的陋室促膝谈心。自打2006年我养母住到绩溪城里以后,我回酬村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即使清明期间回去扫墓,也只在村里呆四五个小时就匆匆离开。不过,只要回去,就无论如何都要见德生哥一面。
去年清明前的3月26日,我和儿子、儿媳、孙女从屯溪到酬村扫墓。在我表弟家吃过午饭之后,到几户亲朋家走走,自然要去拜望德生哥。走到通往德生哥家的小路口,就看见他正站在小路的那一头。原来那天来了一窝野蜂停在路旁的篱笆上,怕我不留心被蜂蜇了,就特意在那里等着我,还事先就请堂弟德林用塑料布把野蜂群遮挡起来。我到的时候,德林弟也在现场,陪着我走过这个野蜂窝。因为要探望好几户亲朋,我们仨叙谈一会儿之后,我就起身告辞。德生哥立即从厨房拿出新挖来剥好煮熟的春笋肉给我带走,我当即婉拒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德生哥在堂妹王爱琴家找到我,说他已把笋送到我表弟家里了,要我一定带上。接下来,我们仨一起去看望堂嫂周爱萍。我在告辞堂嫂的同时,也与德生哥、爱琴妹作别,可他们俩硬是要送我到村道。在村道上分别的时候,德生哥定睛看着我说:“身体允许的话就回来转转!”我握着他的手“嗯”了一声。
我当天回到屯溪,3月30日患了脑梗。自打能独立行走以后,我力争每天都持杖行走一段路,坚持进行康复锻炼。心里始终怀着一个念头:争取尽早康复到能够独立远行,以便今年清明之前回一趟故乡,一方面亲自为我两个孩子的生母举行祭礼,因今年的4月1日是她去世30周年的忌日;同时兑现对德生哥的承诺,看望包括德生哥在内的乡亲。
我多么想还有机会与德生哥促膝谈心啊!哪知道,在我还无可独立远行的时候,德生哥就突然走了,我和他去年3月26日之别竟然成了永别!
德生哥!您走得太突然,真的!噩耗传来,我真想立刻去到您身边再看看您的容颜!我真恨自己目前还不能独立远行而无法到现场送您去天国!
德生哥!我只能在千里之外遥祝您在去天国的路上走好!
德生哥!安息吧!
2018年2月28日于太湖新城净水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