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冰霜•4

4.

        他已经走了，但我的脑袋还晕晕乎乎的。

        他说，我们是前世的恋人。

        他在上个轮回，是鲛人。我们相爱时，却是一个春天。我们经历了八年春秋，感情从未动过一丝一毫，却在执行司命的任务时，我因误入陷阱而丧命。

        作为补偿，司命答应破例帮助他带记忆轮回，找到下一世的我。不过代价就是，他虽然能摆脱鲛人的身份成为人类，但极低的体温和某些能力不能改变，容易造成世道混乱，所以不能轻易被人发现。

        不能以一个正常人的方式生活。

        “我的体温在十五度左右。不过要是恢复正常体温，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当时勾了勾嘴角，“每与女性交合一次，寒气外泄，我的体温就会升高一些，直到升到正常人类的体温。”

        当时我翻了个白眼，直接无视掉这句话，问了一句：“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一年前吧。飘飘荡荡，居无定所。本来是要等你考上大学，顺便我也已经熟悉了环境再来找你的，可是……我想你了，邓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蓝眸认真地看着我。我只好有些羞赧地别过头。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朝我挑挑眉，“当然是待在你身边。不过也不会太频繁。”

        我皱了皱眉头：“那我妈要是发现你了怎么办？你体温这么低，她肯定会怀疑的。”

        他玩味地看向我：“我不是说过了吗，升高体温，也不是没有办法。我能不能成为正常人，全在你啊。”

        我的回复就是朝他扔过去的一只抱枕。

        ……

        我该怎么对待他？

        又一次独自坐在教室里，不愿去想的问题却又浮现在脑海。

        难道前世是恋人，这一世也必须是吗？

        难道我的一生都已经被决定好了吗？

        我想要自己决定我的选择……我也不是没有喜欢的人啊。

        想到这里，我垂下眼眸。

        他叫许霖凌，是我的物理老师。已婚，有一个四岁的女儿，生活得很幸福。

        完全不需要我的参与。

        可是……我却莽莽撞撞地碰到了这个人，又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就算不可能，我也不想轻易改变我的信仰。

        也许时间终归会让我淡忘一切，可是现在，我不想改变。

        明知一味固执会遍体鳞伤，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我把头枕在胳膊上，呆呆地望着门口的方向，没想到，一个身影真的出现在了那里。

        “许老师？”我立即坐起身，紧张地看着他朝我走来。

        “这是今晚的作业，”他把一摞试卷递给我，微微一笑，“明天记得检查。”

        平时伶牙俐齿的我现在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答复，只是愣愣地望着他，点点头，“哦，好。”

        一摞试卷静静地被我捧在怀里，堂风吹过，他已不见踪迹。

        今天……没有物理课啊。

        我垂下眼眸，沮丧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好不容易见他一次，却总是忘记要说什么呢……

        “你已经高三了，”我默默对自己说，“明年这个时候……你就不是他的学生了。要赶紧做点什么……不能再懦弱下去了，邓喻！”

        那时没交上作业时他带着笑意的拍头；在课堂上开他玩笑却唯独不对我生气；作为课代表每天至少一次的机会因为送作业见面……关于他的回忆，真的好多好多，多到要用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数清，去忘记，去释怀……

        过几天就是校运会了吧？当你迈上赛场，请等着我——带着最炽热的憧憬，为你加油。

        下次见到入光，就跟他说清楚吧，请他不要再固执下去了。我想，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飞蛾扑火，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