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这一路上的风景》连载（一 凡尘冷眼）

一    凡尘冷眼

        五月的天气在北方来说最是宜人，可一到雨后的晚上寒凉之意侵入心脾，尤其是刚出城一公里，这这寒意和城中对比尤为明显。入夜已深，江小辰独自骑着电动自行车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飞驰，与繁星为伴，与冷风为伍，车子速度一直拧在最高档，两旁的行道树像一帧帧电影画面连续播放着，一棵接一棵的行道树，像黑色野兽般张牙舞爪，出没于此的由不得让人加快速度，逃离此地。前方若是忽然冒出个人，撞上了车子那绝对是断胳膊断腿，可能是运气好吧，在这么个忽有拉土车忽有小汽车出没的窄小公路上，她每一次都嚣张得从它们身边驶过，并且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着。

        超市晚上九点打烊，可超市那些久久不愿回家的顾客还在悠然自得地逛着，俨然对于这时热切期待下班的员工来讲是种煎熬，超市女员工较多，此刻员工通道外面一定有不少翘首等待的“家属”。不用找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没有江小辰的家属。江小辰是超市信息部的职员，当所有收银员下班结完帐后她还要在服务器上对每天的数据进行处理和汇报后能下班，等到处理完工作整个超市就空无一人，处理完工作，最后穿过幽静的卖场，有种鬼片上演的感觉，赶紧加快步伐离开，每次晚班她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她的家在离县城五公里的一个小村庄，这里离最近的大城市仅有50公里。

        江小辰，22岁，外表清秀，扎着清新的马尾，喜欢穿衬衫、牛仔裤、帆布鞋，两个月后领到毕业证就正式大学毕业，和许多毕业生一样毕业前一直疯狂投简历，因在大城市屡屡受挫所以将目标锁定在家乡，被县城这家所谓的本县最大的超市收留，想必超市这个地方是多少大学生兼职的圣地，但为之扎根留下来的却寥寥无几，江小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来了，被招聘到信息部做信息录入员，每天要跟各个部门领导打交道，面对一大堆跟价格有关的数据需要有条不紊的录入到电脑系统内，好在入职这一个多月时间没有大的差错，但对于刚刚踏入社会的江小辰来说，职场比她想想的要复杂的多，尽管这是一个不限定学历，没有专业要求，没有社保，只有每个月600元现金工资的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工作，对于一个刚刚踏入社会的学生来说，内心还是有些紧张，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环境，言不知所起，事不明所从。性格内向且悲观的人对新环境新事物的适应期是比常人要长很多，江小辰内心有两种意念在打架，一个责任心自尊心的驱使必须找份工作养活自己了，另一个是自幼寄生在潜意识里的依赖怯懦和任人摆布时内心萌生退却的欲望。自从踏入新环境，令他纠结的事接踵而来，对于新环境，起初连询问的勇气都没有，每次实在不会了就厚着脸皮问同事，异样的眼光总让她特别怯懦，此时内心是万般忍耐的状态，心里暗示着：我要活下去，这不算什么……，遵循自然法则适者生存的理念，抛开一切杂念，一心扎到工作中，对周围人不说多余的话，怕说错索性就不说，一个标志性的微笑传递出去，总会收到回赠的微笑，化解了尴尬，就什么都不用解释了。

        原来内心的怯懦始终是在跟自己斗。

        新的环境不免会被某些心胸狭隘的人投来冷眼，然而这些并没有绊倒她，对于领导或是普通员工她都是毕恭毕敬的，可能是天生的胆小或是某些其他因素造成她这种对人没有戒备心，真诚的让人觉得这姑娘傻傻的。

        正值五一劳动节，超市上上下下人头攒动，卖场的每个过道近乎水泄不通，24个收银台前摆着24条长龙，蜿蜒到卖场深处，办公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一大堆单子等着处理，食品部调价，非食品部要录新品，生鲜部要做定时优惠，综合部要收费员日结报表，财务部要做500张面值100元的购物卡，还有顾客会员卡消磁的需要重新刷磁，五个部门主管、供货商们，顾客们把信息室围得水泄不通，调价的、上新品的、做活动的、等等，加上前来办卡的顾客，这下可是热闹呢！这是江小辰入职以来的第三天上岗，面对这么多张嘴在催促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手一直颤抖着，键盘时不时敲错，令本来就不熟悉的业务频频出错，这下惹恼了旁边的主管，主管一气之下拽着江小辰肩膀拉到一边说:“走开走开，一边看着，还大学生呢，什么玩意儿吗……！”滔滔不绝一大堆，好在错误当场就被纠正，这时江小辰的脸已经红到耳根子，旁边的人众说纷纭，甲说：“你们领导是咋搞得，这么忙还让个新手添乱”。乙说：“这么慢呀！这不明摆着耽误事儿，算了算了，改天再来”。丙说：“领导要耐心给教这姑娘，不着急，慢点就不会错”……这会儿江小辰脸上的红开始退去，但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滋味，心里嘀咕着“这领导说话这么伤人难怪没男人喜欢，一身乡下妇女的装扮，长相土到掉渣，真难以想象是怎么混到今天这位子，每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都被她活到这份上真是绝了，还在教训我，我想问你，你知懂微积分吗？你知道太阳系有多少个行星？你了解经济危机吗？……你丫屁都不懂，初中都没毕业还在这教训人，”想是那样想，但她的面部表情告诉众人“她是一个无辜的学生，一脸的无辜和茫然不知所措，”神情像动物园的小兔子刚被老虎吼过，差点被吃掉，还在虎口逃生的惊魂未定中。“拿一包A4纸给我”，江小辰还在那愣着，主管推了她一下，藐视着说“是不是不想干了”，江小辰回神后不知所措忙问道“您刚说什么了”此时主管已经气不打一处来，碍于眼前站着这么多人不想自毁形象，刚冲到喉咙眼的脏话又咽了回去，假装若无其事的“拿包A4给我，在我旁边认真看着，别三心二意的”。江小辰乖乖的按吩咐的做。刚才的这一幕中，从江小辰脑海中划过的第一个念头其实是被辞退的可能，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她能否坚持下去。

        五一节三天忙完，终于可以舒口气，回到往日不紧不慢的工作节奏中，江小辰终于有时间理一理这几天的工作内容，接下来要认真仔细，再认真再仔细，将工作操作熟练，不给领导“说话”的机会。

        想想在学校那会儿被老师教训，老师们都是循循善诱，苦口婆心的，偶尔拍拍肩膀给你勇气和鼓励，那时是多么的满不在乎，骄傲自满写在脸上。现在呢！谁还会对你用真心，谁还会对你的错误悉心教导，真是学校社会两重天呐！

        一入社会，才知人间真冷暖。想来有这么多的感言，江小辰今后的日子必须有足够的心里防备和心里承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