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漂

一年前，我在山脚下一个简陋的摊位上请算命先生算了一卦。

算命先生眉毛紧皱，对我摇摇头，说道，“一年后的今天，你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

我沉默着，伸手递了一百块钱给他，离开了那里。

一年后的今天，我正站在立江大桥上，望着来往的车辆。

我想没人能阻止我的死亡计划，我穿着黑色冲锋衣裤，隐身于夜色里。

算命先生说得一定是对的，但我今天迟迟未出意外事故，我想，我得化被动为主动，自己想一个法子。我想到太宰治跳河而死，决定跳个江。

我跨过护栏，有点麻烦，腿短，但这无法阻碍我成功的步伐。

我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水很呛人，我下意识地双手扑腾着，身体失去了平衡，坠进深处。我的意识渐渐迷失，好冷，窒息的感觉好难受。

醒来时，我的身边站着一个人，他很高。他问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好像忘记了一切。

我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没有热意。我想，我已经死去了。那那那，他是谁？也是鬼？

我轻咳了一声。谁知道你是什么鬼？走走走，离我远点。

他走向了我，似乎想要抓住我的手臂，却穿过了我的身体。他又试了几次，未果。

我盯着他看，想知道他还想做什么。

他开始说了一大堆废话。我从废话里提取了几个关键字，“阿漂算命”、“死亡倒计时”、“跳江”……

“阿漂”，这个名字好熟悉，我猛地一跳，什么？是一年前那个算命先生，难道他也被人忽悠了。

哎，真是一个小可怜，我望着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也许我们找过同一个人算命，”我对他讲，“你也是被预判死亡的人吗？”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那个，傻大个，不，你，跟我一起去找那个骗子吧。”

他好像受了一惊，身体往后缩了一下，又低头盯着我们握在一起的手，一动不动。

噢，我连忙撒手，他又抬起手想要握住我的手，却穿过了我的手。

好奇怪，我又重新抓住他的手，他的手也动了动，两只手贴在了一起。可当我撤回后，他每次只能穿过我的手。

算了，可能他死的早，身体快消失了。我忽然有点难过。

他最后答应我和他一起去找那个骗子，我们走了很久，不，在天上漂了很久，终于又回到去年那个山脚下。

算命先生一直站在那里，像是等我们很久了。

我气哄哄地走向前，“喂，你这个骗子，怎么能骗别人死呢，快点告诉那个，就是我旁边那个大个子，他失去的记忆，然后赔偿他。”

算命先生说，“你不是已经找到了你想要找的人吗？”

我一愣，可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找谁。我转头看向身旁的他，是谁呢？

他忽然抱住了我，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在破碎，他说，“阿漂，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我们是……”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听不清楚他后面说的话。

等再次醒来，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有一个人敲了两声门，走了进来。他说，“你好，阿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