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尤冷月濡梦·第23回》
宝刀颂英雄皆寂寞
珠钗示红颜多薄命
嘉靖四十四年开春，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在大道上奔驰，其中押着两辆囚车，一辆车里坐着一个独眼胖子，他便是严世蕃，另一辆囚车里坐着他的知交好友罗龙文。原来去年年末，江西巡按御史林润上表谈何严世蕃在江西南昌大肆修建住宅，嘉靖见疏后，大发雷霆，他又一次下令即捕严世蕃回京受审。这便是林润率领着人将严世蕃和罗龙文一同押送回京。正行间，前面来到了一处偏僻处，只见四下怪树参天，丛林密布。忽当的一声锣响，从林中奔出一群一身短打的女子来，拦住押送队伍的去路。众兵士都心里大乐，有人道：“我还以为是强盗，居然是一群娘儿们。”有的淫亵道：“是来服侍本大爷的吧。”林润催马上前，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只见那群女子中闪出三个人来，当先一位是位美貌夫人，一个青袍道人和一个华服男子侍立在她的两旁。那妇人向林润福了福，媚笑道：“这位大人，请问这么急赶去哪里？”林润怫然道：“我们是押送犯人的队伍，你们暂且闪开。”
那妇人媚笑道：“请问大人押送的是什么犯人？”林润尚未答话，严世蕃已见那妇人，大叫道：“曹娘娘，快救我！”
这妇人便是幽魂堀的曹娘娘，上次严世蕃被充军雷州便是她率众将他救出并送到江西南昌的，也正因此待她回到山中，幽魂堀早已被冷月狂魔一把火烧为一片残垣断壁了。时隔两年，她又接到密报说严世蕃被林润押送回京。于是率着二先生和华山派新掌门黄氏坤与她的一干女弟子前来搭救严世蕃。此时黄氏坤仗着有曹娘娘给他撑腰已然当上了华山派掌门了。现下她听到严世蕃的呼救，便向林润媚笑道：“这位大人，奴家想必是有了什么误会，大人所押送的这位犯人是奴家的一位好友。不知大人可否看在奴家的份上放了他？”
林润怒道：“什么误会，他是皇上下旨缉拿的侵犯，岂能放得了！”曹娘娘媚笑道：“那奴家真是对不起得紧啦。”
林润怒道：“你等快快闪开，否则国法无情！”曹娘娘回头道：“若草和芳香⋯⋯”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和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一起闪出，应到：“在！”曹娘娘轻挥玉腕，说道：“去，将严大人迎出来罢。”
两女躬身道：“遵命。”林润大喝：“你等想造反么？”
曹娘娘媚笑道：“这位大人，又误会了。我们想救人，不想造反。”她话声中，若草和芳香已走向严世蕃的囚车。林润怒喝：“将她们统统抓起来！”
十几个兵士争先上前，明朝的官军素来无能，对俺答、倭寇那是不打自散，除了俞家军、薛家军有限几个特别军种例外。但对着老百姓那是绝对的如狼似虎。更何况眼前的都是娇滴滴、美艳艳的妇女，不上前蹭蹭油那就是怪事了。但显然他们都打错主义了。但见若草和芳香都拔出柳叶刀，白光过处，那十几个兵士纷纷头颅乱飞，鲜血蹦溅，林润大喝：“抗拒者一律格杀勿论！”
曹娘娘、二先生和黄氏坤怡然自得的看着众兵士举起刀枪扑向若草和芳香，而两女手中柳叶刀白光乱闪，所向披靡。那些兵士见两女武功高强，吓得只敢围着两女大声呐喊，没有一人敢再上前，这也许是林润还在，林润要不再，这群兵士早就落荒而逃了。曹娘娘回头又叫了几个女弟子，说道：“你们去将那些没用的家伙赶到一处，省得烦事。”
几个女弟子应声而出，不片刻便将众兵士赶到一处了。林润鼻子都快被气歪了。若草和芳香一起奔到囚车前，忽然清光一闪，一个华服男子从车旁抢出，适才众人都见他站在严世蕃的囚车旁，他一直冷眼旁观两女和林润的兵士打斗，众人也就没来注意他。此时他一出手端的了得，只见他掌中一把长剑，见光霍霍，攻守有度，若草和芳香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
曹娘娘一双媚目注视着他，但见那男子两眉斜飞，目如朗星，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长身玉立，长剑挥洒间，更显他风流倜傥。看得曹娘娘不住的向他抛媚眼，她低声呢喃道：“他是谁？和周苍山有得一比啦。”黄氏坤站在一旁，道：“他便是凌虚子的掌门大弟子林常涛。”
曹娘娘道：“你识得他？”黄氏坤道：“曾见过他几面。”
曹娘娘见若草和芳香联手也被林常涛破得只有招架之功了。便问黄氏坤道：“你和他谁的武功高些？”黄氏坤面上的肌肉不由得抽搐了一下，道：“我和他只在伯仲之间。”
曹娘娘回头向二先生媚笑道：“你去制住他，我要活的，如果他死了，你也别来见我啦。”二先生无奈应到：“是，娘娘。”
话音中他闪身上前，若草和芳香见来了外援，忙向旁跳开，林常涛见来人脚步轻灵，知是劲敌，抖擞精神，长剑“唰唰唰”迅急无伦的攻出了数招。那二先生长剑挥洒，轻描淡写的便将他凌厉的剑招化去了。林常涛心下暗惊，跳出圈外，喝问道：“阁下是青城派的哪一位？”
二先生冷笑道：“在下百妙真人是也。”林常涛骇道：“阁下是青城掌门百妙真人？”
二先生傲然道：“不错，正是在下。”曹娘娘向林常涛媚笑道：“奴家看你武功不坏啊，不如跟了奴家罢。”林常涛怒道：“放屁。”
长剑一招“莽莽平沙”便次了出去，百妙真人也挺剑迎招。两人斗到分际，严世蕃不耐叫道：“娘娘，能不能先放我出来？”曹娘娘向若草和芳香一挥手，两女上前，林润闪身挡住她们，喝道：“站住！”
若草和芳香回头看向曹娘娘，后者一挥手，若草飞起一足，林润被踢了个筋斗摔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若草和芳香继续走向囚车，林常涛心下着急，百妙真人见有机可乘，长剑唰唰刷的连连急攻，林常涛登时叠遇险招，两女眼看就要走到车前，众人耳畔忽传来一个声音，只闻他做歌道：
“宝刀兮，宝刀兮，足迹遍海内，云影悠悠踪寂寂，
宝刀兮，宝刀兮，英雄何落泪？明月盈亏总有常。
抽刀兮，抽刀兮，世人皆可笑，昧心甘为富贵犬。
抽刀兮，抽刀兮，宝刀一挥间，苍天寂寞共无语。
挥刀兮，挥刀兮，人心最无验，私欲胜比东海潮。
挥刀兮，挥刀兮，江湖纵险诈，唯我扬威震寰宇！”
最后一个“宇”音未了，场中忽然多出一人！林润心下惊道：“这番麻烦了，又来一个。”
凝目看去，见是一位眉目清秀的相公，百妙真人闻声，长剑连抖，“大鸿鸣鸣”、“金雁横空”连下杀招，将林常涛逼开，闪身退后站到曹娘娘身侧。四人相视半晌，曹娘娘裣衽福了福，百妙真人一掌凌空拍向那相公，黄氏坤则是一拱手。但见那相公左掌清阳朝天，掌力致刚致猛，攻中有守；右拳浊阴朝地，拳劲致阴致柔，静内含动。这一招将阴阳互为根本和相互转化，发挥得淋漓尽致。四人相隔数丈，几乎同时均上身一晃，黄氏坤甚至向后退了一部。曹娘娘先打破静默，她媚笑道：“相公，别来无恙？”
相公笑道：“还没被气死。”曹娘娘奇道：“怎么？谁敢得罪冷月相公，起飞在老虎口里拔牙？”
此人便是冷月狂魔沈迷，他笑道：“当然是娘娘你啦。”曹娘娘问道：“奴家怎么得罪相公啦？”
冷月狂魔正色道：“我的宝刀还在娘娘那儿，你说是不是你得罪我？”曹娘娘佯装恍然，拔出冷月宝刀，问道：“相公说的是它罢。”
冷月狂魔点头道：“正是。”曹娘娘笑道：“当初不是相公说借给奴家的么？怎么，后悔了呀？真小气，真不羞！”
一面说，一面用青葱般的手指在她的粉腮上羞冷月狂魔，神态甚是迷人。冷月狂魔笑道：“娘娘都借了两年了，还不想还么？”曹娘娘不舍道：“奴家很喜欢它，你知道么，自从它跟了奴家之后，奴家都不舍得用它。”
冷月狂魔笑道：“多谢娘娘厚爱了，只是宝刀藏久了会生锈的。”曹娘娘幽怨的瞥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么，其实我是看到它如同看到你这冤家啊。”
百妙真人脸色不自然了，冷月狂魔笑道：“我也一直想着娘娘你呢。”在场的人无不愕然，曹娘娘笑得更美了，如一个天真的少女听见最甜蜜的情话般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冷月狂魔点头正色道：“都是真的。”曹娘娘注视他半晌，悠悠道：“那你只要肯和我好，你烧了我的庄园，我都既往不咎，你说好不好么？”
这番连黄氏坤脸色也变得难看了，冷月狂魔笑道：“你还记着我烧了你的庄园，怎么就忘了你那庄园困了我三日？”曹娘娘笑道：“这叫不打不相识，这样吧，过去的就别提了，你看好不好？”
冷月狂魔佯装不信，道：“你不诓骗我么？”曹娘娘媚笑道：“当然不会啦，对冷月狂魔谁敢撒谎，谁又能撒谎呢？”
冷月狂魔忽的衣袖向后一挥，林常涛的长剑被震成数截，他腾腾腾的退出数步，最后“腾”的一声坐倒地上，口一张，喷出一口鲜血。饶是如此，他的手仍牢牢的握住剑把。曹娘娘问道：“他干嘛要偷袭你？”冷月狂魔眼中闪过一丝忧伤，苦笑道：“也许他怕我跟你走罢。他长得这么俊，你就没想过将他收下了？”
曹娘娘又笑了，她瞥了坐在地上调匀内息的林常涛一眼，向冷月狂魔说道：“他长得真俊，是么？”冷月狂魔道：“是啊。”
曹娘娘咯咯的娇笑了半晌，方道：“但我告诉你，我原本是想收下他的，但见到你就什么都不想要啦。”冷月狂魔奇道：“为什么？”
曹娘娘笑道：“因为我是个女人啊，⋯⋯”冷月狂魔不解的注视着她，后者续道：“对于女人来说，男人更重要的是能力，不是么？让谁选都会选一个有英雄气概的男人，而不会选一个绣花枕头，不是么？”
冷月狂魔笑道：“林常涛不是绣花枕头，⋯⋯”林常涛此时方睁开眼来，恰好听到此话，不觉瞥了冷月狂魔的背影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既是仇恨又是感激的神情。听冷月狂魔续道：“他不久将接任昆仑派掌门，你怎能说昆仑掌门是个绣花枕头呢？”
曹娘娘沉吟道：“这倒也是，⋯⋯”向冷月狂魔身后的林常涛福了福道：“对不起啦，林掌门，是我胡说八道，你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啊。”
此时，林常涛缓缓站起，他鼻端哼了一声，曹娘娘笑道：“哎哟，我们的林大掌门生气啦。”林常涛仍作色不理会她，曹娘娘向冷月狂魔道：“但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不是么，⋯⋯”
百妙真人恶狠狠的瞪了冷月狂魔一眼，曹娘娘仍续道：“如果让谁知道阁下便是仗着一把宝刀杀了孟家村九十七位江湖豪杰，不久后又大闹永寿宫，令当今皇上提起冷月狂魔也心惊神摇，天下有哪个女子不愿嫁他为妻？靠在这样英雄无敌的男人的怀里任一个女子也会感到无比安全的。不是么？”
她最后这一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她几近完美的头转向了百妙真人，后者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将冷月狂魔碎尸万段，他哼了一声，作为男人的他，实在只能以“哼”来表示他的嫉妒和不满了。冷月狂魔却笑道：“靠在我的怀里是很不安全的。”曹娘娘眨巴着一双妙目问道：“怎么？”
冷月狂魔笑道：“我抱着女人的时候，是不会杀人的，反之只有人杀我的份儿。”曹娘娘问道：“是啦，那位小姑娘呢，你将她藏到哪儿啦？”
冷月狂魔笑道：“你是说吴姑娘罢，她回峨眉山了。”曹娘娘眨巴着妙目问道：“为何？莫非你欺侮人家小姑娘了？你怎么就不觉得欺侮这么一个小姑娘会难为情的么？”
言毕，不住格格娇笑，冷月狂魔也不气恼，微笑道：“娘娘误会了，早在两年前，她便回去啦。”曹娘娘正大一双妙目，问道：“我这就不懂了，究竟是为什么？”
冷月狂魔正色道：“你怎么就认为她不该回山呢？”曹娘娘问道：“你喜欢她不是么？至少她是喜欢你的。”
冷月狂魔道：“我想你犯了个小小的错误。”曹娘娘道：“错在哪里呢？”
冷月狂魔道：“我已经成亲啦。”曹娘娘奇道：“那你的妻子是谁？”
冷月狂魔神色黯然道：“孟翠翠。”曹娘娘奇道：“她不是去了么？”
冷月狂魔点头道：“是。”曹娘娘道：“那我就糊涂啦，究竟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冷月狂魔道：“她生前对我千依百顺，而且她的死也是因我而起的，我怎能在她之后续弦呢？”曹娘娘笑道：“原来如此，⋯⋯但其实他们可以不杀你的妻子的，听说尊夫人不会武，故此说起来不能说是你的错，只能说那些混蛋太不够意思罢了。”
冷月狂魔向她行了一礼，道：“多谢娘娘替我说了句公道话。”曹娘娘笑道：“我也是女人啊，他们这样欺负孟家妹子，我抱一下不平也要你谢么？”
她续道：“再者，他们不都被你杀了么，你已经替尊夫人报仇了啊。还有什么顾虑？”冷月狂魔道：“不然。仇人还有没死的，至少还有一个没遭到报应的。”
曹娘娘讶然道：“怎么？不是听说那日在孟家村的人都被阁下杀了么？难道还有人能从你的刀下逃出来的？”冷月狂魔恨道：“那日，凡在我妻子死前，踏进我门槛的，无一能重出我门者。”
曹娘娘到：“那是之后的了？”冷月狂魔摇头道：“不是。”
曹娘娘笑道：“你说我听听啊，别让我竟猜谜，好不好么？”冷月狂魔道：“那是‘孟家村惨案’幕后黑手，他当日没去。”
曹娘娘问道：“那是谁？”冷月狂魔道：“两年前罢职的内阁首府严嵩，听闻他现下尚图付职。”
曹娘娘笑道：“原来相公今日来此是来刺杀严大人的，那我们可真有点误会了。”囚车中的严世蕃吓得面色煞白，冷月狂魔却淡然道：“有什么误会？”
曹娘娘侧头向百妙真人道：“你告诉他，我们这番来，是干什么来着。”百妙真人向冷月狂魔厉喝道：“娘娘这番是要来迎严大人去雷州的。你想谋杀严大人，先得问过我们肯不肯！”
冷月狂魔一怔，笑道：“好，只需将人送到雷州，他就没罪了，你们的主意还真妙啊。”曹娘娘笑道：“相公过奖啦，这是严大人的主意。我们可想不出来，只是奉命行事。”
冷月狂魔道：“那看来我们还得打一架才行了。”百妙真人喝道：“你以为我们会怕了你？”
他向黄氏坤使了个眼色，后者呛的一声拔出长剑，场中形式瞬间剑拔弩张。冷月狂魔不屑的瞥了百妙真人一眼，道：“我还以为披上道袍就变成了有道之士呢。原来还是仗着人多。”曹娘娘笑道：“其实问题很简单，相公能不能等严大人到了雷州再动手呢？”
严世蕃发出一声怪叫，几欲晕了过去。冷月狂魔笑道：“我想你也有点误会。”曹娘娘道：“你说清楚点么，别老闹误会，传了出去别人笑话不说，我心里委实不愿意和你这冤家闹误会的啊！”
冷月狂魔笑道：“我没说过要他的脑袋，我只是想替他保镖。”曹娘娘展颜笑道：“你要宝他到哪里？”
冷月狂魔道：“京城。”曹娘娘目视严世蕃，后者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曹娘娘道：“这看来是不行的。”
冷月狂魔道：“那三位请罢。”曹娘娘手中的冷月宝刀虚劈了一下，道：“相公，真不好意思啦。我委实不愿以多胜少，但谁叫相公的名声实在太大啦，我们单打独斗没一人有把握杀了你。”
冷月狂魔笑道：“无妨。”曹娘娘叹了口气，道：“你说如果冷月狂魔死在冷月宝刀之下，会不会传为千古佳话呢？”
冷月狂魔笑道：“你当真要用这把刀来杀我？”曹娘娘笑道：“是啊，我也不愿意，可惜我对着你这冤家心里委实又慌又怕啊。你说怎么办？”
冷月狂魔笑道：“依在下之见，夫人还是换件武器罢。”曹娘娘眨巴着眼睛问道：“为何？”
冷月狂魔笑道：“这把刀认主。”百妙真人即道：“娘娘，别听他的鬼话。”
曹娘娘白了他一眼，问冷月狂魔道：“真的么？”冷月狂魔笑道：“当日肖三刀就是拿了这把刀，连我的一招也没接住就死在我刀下了。”
曹娘娘媚笑道：“你说的是肖三刀是么？”冷月狂魔道：“是啊。”
曹娘娘道：“难道我在你的眼里，只不过是肖三刀之流？”冷月狂魔正色道：“不敢，他是肖三刀，你就是曹一刀啦。”
曹娘娘笑靥如花，嫣然笑道：“多谢相公谬赞啦。能得到天下第一刀法名家的赞许，那是不易的。”冷月狂魔道：“知道就好，你还是换件称手的武器罢。”
曹娘娘笑道：“你是才不是说，宝刀藏久了会生锈么？我现下不想藏了。”冷月狂魔叹道：“那好吧，既然你决意如此。”
曹娘娘道：“其实我也不舍得杀你，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看好不好？”冷月狂魔冷然道：“这有什么交易可做的，出招罢。”黄氏坤怒喝：“找死！”
喝声中长剑轻颤，剑尖吞吐，耍出了一个剑花。冷月狂魔衣袖卷出，地上一把林润手下遗落的腰刀忽的跃入他的手中，百妙真人长剑一挺正欲上前夹攻，却被曹娘娘拉住了，听她向冷月狂魔道：“你听听么，这么大火气干么？”冷月狂魔森然到：“愿闻其详。”
曹娘娘道：“我代替尊夫人，你就别报仇了，怎样？”冷月狂魔抛了抛手中腰刀，道：“无法代替。”
曹娘娘到：“为何？”冷月狂魔道：“你代替不了她在我心里的位置。”
曹娘娘道：“难道我长得不如她么？”冷月狂魔道：“她远不如你。”
曹娘娘道：“那为什么我代替不了她？”冷月狂魔道：“貌美不见得就什么都好。”
曹娘娘侧头道：“那我就不懂了，女人喜欢英雄，男人也有不喜欢美女的啊。”冷月狂魔道：“是的。”
曹娘娘忽恍然道：“我知道了，难道是爱情？”冷月狂魔诧道：“原来夫人也知道爱情。”
曹娘娘笑道：“知道啊，这不是穷人一项用来聊以自慰的精神游戏么？”冷月狂魔忍俊不禁，笑道：“夫人所见的是什么样的穷人？”
曹娘娘睁大一双妙目问道：“难道我说错了么？”冷月狂魔笑道：“据我所知，穷人只喜欢做财主梦！”
话音未落，他已猱身欺近了黄氏坤，白光一闪手中腰刀已抹向他的咽喉！冷月狂魔这一招事先毫无半分征兆，待黄氏坤反应过来，腰刀已在眼前，他大惊之下，奋力后纵，但俨然不及。眼看他便要死于冷月狂魔一刀之下，曹娘娘和百妙真人同时递招，曹娘娘宝刀向他右胁劈来，百妙真人长剑则刺向他后心，他即使能杀了黄氏坤，自身也必受伤。但见冷月狂魔衣袖前挥，黄氏坤左掌一立，挡了冷月狂魔这一招，他足下力登，整个人向后纵出了三丈外，他后纵之势卸去了冷月狂魔大半的袖劲，饶是如此，她只觉一阵昏眩，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与此同时，冷月狂魔侧身躲过了曹娘娘、百妙真人的袭击，曹娘娘闪身挡在黄氏坤身前，宝刀忽忽忽的寒光连闪劈向冷月狂魔。正当此时，树林中忽窜出一匹马，马上乘客滚鞍落地，一个女子娇喝道：“黄氏坤，你这奸贼原来在此！”
众人凝目看去，马上乘客是个劲装女子，冷月狂魔等都识得她是黄氏坤之妹黄赛花！黄氏坤惊道：“三妹，你说什么？”
黄赛花怒道：“谁是你三妹？我没有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二哥！”黄氏坤面色陡变，黄赛花骂道：“你为了当上这掌门，害死了恩师，杀死了大哥，你还有脸叫我三妹？”
说话间，她拔出长剑，喝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进招罢！”黄氏坤狞笑道：“三妹，是你逼为兄的，别怪做二哥的手下不留情！”
话音未落，他一招“白虹贯日”，长剑轻颤，剑尖吞吐，便向黄赛花攻去。曹娘娘向冷月狂魔媚笑道：“好哇，想不到相公还约了这么一个女帮手。”冷月狂魔笑道：“她不是我请来的。”
话音中，冷月狂魔向百妙真人迅捷无伦劈出了十三刀，曹娘娘看得不禁暗自骇然，挺刀加入战团，口里还娇笑道：“不是你请来的，她怎么会恰在此时赶到？你别告诉奴家，是赶巧的罢？”
冷月狂魔手中腰刀挥舞，凝神化解曹娘娘、百妙真人的来招，听闻曹娘娘的问话，口里笑道：“我还真是这么以为的。”曹娘娘笑道：“我们不忙着打，先品评一下华山的武功，相公以为如何？”
冷月狂魔腰刀斜劈，攻向百妙真人的胁下，曹娘娘一刀恰在此时攻到，他只得使出“水深浪扩”中的一招化去了她的招式，笑道：“先解决了两位再说。”曹娘娘笑道：“那就是了。”
冷月狂魔头一低，躲过曹娘娘当头一刀，笑问道：“是什么？”他深知她接着便是反手一着“脑后摘瓜”，故此他向前纵出，百妙真人的一招“耿耿星河”，恰在此时刺向他咽喉，冷月狂魔腰刀向下一压，身子随之腾空而起，百妙真人百忙中左掌上翻，与他对了一掌。曹娘娘笑道：“那你还说她不是你请来的？”
她不待冷月狂魔双足着地，猱身抢上，冷月宝刀左一招“珠帘倒挂”，右一招“饿虎扑食”，连连紧逼。冷月狂魔身在半空，不敢以腰刀硬接她的宝刀，只得使出“惊涛拍岸”中的一记怪招，以腰刀刀背压上她的刀背，刀锋陡的迅捷无伦的抹向她的喉头，曹娘娘忙向后躲闪。百妙真人抢步从旁夹击，一招“蜻蜓点水”，长剑横截他的双足，冷月狂魔衣袖拂出，直攻他的面门，但腰刀去势便一缓，没能下劈曹娘娘的皓腕，百妙真人向后纵跃躲过此恶，但冷月狂魔双足终于着地。这几招变化兔起鹘落，一瞬即逝。冷月狂魔手中应招，口里还笑道：“她真不是我请来的，信不信由你啦。”
两人口里虽温言软语的调笑，手下却着着狠辣，毫无半分容情。百妙真人则是一言不发，剑光闪烁，狠招纷呈，他恨不得即刻便在冷月狂魔身上戳上十七八个透明窟窿。三人的身法快极，宛如走马灯相似团团乱转，看得一旁的人眼花缭乱，有的看久了更觉头晕目眩，几欲晕倒。
斗到分际，冷月狂魔腰刀向曹娘娘当头力劈。曹娘娘无可退让，心道：“你也忘了我的是宝刀了。”宝刀向上迎去，只闻当啷一响，腰刀果被冷月宝刀斩为两截，但刀头却搠入她的右肩，曹娘娘一声娇呼尚未出口，冷月狂魔手中的半截断刀已刺入了她的腹部，他劲透指背，将她的娇躯推得飞了出去，左手竟已从她的手中夺过了冷月宝刀，只见宝刀反撩，寒光一闪，登时挑断了百妙真人的咽喉。幽魂堀一干人都吓得目瞪口呆。
曹娘娘倒在地上，向冷月狂魔惨然一笑，道：“相公，你真狠啊。”冷月狂魔道：“彼此彼此。”
曹娘娘向若草道：“来，你给林大人看一样东西。”若草道：“是。”
她走上前去，曹娘娘低低吩咐了几句，冷月狂魔心知她临终定然有事情交代她的门人，于是远远的站着看黄氏兄妹的打斗，黄氏坤受了内伤后，此时已然左支右绌，身法远无初始那般灵动了。若草忽向林润走去，道：“我们娘娘有件东西给大人你看。”林润不禁愕然，从若草手中接过一样物事，一看之下，骇然问道：“这是真的吗？”
若草道：“难道以大人的目光，还分不清是真是假么？”林润嘴唇哆嗦，半日方道：“下官委实不敢相信。”
若草道：“娘娘言道：‘林大人如若不敢确信，大可拿去面请皇上，便知真假了。’”林润战战兢兢的道：“下官遵命。”
此时冷月狂魔走向曹娘娘，林润忽向冷月狂魔喝道：“站住。”冷月狂魔愕然回顾，问他道：“大人，是叫我么？”
林润道：“当然。”冷月狂魔道：“怎么？”
林润道：“你想干什么？”冷月狂魔扬了扬手中的冷月宝刀，道：“我去拿回刀鞘。”
（欢迎大家关注本人在知乎的账号“何一真”）林润厉声道：“这位夫人是宫中之人，谁敢对她无礼，一律格杀勿论！”冷月狂魔心中有气：“人家劫你的车队时，可没管你是朝廷命官。”他冷笑道：“嘿，‘一律格杀勿论！’”
看了看林润那些士兵道：“就凭他们么？”林润凛然道：“正是。”
冷月狂魔不觉仰天大笑，林润瞪眼道：“有甚好笑？”
林常涛仗剑上前，冷月狂魔不理会林氏叔侄，仍走向曹娘娘，他走得不见如何快急，但一步已到了她身侧，他见曹娘娘已然气绝，想起林润的话，心道：“她是宫中之人，为何流落江湖？或许也是个可怜人吧。”想到此节，他向她的尸身鞠了一躬，手中冷月宝刀光芒一闪，冷月宝刀的刀鞘已入冷月狂魔手中，他还刀入鞘，将宝刀插在腰间，于旁人瞧也不瞧一眼，便飘然走入树林深处。
第24回
生离死别此情不渝海枯石烂今生可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