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荏苒，明月知遥（二）
第二章 利刃煌煌不曾折
月上梢头，清城俱寂。清乐城中最红火的勾栏酒肆也已歇业谢客，而玉鸢阁这座清乐城最豪奢的青楼顶层，一名青衣男子刚刚推门而入，笑吟吟地看向窗前独立的尤物:“玲珑花魁，名单出来了吗？”玲珑转身，倾国倾城的脸上挂着微笑，魅惑众生：“魁首，您再叫我花魁，小女子就每天给您放迷烟下春药，看看您到时候是温文尔雅还是决绝冷酷。”男子一窒，讪讪道：“额，玲珑堂主，还是先把名单给我看看吧！”玲珑狭长眸子里的挑衅一闪而过，嗤笑着把袖中的绢帛递给青衣男子。
这名男子正是白天客栈里的梦怀卿，无人知晓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俊逸今晚将决定上百号人的性命。一目扫过，梦怀卿看着名单百余名字及劣迹，问道：“数据可有统计？”玲珑抿去笑意：“自三年前清洗之后，稍有清平。但三年以来，亦有可杀者五十六人。其中豪绅富族一十七，泼皮无赖二十有六，贪官污吏一十三。”梦怀卿脸色微寒：“豪绅贪官竟有半数以上，果然无愧父母官，好得很！”
玲珑继续说道：“根据玲珑堂情报，五十六人中有穷凶极恶者三人。清郡兵曹刘文英，为人残忍嚣张、以杀人为乐，曾当街屠戮妇婴，刺史府面壁七日后不了了之；郡丞章武益，贪财好色，曾强抢女童行猥亵事，好妇乳，常强抢少妇饮……”“停！”梦怀卿的声音犹如化不开的万年寒冰：“当时为何不阻？”玲珑欠身俯首道：“魁首，资料大多二手得来，况且，即便来得及，我们始终没有官方的背景；黑夜里的刀露出来，就是朝廷的靶子了…”梦怀卿眸子定定盯住玲珑，后者声音越来越低，头深深埋下。叹了口气，梦怀卿揉着太阳穴寒声道：“传令无锋，帛书上五十六人不论情由，皆杀之。不论后果，不计代价！”
玲珑领命准备离开，又被梦怀卿叫住：“郡丞章武益，无锋任务完成后，为之树刑柱于东门，本公子亲自给他送行。”玲珑看着魁首择人而噬的目光，欠身领命而去。
月明风高，杀人正好。上百条黑影在清水城中穿梭有序，空旷的街道上拥挤而井然。黑衣人翻墙破户杀人留字，悄无声息。偶有灯火和轻呼，也马上消弭在月色和风里。
清乐郡城东门。
梦怀卿少有的一副冰冷表情，大马金刀的坐在城墙上，嗅了嗅城内吹来的风，血腥得令人作呕。城墙的倒影在月色里晃了晃，一身黑衣的男子闪身而来，拱手道：“魁首，无锋复命。”梦怀卿看了看这个表情从来都藏在阴影里的男人：“辛苦，郡丞章武益何在？”
无锋轻轻闪身，两个黑衣人拖着一团物事丢在地上，正是那郡丞。见到正主，章武益挣扎着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我是朝廷命官，尔等还不赶快放开我？”梦怀卿手腕一抖，一把匕首在指间穿花蝶舞般游动，章武益冷汗淋漓，瑟瑟不语。匕首“唰”一声穿过落在章腿边，后者白眼一翻晕了过去，一股恶臭弥漫开来。梦怀卿招了招手，一桶冰水便倒在章武益头顶，冲去不少屎尿的味道。郡丞睁开眼睛，看了看两腿间的黄白之物，羞愤难忍，状若疯癫，作势要扑上前来拼命。
梦怀卿忽然感觉很无趣，自顾说道：“本以为贪官恶吏都是不服软的主儿，大人的胆量真是让草民大开眼界。”扫了眼喋喋不休的郡丞，年轻魁首徐徐说道：“还是说，大人的胆量都用在了强抢民女，欺压百姓上？”章武益感觉到面前年轻人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杀意，终于跪倒在地上，哇的哭出来：“好汉饶命，章武益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噗”的一声响起，郡丞低头看着血从喉管里缓缓流出，头歪了下去。
“爹……”一声撕心裂肺的哭音响起，白衣束发的姑娘扑上来，抱着郡丞的尸体。梦怀卿握住无锋摸向刀鞘的手腕，摇了摇头：“走。”白衣的姑娘满脸泪痕：“怀佳人与百姓，以刃守之。你就是怀刃的首领？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杀我爹？你们不是英雄吗？怎么可以随便杀人？青衣服的，你说话啊，你还我真正的怀刃，你还我爹……”
玲珑翩然而至：“魁首，这个女子唤作章台柳。心地善良，嫉恶如仇，并且极度推崇怀刃，扬言此生只嫁怀刃首领那样的男人……”梦怀卿眉角挑了挑，缓缓摇头，脚步不停地走开：
“我未曾见过你，更不会跟你解释什么，你又何必费这些口舌和眼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