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佛钟》10)
这一路,小狐狸时常在一尘禅师的前面蹦了蹦,跳了跳,走几步便停下来,回头观望,等着一尘禅师晃晃悠悠地走来。好在这一路偏僻荒芜人烟,要是有人,一定能够看到一只纯白色漂亮的狐狸,在山路间跳跃着,带着欢快的节奏。
到了晚上,一尘禅师便开始念诵《无名经》,小狐狸乖巧的在火堆旁安安静静地听着。刚开始时,小狐狸并不认真,只是似懂非懂地在听那些有节奏的经文,久而久之,当它发现这和尚在念经文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比如说那些凝聚起来的磷火,比如说远处野兽的吼声没了,比如说树林方圆一里地范围内聆听的小动物们。
再到后来,小狐狸也去听和尚念诵的经文。它发现这经文不仅有安神的作用,更能促进自己的修行,那第八根狐尾已经修行百年了,听了几天经文后,竟然有长出的趋势。小狐狸想,等到自己长出第九根狐尾,便能和族老一样,变幻成人形,修习本族珍藏的心法了。
借着火光,小狐狸一边聆听着小和尚的经文,一边看着这和尚,不得不说,这和尚生得一副好皮囊,尤其那双剑眉,镶嵌在光洁的额头下,掩饰着一双如星辰般的眸子,那蠕动的嘴唇,配上有节奏的经文,在这夜色如洗的树林中,真正堪比一副绝色画卷。
小狐狸就这样看着看着,不禁看呆了,身后的七条尾巴不自觉的就展露的出来,那第八条尾巴似乎也冒出了头,藏在了柔软而又洁白的皮毛中。
这时,一尘禅师睁开双眼,双目厉色看向小狐狸,小狐狸一惊,赶紧收起狐尾,嘴中“唧唧——唧唧——”的要解释些什么,见一尘禅师不理会,又闭上眼睛继续念诵经文,小狐狸委屈地呜呜两声,又将头埋在了躯体之间,身体颤抖着。
如此昼行夜伏,一僧一狐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行走了月余。一尘禅师身上的干粮也早已经见底,只能靠野果树根充饥,面色也瘦了下来。这一日,他低着头,看见小狐狸那一身洁白的皮毛沾满了土黄色的灰尘,不再光洁亮丽,那身躯似乎也瘦弱了很多,心中不禁悲悯。
那低着头继续在前面走着的白狐并没有发现这个和尚在看它,只是这些时日的行走,虽然时常饿着肚子,但是每晚的经文都能让它修为精进,倒并不觉得累,只是还有数天,便能到达那片雪莲盛开的山地,如此,若能炼化吸收那一片雪莲花瓣,或许自己的第八条尾巴也能出现,跨过狐族的天堑,再有些时日,自己便能幻化成人形了。
一尘禅师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远处山峦轮廓,继续跟着白狐向前走。心中却是在想,若得雪莲花,自己修为恢复,或许可以给这个小狐狸两瓣花,这一路来听自己念诵佛经,妖性净化了不少,若能助其修成正果,也是功德一件。
就在一僧一狐想着雪莲花时,他们已经走进了昆仑山脉深处,巍巍昆仑已经在他们的脚下,山风呼啸,碎雪飞舞,即便是仲春季节,在这昆仑山脉中依旧是冰天雪地,没有任何融化的迹象。
一尘禅师依旧是那件月白僧衣,只是把灰色僧衣当做了保暖的衣物穿在了里面。他光亮的脑袋顶着风雪,艰难的在雪地里前行。那只小狐狸在雪地里行动异常艰难,身体被雪给覆盖,尤其是遇到蓬松的碎雪时,小狐狸身上的皮毛显得异常凌乱,沾满了碎雪,有些融化后结成了冰,冻得小狐狸一直瑟瑟发抖。
一尘禅师看到这一幕,弯腰抱起小狐狸,将其放进自己的佛袋中,靠近胸口的位置,继续在风雪中前行。
小狐狸经这一幕,两只黑色的眼睛看着那张俊秀的脸庞,心中感动,竟然人性化的将小小的脑袋在一尘禅师胸前蹭一蹭,以表示自己的感激,它却听到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久久地回荡在自己的心里。
一尘禅师倒没有想什么,按照小狐狸带路的方向,来到一处山峰下,顺着山石路,攀到了半山腰,便看见一朵雪莲在一处悬崖无雪的地方生长着,花瓣上结满了冰莹,若不是有小狐狸指点,这朵雪莲花异常难以发现。
“唧唧——唧唧——”一尘禅师准备继续向上,小狐狸却着急的叫了起来。
“怎么了?难道这里就是被下了禁制么?“一尘禅师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看,并未看出什么来,就继续向前走,依然没有任何问题,这让小狐狸也是一阵狐疑,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
既然没有任何禁制,那也就是说这是无主之物,一尘禅师不再犹豫,带着小狐狸便向着生长雪莲花的地方攀爬而去。就在一尘禅师手脚并用蹬在一颗突出沾满冰雪的岩石上,手即将够着雪莲的时候,一声爆喝从脚下传来:
“贼秃,住手,休得盗取贫道雪莲!”
这突兀的一声吼,把一尘禅师吓得一哆嗦,脚下便是一滑,差点从悬崖上掉了下去,这一滑将那突兀的石头踩得松动,再也承受不住掉了下去。小狐狸一见这情景,若是这时不摘,再想摘这雪莲花就是千难万难了。它从佛袋中伸出脑袋,探出身体,前爪将雪莲紧紧抱住,快速回身,钻回了佛袋。
一尘禅师看到这灵巧的小白狐,也是心中欣慰,看着这雪莲花已经进入了自己的佛袋,便气愤地转头看脚下那不怀好意的道士。
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着青衣的,背上背着一柄长剑的道士气愤地看着眼前的和尚,那神情甚是霸道。
小狐狸将雪莲摘下来后,不敢擅自做主,闻着这雪莲花的清香,浑身精神一震,但却发现这雪莲花竟然在快速的枯萎,不禁用头拱了拱一尘禅师。
一尘低头一看,这雪莲花枯萎极其迅速,也不搭理那青衣道士,赶紧摘下两片花瓣递给小狐狸,嘴里轻声说道:“快炼化!”自己也毫不客气拿出剩下的雪莲花,当着那道士的面儿,三口两口像是牛嚼牡丹般,塞进了嘴里。
那道士看到这一幕,气得两片胡须直翘,从背上抽出长剑来。往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就向一尘禅师刺了过来。
“唧唧——唧唧——”小狐狸将两瓣雪莲花瓣吞下,还没来得及炼化,便见到这剑向着自己而来,而一尘禅师已经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若是这一剑刺上了,自己连同一尘禅师都会被刺个窟窿。
就在小狐狸要用身体挡住这一剑时,一尘禅师一手抓住悬崖壁,一手快速按下小狐狸的脑袋,又去接那快速递来的长剑剑锋。
“小贼秃,你还我养了三十年的雪莲花来!”那道士一看这一剑被眼前这可恶的和尚掐住,气急败坏地又喊道,手中的长剑不停,又向一尘禅师刺去。
一尘禅师仍然不搭理青衣道士,顺着雪莲花散发出来的巨大阳气,努力运转自身修为,那被禁锢的修为似乎也有些松动了起来,但还远未到破禁的地步。
“嗬,小贼秃,你这是干了天怒人怨的事吧,伤了天和,就应该遭到天谴,想用贫道这雪莲花破禁,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看剑!”老道依然是不依不饶,见一尘禅师年岁不大,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人老成精,便看破了一尘禅师的修为状况,出言讥讽道。
“老道士,天材地宝,有缘者得之,再说,你三番两次对贫僧用剑,你就这么自信伤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