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日志·资治通鉴】司马迁、扬子论项羽之败

【摘录】

        太史公曰：羽起陇畮之中，三年，遂将五诸侯灭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位虽不终，近古以来未尝有也！及羽背关怀楚，放逐义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己，难矣！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

        扬子《法言》：或问：“楚败垓下，方死，曰：‘天也。’谅乎？”曰：“汉屈群策，群策屈群力。楚憞群策而自屈其力。屈人者克，自屈者负。天曷故焉。”　

【读后记】

        项羽垓下兵败，遭刘邦几数千骑兵追击，料到自己无法逃脱，对身边的人说：“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馀战，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此后，项羽在乌江边力战汉卒，杀敌数百，身受重创，自刎而死。一代枭雄就此落幕。

        项羽之败真如他所说是天意吗？

        先来看看太史公司马迁的评价。

        司马迁首先肯定了项羽是古来未有的大英雄：他从田亩之中起事反秦，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就率领五国诸侯灭了秦国。之后，项羽分割天下之地，封王封侯；主政天下之事，威震四海。不是君王，胜似君王。

        项羽也曾说过，自己“身七十馀战，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其骁勇剽悍，每战必捷，实乃天下罕见，难有其匹。

        接着司马迁分析了项羽国亡身死的原因：

        一、叛人而后被人叛。

        族灭秦国后，项羽背叛楚怀王，违背约定，大肆分封自己的亲信，而将原先的诸侯国君任意流放边地，且诛杀义帝于江南。如果说“敬人者人恒敬之”的话，那么“叛人者人恒叛之。”在后来楚汉相争的过程中，各诸侯王、手下部将都纷纷背叛了项羽，投奔刘邦而去。

        二、奋私智，尚武力。

          项羽自认为攻破秦国，功高至伟，所以自矜自夸，刚愎自用，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奋一己之私智，岂能成功？他靠武力征服了天下，也就愚蠢地认为可以靠武力来经营天下。过分崇尚武力、缺乏治国方略，项羽岂能坐拥天下？

        正是由于以上两个根本原因，项羽最终亡国亡身。

        可惜的是，项羽至死也没有明白自己失败的原因，而归罪于上天要亡他。所以司马迁不由得感慨：“岂不缪哉！”意思是：把失败的原因归结于天，这不是大错特错吗？

        我们再来看看杨子的观点。

        在《法言》一书中，杨子说：“汉王能用尽群臣的策略，群臣的策略能尽量发挥众人的力量;楚王厌恶群臣的策略而用尽自己的力量。尽用众人力量的就胜利，竭尽自己力量的就失败。”

        扬子一针见血地指出：刘邦善于用人，竭尽群策群力。项羽猜疑部众，依赖一己之力，最终兵败身亡。以“群策群力”PK“一己之力”，胜负显而易见。因此，面对项羽的“天意说”，杨子也嗤之以鼻：“这关天什么事儿啊！？”

          我也想说，项羽失败，不是天要亡他，是他自己要亡自己！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脱！一想起《资治通鉴》中和项羽有关的“坑杀”、“烹煮”、“击杀”、“烧杀”等词，就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