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真实状态

生命的真实状态

文学像一片苍茫的绿洲，繁荣着无数的奇花异草。狗尾草——这个极其普通的鲜为人知的小草摇曳在风雨中，以其独特的风姿闯入人们的视野。从此，她一改默默无闻的寂寞，跃然于绿色的草地上。

风中的狗尾草是福建作家陈丽桔的昵称，她最初不叫这个名字。我记得那是很多年前，痴迷于文学的我几乎天天荡漾在《榕树下》。这是一个大型文学网站，那里聚集着天南地北的文学爱好者。忽然有一天，一个陌生的名字进入了我的视野：花飘零2004。她在寻求文学知音，她在渴望走上这条拥挤的文学小道。通过聊天，我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一个教育工作者，一个向往文学的还在文学大门外徘徊的痴情者。她发给了我几篇习作，恳请我指导。坦率地说，这类散文或是小小说我见得不少，花飘零的习作只能是一个初学者刚刚形成的花蕾。那时我刚好在一家文学刊物担任执行主编，我利用仅有的这一点权力，给她发表了一篇散文。这篇散文不是说很好，但是作者却把一个闹市垂钓者的心态写得很活，我看到了作者的潜在力，看到了这朵文学的花蕾绽放的前景。我想，这篇散文或许能改变她的一生，文学的大门慢慢地向她敞开，等待她的将是光辉灿烂的抑或是艰辛曲折的文学之路。痴迷于文学的人喜欢梦境，喜欢遐想，花飘零应该也不例外。

果然，花飘零从此一发而不可收。她不再满足于《榕树下》的耕耘。网络文学这块磁石深深地吸引着她。她遨游在虚无缥缈的网络世界里，寻找展示自己才华的平台。她在人民网强国博客里建起了自己向往的文学小巢，以《风中的狗尾草》向文学爱好者们展示着她的绰约身姿。也就从此开始，这棵普通的再也普通不过的狗尾草，成了强国文学社里一棵瑰丽的奇葩。她的作品不断出新，版面几乎是天天更新。她成了网友评论的中心，成了强国博客情感专栏作家。

值得欣慰的是，风中的狗尾草写作水平飞速长进，写作领域不断拓宽。文学的最根本的是生活化的文字而不是文字化的生活，它不是高调的理论，而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再现。之所以称之为文学，就是文学创作者把生活搬上了舞台，深刻地挖掘人生，细腻地描写生活，用不同于常人的眼睛窥测世界，用不同于常人的手法揭示人生。这一点，风中的狗尾草做得恰如其分。她的爱情、亲情、友情三部曲，都融尽了大量的文字和情感。《弦断谁听》篇里《你是划过我心尖的流星》、《山哥哥，杜鹃花又开了》、《是谁撕毁白头偕老的盟约》都见证了她对爱情的理解。那流畅的文字和生动的语言，本身就是爱情的倾泻。在《心灵絮语》中，风中的狗尾草写出了如《让生命如花儿般绽放》、《给人生找个落脚点》《披一身阳光上班》、《完美的中秋夜》、《轻轻地读你》等如诗如画般的词句，心灵的对话给读者以震撼。在《执子之手》和《寸草春晖》篇里，风中的狗尾草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相遇是缘》、《换了衣裳的爱》、《真爱又何必玫瑰陪伴》、《天堂里的你吃月饼了吗》、《父亲》等等，都不乏是一篇篇美文。《尘世走笔》有着《闹市中的垂钓者》的心情，有着一般人所具有的《欲望与快乐》，有着平常人《打杂有打杂的骄傲》，更有着《真正的闺密情不虚伪》的真情实露。她在《爱上宋词的日子》自我陶醉，她在《心的家园梦的天堂》里痴情向往，她《为你种一棵祝福树》而让别人《请别为我担心》。

“爱情、亲情、友情”是风中的狗尾草写作的主题，几年拼搏，呕心沥血，终于造就了一个有着自己丰富的感情世界的文学追随者。作者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对父母，对丈夫，对儿子表达了无限的爱情；对亲朋，对好友倾注了满腔的热情。字里行间都宣泄得淋漓尽致。我知道，在文学前进的道路上，作者也曾彷徨，也曾为自己的进步慢而苦恼。但不管怎样，风中的狗尾草走过了春夏秋冬一年四季，而且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了。我有理由相信，她那种对文学的执着，那种对生活的渴望，都将是她成就文学之梦的宝贵财富。

又一年春天，我收到了陈丽桔刚在南安文学发表的一篇散文，题目是《那条连接我生活的路》。陈丽桔还在微信上告诉我，这篇散文写了一年。可谓是精雕细刻，打磨成器。读完之后，不禁叫好！细细品味，文章结构严谨，思路清晰，文字老辣，事理明辨。一条生活中的路与人生的路并行，她整日里在坎坷不平的路上行走，思绪却在无限中张扬。梦想与现实，在那条她每天要走四次的颠簸之路上忽明忽暗。然而，她终于超越了自己，走过了泥泞，迎来了那条道路的重生，也迎来了她人生的辉煌。

一路行走一路歌。这是我经常褒扬陈丽桔的一句话。几十年的生活打拼，十几年的文学历练，使这位闽南女子不断成长起来。记得十几年前看到她的散文，是那么的稚嫩，那么的浅显。那时候我是常在博客上看到陈丽桔的文章，也时常在电子邮箱里收到陈丽桔发来的稿件。自以为阅历比陈丽桔丰富些，就经常为陈丽桔改动一些地方，好在陈丽桔是君子之腹，也从未怪及。相反，我们成了好文友，她也不辞辛苦为我校对了好几部长篇。虽然从未谋面，但是微信不断，交流也算密切。因此，对她的生活轨迹，对她的文学之路，我多少也知道些。尤其是她写的这篇散文，读了后可以想象出她奔波在那条路上的情形。这条记录着她人生一个很重要阶段的路，也是她文学道路上一个很重要的阶段。诚如她文中所说：“……每一个足迹，都是我们人生最真实的记载；每一段路程，都有一段风景，或美如歌，或甜如蜜，或淡如水……”“为了生活，为了爱，我每天四趟，来来回回，反复地奔波在同一条路上。”当然，这条路走的也十分艰难，不光是道路泥泞或是高洼不平，而且是人生也不全是顺风顺水。她在这条路上走过了坎坷，也吃尽了这条路的苦头；她在这条路上，留下了些许甜蜜，走过了青春，收获了爱情。她对这条路说不清是恨还是爱，说不清是眷恋还是难以忘却。这条路成了她的影子，这条路承载着她的命运与灵魂。对于陈丽桔来说，在这坎坷的道路上，从一个写作爱好者，成为强国博客的名家，成为福建的一个作家，成为当地的文化名人。发表了大量文学作品，出版了数部散文集，获得了一个个奖项，这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这是她在泥土路上颠簸之后，在辛勤汗水浇灌之下，绽放出的灿烂文学之花，亦或说是绽放出的灿烂的生命之花。“那是一段任何时候想起来，都能品出蜜味的日子。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有最用心的人陪伴，行走在最平坦的道路上，平凡琐碎的日子被浸染得如俨酒，芳香四溢。我的心，也因此被滋养得柔情似水，连遇着路上的一花一草，都觉得美好可喜，入诗入画。”

正是这条时好时孬的路，历练了陈丽桔人生的态度，丰富了陈丽桔人生的经历，厚实了陈丽桔人生的阅历，也收获了陈丽桔人生的乐趣。她在行走中学会了思考，“每天骑摩托车行走在这条路上，我觉得自己其实也是一只蚂蚁，一只有思想、且爱胡思乱想的蚂蚁。我总是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想。走过一天又一天的日落月升，走过一年又一年的寒来暑往，看过一段又一段的风景替换。”“一开始，我惊讶地看着路两旁的绿化树，在两三年里突然高了一截；又过两三年，又高了一大截，在不知不觉中长成足以遮风避日的茂盛大树。而我又不知道它们是怎么长高的，每天看着，总觉得它们没变化。可能是因为它们感受到我关注的目光，故意在我注意它们时不长，待我隔一段时间，一个暑假，或是一个寒假再来端详它们时，就会发现它们在不受我关注的日子里，偷偷地长高了一大截。不过，我知道它们是怎样在属于自己的季节发芽，又是在哪一阵风里让落叶缤纷成蝴蝶。我知道哪根枝桠肩负着小鸟们的生存大计，虽然暑时，那些安放小鸟柔弱身躯的家，总被掩映在严严实实的绿叶里，可是一到冬天，当绿叶们纷纷逃离枝头时，这圆形的小家便会像一个个灰灯笼，孤零零地挂在写意画般光秃的枝头。我还知道哪个地方有桃花，它能在我上班多久带来春的信息；哪个地方长杜鹃花，它会准时让我闻到夏的芬芳；哪个地方有野菊花，何时会金灿灿地带来秋的消息；哪户人家屋畔长着柿子树，它们会在霜降时节红成玛瑙挂在枝头，诱惑着我的眼神……”这只爱胡思乱想的蚂蚁，终究没办法停下纷飞的思绪。如歌的岁月亦或是如晦的岁月，在这漫无边际的思想中悄然逝去，放飞的是心灵，收获的金黄。在通往灵魂的道路上，陈丽桔像那一棵棵参天大树成长起来。散文集《一抹阳光》、《行走的风景》等就是陈丽桔这条新路的缩写。

诚然，陈丽桔走过的这条路，随着日月的变迁与更迭，她的人生也在不断地起着变化。我记得在很早的时候，在陈丽桔刚刚想着闯进文学大门的头几年，她的散文并不是多么出色，她的人生观甚至有些悲凉。当时她写的《垂钓》、《梦醒时分》等，读起来有些伤感，似乎觉得这位年轻人经历了很不如意的人生，或者说年轻人的梦想一次次被现实打破后的那种沮丧，那种悲戚都跃然于字里行间。然而，经过十几年的历练，陈丽桔的思想日臻成熟，文笔日渐老辣。正能量的东西越来越在这位女作家身上体现出来。她在风雨后，在颠簸的路上，找回了曾经失去的自己，她的灵魂复归于平静。她学会了用心体验人生的路，学会了用眼观察生活中的美与丑，也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观和文学观。她不再是怨天尤人，也不再是人云亦云，而是有着自己的独立见解。即使是在工作一次次变动，她也毫无怨言地尽着自己的职责。所不同的是，在经历了风雨与坎坷后，一道道彩虹在她的心中升起。尽管有时候她“厌倦了这坎坷的路，厌倦了路上的风景，也厌倦了那份枯燥无味、永远也改变不了、永远也带不来成就感的工作，”……但是，她一次次试着努力地想过要改变自己。于是，“我将自己的心寄托于文字上。”其实，陈丽桔也多次想着逃离现实，试图或者说梦想改变自己的人生，然而，最后还得回到起点。每次画个圆圈后，再回到起点。这并不是简单的重复，每次回归后心灵得倒一次救赎。“回归之后的我彻底相信，命运安排我十几年前踏上这条路时，就安排好了我们之间的缘分。这缘份会一直延续到我结束工作，退休回家为止。理清了这些迷惑，我突然有一种拨开乌云见阳光的豁然开朗。蒙尘的心，犹如用洗涤剂洗过的玻璃，清亮照人。我不再杞人忧天，不再怨天尤人，也不再去做那些无谓的挣扎，开始让自己心平静下来，踏实地过着日子，在再次拉开一天四趟奔波的序幕中，心安理得地做起那只知足常乐的蚂蚁。”心灵回归后，再看身边的风景，再看脚下这条路，就赋予了不同的含义。树也高了，路也平整了。“路边的景观树，已由原来的一人高，变成了两三人高，它们织成一堵堵茂密的屏风。……于是，所有的坎坷，便也不再是坎坷。”

可以这么认为，陈丽桔借脚下这条路，比喻自己走过的人生之路。这条路好过孬过，孬过好过，正如人生一样，坎坷与顺畅，不断地重复着。人生亦如此，在跌宕起伏中，在顺境逆境中，逐渐地攀登人生的高峰，力求达到一种完美。获得重生后的精彩是达到完美的必然。路坏了，迟早要重修。人生波折后，势必要发奋。重生的路，宽阔、平坦。“我的摩托车如今在上面跑起来挺欢快的。我依然一天四个来回地奔跑着。可这奔跑路上又有了新的风景，我把每一次奔跑当成是出去旅行，我会为路上方湛蓝的天空而兴奋，为飘过的洁白云朵而驻足，为冬日暖阳下村庄的静谧而感动……”从简短的文字中，我们看到了陈丽桔内心的强大与自信。“我为我的内心注入了坚强和勇敢，不再为一个人的独自夜行而感到凄惶，也不再为雨天的难行而埋怨。我奔跑的出发点和目的地没有改变，我从事的工作也没有改变，但我多年前种下的那粒小小的文学梦想种子开始在萌芽了，它带给了我无数的温暖和美好，这让我感觉知足，也感到幸福。”

坦陈地说，我对陈丽桔这些文字非常喜欢，相信这也是陈丽桔内心的呼喊，是陈丽桔生命的真实状态。正如她在文章结尾时所说的：“我带着我的梦想，满怀希望地在现实的路上奔跑着！我知道我在行走的其实不是路，而是我的人生，我迈出的每一步，都是一段独特的人生风景，一段真实的人生记录。”

真实的文字，反映的是真实的人生，是真实的生命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