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是个可爱的小老头

01

刚吃完午饭，和同事围着公司大院溜达，老爸的电话就打来了。我一看到家里这个号码，立刻头皮一紧，极不情愿的接了电话。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老爸爸声音洪亮语带愠怒的披头就是一顿训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你不关心你爸爸，你爸爸好不好你也不过问一下吗?

我这老爸爸真是老，快80了。只是老虽老照样整天不着家，出去瞎晃悠。打电话从来不好好说话，全靠吼，他可能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他的话。

爸爸打小就没了父母，有个堂叔捎带手管着他的吃喝，也是吃不饱的年代，娃娃都是放养型。跌跌撞撞朦胧东隆的也就长大了。

16岁前他在农村放羊，就是教科书说的那种放羊娃，也没机会进学校。这一耽搁就没了文化。

16岁以后铁路局招工，他们一帮没有学上的小伙子们就跟着来到省城，做了工人。

那会儿工人还挺光荣的，吃国家粮。住的有单位安排的宿舍，虽然简陋了点。

妈妈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爸爸。其实那时候妈妈已经定亲，只因了爸爸这个工人的名头，外公外婆硬是退了亲，把妈妈嫁给了我爸。

后来的几十年，只要两老吵架，母亲总拿这个说事儿，总以为是外公擅自做主，让母亲嫁给这个人，后来日子不好过。

小时候，父亲跟随铁路工程建设一直工作在铁路沿线，常年不在家。

那会儿还小，不记得父亲多长时间回家一次，只记得他回来的时候会给我们带元谋产的橘子，绿茵茵的皮，又大又甜。

三年级那年，我们家搬到另一个家属区。

那次父亲回来带我去吃米线，一气叫了五碗。父亲的一个老乡的女儿和我一起吃，她爸爸不管她，饭都没得吃。刚好和我一起打了牙祭。

搬家以后，父亲的工作单位调动了，也不用去工地了，他呆在家里的时间多了起来。

父亲不像其他的爸爸那样会办事，懂理有礼貌。他是一个山里没文化，从小没人管教的孩子。

话不多的父亲不会到领导那儿来事，最苦最累的活儿都是安排给他。工资从来不去争取，单位发多少，就领多少。

内向木讷的父亲，朋友不多。单位里的风气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会相互拉扯照应着，就上去了。

父亲不会，他一直到退休都是一个最基层的铁路工人。

02

退休后工资不够养活家里，父亲又去打了几年零工。给工厂看门，实际就是安保人员。

打工的那几年，父亲继续发扬了老实本分的作风。

那时候手机还不普及，固定电话也不是家家都有。工厂传达室有个电话，总有人喜欢来打，按照工厂规定，打电话要付费，可那些男男女女打完电话甩手就走了。

老实巴交的父亲当心工厂财务受损，硬追着别人要，别人记恨在心找个机会找领导一说，父亲就被打发回家了。

那时候房子都是单位里分，父亲老实不会找领导去争取，我们家分的房子是当时最差的一栋，在地势最低的地方，最低楼一层，地势高的那几栋一挡，大白天家里都晒不到阳光，有两个房间一直都是暗无天日。

小的时候我没觉得这样不好，长大了稍微有点对比，才知道当年我们家是怎么样的被欺负。

后来还有机会分别的地方的房子，父亲也像被遗忘的角落，没人想起提及。

就这样我的老父亲已然很满足了，他是这样老实本分而没有欲望。

03

我的母亲那时候很忙，父亲工资低。母亲作为家属没有收入，她自学了缝纫，去服装厂做了缝纫工。

为了补贴家用，母亲总是夜以继日的工作，上卫生间都舍不得，以至于后来闹下了便秘的毛病。而她的老寒腿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母亲忙的不着家，父亲管我们吃饭。

父亲会自己泡了糯米，蒸熟搗细再捏成块做糍粑吃，糯米很黏，蒸的时候水稍微放多了，蒸熟的饭有些烂不容易成型，米就这样糟蹋了，父亲被一家人数落。

父亲把土豆去皮切成块用油炸着吃，我们自是吃的很开心，母亲怪责父亲浪费油，那时候油是限量供应的。

物质匮乏的年代，父亲总是不管不顾，用简单的食材费心的制作食物给我们吃。就如现在我们精心制作的三餐给我们的孩子吃。只是那时候没有微信无法晒朋友圈。

04

父亲管家不会精打细算，工资大抵都是拿到手不久就花完了。他最喜欢的就是开了工资到市场去割一大块肉，回来炒一大碗，让我们吃个够，自己不怎么舍得吃。

他去菜式买菜不会讲价，也不会挑挑拣拣。别人拿个什么瓜啊豆啊的往称盘里一放，随口说个数字，父亲就老老实实的数钱。

他这样不懂计划盘算，导致我们家里一直没有盈余。

我中考那年考了班里第一，应为没有多余的钱读书，我只好报考中专，我的班主任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也没有劝我。

拿到省城第一流学校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自己躲着哭了一场。

我上中专的时候，每周回家一次，我的生活费父亲每周给我一次，家里没有多余的钱，父亲总是费劲的为我筹划下周的生活费。

交给我的时候，他就像终于办妥了一件大事，长出一口气。

后来很多年，只要说起什么，老父亲就说你别忘了，你读书那会儿我每个星期给你找钱送学校。

05

父亲境遇好点，是在我工作之后。不用再贴补我的生活费，父亲的工资也涨了一些，足够他和母亲日常开支。

母亲一直不喜欢呆在城市里，她把我把分的那点又黑又小的房子卖了，去她的故乡小城买了一套顶楼，能晒得到阳光，整日都亮堂堂的房子。

那地方虽城小，生活很方便。还有清澈的水源，有乡下人来卖自家种的菜。有最好吃的米线。

父亲已经70多了，他不用上班不用操心家用。

每天他早早起床，到任何一家他喜欢的早点铺子吃上一碗猪脚米线。再到菜市买两颗白菜，买点肉。现在他终于学会买肉不用大块大块的买了。

他把他买的2,3两肉磨成肉末回家用青椒炒了，煮颗白菜就吃饭了。

他现在饭食很简单，因为他的牙几乎快掉光了。

老父亲还是和从前一样对生活没有欲望，没有太多的要求，仅有的一个稍微苛刻的事就是让我每天给他打一个电话。

哪天只要过了1点我的电话没到，他的质问电话就来了。而当我细细过问他有没有好好喝水，今天吃的什么菜的时候，他又像个小孩一般羞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