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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杨皓用歌妓的鞋子喝酒,看古代士人的落拓不羁

2018-11-11  本文已影响270人  渴死之水

中国古代有些文人士大夫性格豪放不羁,行为狷狂洒脱,完全不拘泥于世俗。在旁人看来显得不可理喻甚至邋遢,但他们却认为这是潇洒不羁、清逸脱俗。其中最典型的当属以竹林七贤为代表的魏晋名士,后人也将他们这种作派称为魏晋风度。

竹林七贤中的嵇康在《与山巨源绝交书》中说自己经常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不洗头,要不是太闷痒了是不会去洗澡的。除非憋得难受,绝不起身去上厕所。他还自陈身上虱子很多,多到他痒得都无法安坐。

另一位名士王猛也是如此,由于身上虱子太多,以至于他与桓温谈论天下大势时只能一边说话一边抓虱子,这就让“扪虱而谈”的“美名”流传千年。

扪虱而谈

王导是东晋元帝、明帝、成帝时的丞相,三朝元老,对司马睿建立东晋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被人尊称为“江左管夷吾”。

当时王导以潇洒的风度机敏的头脑著称。一次,王导在府邸接待百余名客人,发现有一位临海来的客人和几个外国僧人有点冷落。王导发觉后先是走到那位临海人身边说:“足下来到京师,临海人才一空了。”这位客人顿时高兴起来。接着王导一边打着响指,一边大声招呼这几位僧人道:“兰奢,兰奢!”兰奢即梵语“兰若”的译音,意为“寂静处”的意思,言外之意是你们这几位高僧在这里禅修入定,我怎么敢贸然打扰呀。

打着响指和人说话本来是一种痞子腔调,更不用说在正式场合这么干了。可王导不管这些,反而以他从容、潇洒的风度和机智的处事风格化解了当时的尴尬场面,人们也被他的风采所折服,为“痞帅”一词做了最好的注解。

不要以为只有那些高冷怪异、喜欢说虚谈玄的东晋才子才会这么邋遢,有些崇尚实干的士人也不遑多让。

位列唐宋八大家的北宋丞相王安石也是非常邋遢的,据说这位王大丞相可以很长时间不换衣服不洗澡,以至于他身上会散发出难闻的怪味。王丞相是个穷经皓首的大学者  ,“性酷嗜书,虽寝食间,手不释卷”。他整日手不舍书,经常通宵达旦地读书,并且在读书一整夜之后,早上不做任何梳洗就直接上朝去了。古时的大臣在皇帝面前都极其注意衣冠的整洁,为了怕说话有口气熏着皇帝,还要口含丁香。但是王安石完全不顾这些,甚至有一次正和皇帝说话时,虱子爬到了胡须上,不得不停下来抓虱子。由于长年累月不洗脸,王丞相的脸上经常是黑乎乎的像是蒙着一层灰,弄得人家以为他生病了。后来王安石的“熙宁新政”受到反对派攻击,说他是大奸似忠的奸相,而他在皇帝面前不修边幅的行为被指责为“桀骜不恭,漫上无礼”成了一项罪名。

从杨皓用歌妓的鞋子喝酒,看古代士人的落拓不羁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文人学士都是这样不注重仪容和卫生,像刘禹锡、文天祥这样的士人还是十分喜爱清洁的,北宋书画大家米芾还有严重洁癖,以至于“不与人同巾器”。他与朋友一起欣赏他视为珍宝的一方名砚时,因为朋友沾着唾沫研墨,米芾就当着人家的面把砚台扔了,一点礼仪都不顾,弄得大家非常难堪。

可是当这些生活习惯严谨仔细的人与那些狂放之士相遇时,就会闹出历史公案了。

杨皓是北宋时的官员,也是黄庭坚的朋友,与米芾也多有过从。他们常在一起饮酒赋诗填词,切磋书艺。有一天他们又一起来酒楼小酌。杨皓是个不拘小节的洒脱人物,有竹林七贤那种风度。席间,他叫来了三个歌妓,一边喝酒,一边听歌,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喝着喝着,杨皓一时兴起。他离开座位,走到一个歌妓跟前,撩起歌妓的长裙,把她的绣花鞋给脱了下来。他把绣花鞋搁在鼻子前深深地吸一下,把酒倒进鞋子里,对大家说“:这叫鞋杯,今天咱们用这个喝花酒!”用女人的鞋子喝酒,杨皓的口味真是太重了,也是邋遢到了极点。米芾哪受得了这样,杨皓话音未落,他已经一脚把酒桌踢翻了。杨皓也勃然变色,认为受到了羞辱,从此恨上米芾。后来米芾因为被人告发偷窃一幅名画,落到了杨皓的衙署里,杨皓趁机修理米芾,把米芾关进牢里几天不给饭吃,在米芾饿得两眼发绿时,让狱卒给他一碗饭,又当面把尿桶里的屎尿拌在饭里,米芾快饿死了,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吃了下去。杨皓这才算出了一口气。

用鞋子喝酒

那些士人之所以如此放荡不羁,主要是因为自恃才高八斗、学识过人,因而恃才傲物,睥睨天下。他们总以为自己的精神可以凌驾于社会之上,所以鄙视世间习俗。为了显示自己的卓尔不群,一切都要故意与世俗拧着来。世人注重姿态仪容,他们就故意邋里邋遢,人们一门心思想着做官,他们就故意拒绝入仕,芸芸众生没有不贪恋财物的,他们就要显示视金钱如粪土的姿态,营造“身无长物”的高冷形象,说白了就是装逼。

当然也有一些士人并不全是为了装,他们的确整天或勤于做学问,或忙于问政务,顾不上打理个人姿容,疏于对身体和衣物的清洁,像王安石就是这一类。但其实他们内心也是喜欢通过落拓不羁的外形来表明他们的不同于流俗。他们再忙,洗澡擦脸的时间总是有的,只是他们并不以邋遢为耻,反而认为这是一种风度。这种认识在中国由来已久,在文学作品或是世间传说中,那些修为高深的高人,往往以这种形象出现,武当派高人张三丰就被称为“邋遢张”。

中国传统士人的这种非主流传统不仅在中国文化圈子里流传,还影响到了中国文化圈里的周边国家,如日本和韩国。鲁迅笔下藤野先生的形象,就很像王安石,堂堂教授穿得不成体统,结果在火车上被当成了贼。鲁迅自己又何尝不是,他在广州当教授的时候,去银行领工资,月薪三百大洋,银行职员从头到脚打量他,对他的穿戴很不放心,因为鲁迅的长衫、布鞋、袜子,都是便宜货;头发胡子乱蓬蓬的,一点不像个教授的样子,弄得这个职员打电话去学校核实后才敢让鲁迅领钱。藤野先生和鲁迅都是收入和社会地位很高的精英人士,把自己弄成那样,一半是真的不在乎,一半是故意的,毕竟他们都是从中国文化影响下走出来的文人,心底里总有魏晋风度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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