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是最好的朋友。”

2020-05-15  本文已影响0人  林不梦

文/林不梦

01

人果然是不能闲的。

人一闲就会刷微博,一刷微博就看到了“放弃一段友情的感受”的热搜,然后因为闲又开始东想西想。

一夜无眠。

我23岁了,在过去五分之一的人生里,遇到了很多很多的人。

我自觉是个在人际相处中不太讨喜的人,性格拧巴、玻璃心、情绪不太稳定,但好在心地不坏。心地不坏的话,只要愿意和别人交往,真心待他人好,总会碰到愿意包容我的一两个朋友。

所以,每到一个阶段,我虽然做不到如鱼得水、被“众星拱月”般地与人交往,但也能拥有一两个能够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02

初一时,班上有一个成绩好又广受欢迎的女生秋实,她的性格很好,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从来不会让气氛难堪,不管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喜欢与她相处。

我亦不例外。而我一旦喜欢一个人就会表示出很强的依赖性,于是总是找她一起去排队吃饭、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一起讨论学习问题,两人渐渐熟稔起来。

当时我们都是住宿生,每逢周末回一次家。秋实的家离学校很远,搭公交车要2个多小时,而且还要转车。我的家比较近,骑自行车20分钟的路程。于是我邀请她去我家过周末,她答应了。

我很开心,平时一个人骑车往返真的很无聊,有个伴可以相互换着蹬自行车、还可以说说笑笑实在再好不过了。

我带秋实回到家,好客的爷爷奶奶对她的到来非常欢迎。她在老人面前也很会聊天,相谈甚欢。

晚上,我们一起睡觉,聊到很晚,大部分是我在说她在听。当时家里发生了一些事,让我感到非常痛苦,也一直压在心底无从诉说。那晚我全都如竹筒倒豆子般地倒出来了,说着说着就哭了,她握紧了我的手,帮我擦掉眼泪,安慰说:“都过去了呀。”

那一刻的感觉,我至今不知道如何形容才最贴切,仿佛就像我在沙漠里走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一个给我水喝的人。

我们的关系更好了,虽然偶尔会闹不愉快,但的确是很好很好。

初三时我去县一中上学,她写了一封信给我,说她一定会到一中找我的。

中考后她如愿被县一中录取,我们的教室在同一栋楼的不同楼层。虽然在各自的班级里我们都有了新的朋友,但再次见面依然很多话说。高中三年我们依然时不时地联系。

她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知心朋友,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好下去,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联系了呢?

大概是大学的时候,我们都在广州上的大学,但四年间从来没约出来见过面。

上次见她还是在高中的时候。

刚上大学时,我还在扣扣上跟她聊过天,她发了一个链接给我,我去洗澡了没看到,回来又忘记回复她。

很久后翻看扣扣消息才看到,但隔了那么久又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回复,居然就没回复了。现在真是无法理解当时的自己。

从此,在朋友圈我们都会默契地给对方点个赞,但都不会私聊对方。有时候想起她时,翻看她的朋友圈,发现她在大学交了新的朋友、生活也丰富多彩,便慢慢删掉了准备发出的话。

你有了新的朋友,好像有没有我都没有什么区别,那我就不要打扰了吧。

后来我爷爷去世的时候,她私聊安慰我。我才知道,原来她并没有忘记我。

我们曾经有过一段很美好的过去,只是我们的生活再也没有彼此的位置。

03

我初中时还跟一个女生、两个男生是好朋友。

女生就叫她阿玉吧。最初对她的印象在初一的一次美术课上,美术老师夸了我们两个的美术作业,她比我高分。当时我是个好胜心强又任性的小孩,心里很不服气。课后她过来想看看我的画,我不肯给,把本子塞进桌子里就跑了。

忘记后来怎样和阿玉渐渐地好上了。她完全把我当小孩,从来不与我计较。因为家庭,我思想早熟、被迫成为一个看起来成绩又好又懂事的小大人,连和大人撒娇都不会。家人们不希望我还是个小孩。

然而有一天阿玉摸着我的头说:“你还只是个12岁的孩子呀。”

在她面前,我可以自在地哭、轻松地笑,可以拉着她的手撒娇,甚至可以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她说阿梦我很喜欢和你玩呀,我说阿玉我也喜欢和你玩,表达喜欢的方式像小学生一样幼稚直白,但让人欢喜。

爸爸买了巧克力,我把巧克力分成几份给朋友,最多的那份是她的。

高中时我们也在同一个学校,教学楼隔得有点远,宿舍也很远。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下晚自习后我去她教室找她,一起走回宿舍。

每年过年她都会打电话连环call我,叫我去她家玩,带上衣服住一两天。

高考后我们在不同的城市上大学,有一段时间我都没看扣扣,手机号码也换了,她联系不上我。

我再登录扣扣时,翻开她的头像,她的签名赫然写着:“XXX(我的名字),我好想你,你丫的是给我搞消失么,混蛋。”

我立刻找她,说对不起。大学期间虽然我们没有到对方的城市找对方玩,但过年都会见面,她来我家或者我去她家。一直都是她找我,她记得我家座机的号码。如果打我手机我没接到,她就会打家里的座机,让家里人叫我听电话。

我从来没有想过主动找她,因为我知道她会找我。

直到研一的那个寒假,她如往年一样又打电话约我。然而,我安排回家的时间只有6天,年初五就又要回广州,想多陪陪家人,便委婉地拒绝了她。

我想她应该会理解的,她不会与我计较的。

但她很久都没联系我,有一天我回味过来找她,才知道她在广州工作了,我抱怨她在广州从来不约我,她说我长大了。

今年过年至今我都在家,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打电话催我去家里玩了,即使是疫情没那么严重之后也没有。

我以为她去广州上班了,直到我今天翻到她五月份发的在家的照片,便私聊了她。

“你现在在家还是在广州?”

“在家呢,你在哪里啊。”

“我也在家,你都没找过我。”我想了想配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半小时后她才回复:“现在都很忙。”

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分钟,回道:“好的,那你忙吧。有空找我玩。”

她说:“好咧。”

但我感觉她不会再找我了。

我从箱子里找出高二我生日时她送我的笔记本,上面写着:“今天你生日,我最大的希望就是看见你每天都充满阳光、真正为生活鼓掌地微笑。”

“虽然咱俩不常呆一块,但偶尔能闹闹亦足矣。”

眼泪渐渐湿了纸页。

是不是一直以来都让你主动找我、你太累了呢?

是不是因为我们唯一的见面就只有过年这一次,上次我还拒绝与你见面,你以为我不想和你来往了呢?

是不是你觉得我长大了,不再像个小孩子了,就不需要你了呢?

对不起,阿玉。

04

另外两个男生,一个我认了做哥哥,一个是哥哥的同桌阿生,阿生画画很好看。

我、阿玉和他们俩四个人,有一本本子,上晚自习时我们在本子上写各种中二的话,让同学帮忙传送。

我现在已经完全忘记当初写了啥,但我记得当时写那些话和收到他们“回信”时的快乐感觉。

我还写了一部小说,故事梗概大约是我是流落到地球上的外星人,外星要抓我回去并且侵略地球,哥哥、阿生、阿玉三个人想尽各种办法救我,我们四个人如何历尽磨难拯救地球。

听起来是个热血冒险的故事,我一度以为我写完就要出书了,一举成为最年轻的科幻小说作家。

然而我并没出书,因为我只写了开头的前几章就兴冲冲地拿去给他们三人看。

阿玉看完夸了句不错,哥哥一边看一边怪异地瞥我,轮到阿生,他看到某个地方就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停住笑,又往下看。看完,他捂着肚子说:“我没看懂你在写啥,但很搞笑就是了。”

我气呼呼地抢回来,再也没写下去了。

四个人中我的成绩最好,我说以后挣大钱了我给他们三一人买一部车。他们哈哈哈地笑。

长大了我才知道,我连给自己买车都难,更别说给他们送车了。

而当初哈哈哈说在我这里预订了一部车的少年,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渐行渐远了。

大概是去年,我又隔了很久登录扣扣,发现十几天前哥哥给我发了消息,几张我们用来传信的本子的图片,他说:“哈哈哈哈你记得我们当初多搞笑吗?”

我回复他:“是啊,我刚登扣扣,才看到消息。”

然而他再也没回复我。

我点进他的扣扣空间,也正是在他发消息给我的那一天,他发了一篇文章,里面说:

“可能是上了年纪,又或许是我在家太无聊了。现在总爱翻看旧物,今天翻出了许多初中时候的东西,那些似乎已经被遗忘了的记忆,今天又重新发出了光芒。”

“当年原本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断了联系。是谁刻意躲了谁呢?其实谁都想知道答案。”

我想,如果那天我登了扣扣,又或者如果他是在微信上发消息给我,我能够及时回复他的消息,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

好像不会。即使我及时回复了他,两个人回忆完往昔,然后呢?每次聊天都要回忆往昔吗?

从大学开始,我们的专业、城市等都不一样了,生活很难有交集。如果没有刻意去维持联系,渐行渐远是必然的。除了回忆往昔还能说什么呢?

你好吗?我很好。

好的,我也很好。

如果是想找回原来相处的感觉,可能永远也找不回了。因为环境变了,我变了,他们也变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也随之变了。

05

蔡康永在一次采访中说:“人的每一分钟都在变化,所以要接受别人有变化。”

“如果那个人跟你一日为友,就终身为友,你应该心里很紧张才对。就是怎么啦,我们两个都从此不变化了吗?”

“所以如果有了变化,然后人际关系也跟着有了变化。他就是你某一阶段最好的朋友,然后他当完了他该当的朋友,他就去当别人的朋友啦。”

“接受人生的变化,是最好的态度。”

或许没有谁刻意躲了谁,又或许谁都刻意躲了谁。缘分的散去没有原因,只是我们都变化了。

变得不想再容忍对方的某个缺点了,变得不再需要对方了,变得无法说上话了……都有可能。

我长大了。

我们都长大了。

我们也都变了。

或许我该从容地接受,人生就是这样人来人往,每一个阶段,都有一些人进来,又有一些人出去。

就像宫崎骏在《千与千寻》里面说:“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我的确是应该心存感激的。

仔细想想,与我深交的朋友都是一些阳光、善于与人相处、人缘不错的人儿。可能正是因为他们是这样的人,所以才愿意接纳我的敏感、任性等各种缺点吧。

如果说交朋友本质上也是各取所需的话,我深觉得我从他们身上获得的远比他们从我身上获得的要多。以前的我考虑问题的方式各种消极、脾气也更为怪异,因为他们的陪伴我才能成为今天的我。

不知不觉地写了这么多,写下这些的本意不是想追悔从前,而是想尽可能多地记录从前与我有过羁绊的你们。

谢谢你们曾在我生命中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记。

并非奢望能回到从前,只愿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一生笑颜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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