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户捣衣声

      不管再简单的事情，千万个人都有千万种过程。比如洗衣服，追逐效率的工作人，更喜欢将其一股脑塞进洗衣机；追求品质生活，不紧不慢的人更喜欢享受揉、搓、洗净的过程；经历过穷苦的生活的中老年人更偏向精简粗暴的洗衣方式……若是如此分类，我家里三个女人就是三种类型。

        小学最喜欢的就是早起洗衣服，吃完爷爷做的早饭，用水把洗衣粉化开，把脏衣服从上到下丢进去，一件一件的搓……鞋是放在最后洗的，我也不了解这个洗衣顺序是怎么规定下来的，可能越靠近土地的地方越脏吧。越靠近土地的地方也越自然，脑子离地最远，各种想法、计谋最多。我妈是最一丝不苟的人，粗略算一下，一桶衣服得洗个两小时吧，现在家揉搓，这个过程最可怕了，小孩子嘛，都喜欢四处疯闹，谁知道今天会钻哪个旮旯里去，又在哪里弄了一身蜘蛛网或是青草汁。她一边揉搓一边问我，这是怎么弄的？得到答案后又恨铁不成钢继续教训“你看你，你看你，能不能有点儿姑娘样儿……”

        那时没有修新路，从家到河里是很漫长的距离，拐两个弯，比现在多走两三百米，每次拎衣服时我都叫苦不迭。冬天洗衣总是比夏天费力气的，先把衣服丢进浅水，吃透水了用脚踩，把衣服里的洗衣粉、泡沫挤出来，再透一遍水，用棒槌锤，我妈每次用棒槌，我都害怕，飞舞的瞬间，那棒槌像是要脱离控制，砸在我脸上。精贵点儿的布料就要另寻他法，不能使劲揉搓，更不能开水烫洗。

        孩子们并不是为了洗衣服去河边的，看到他们带的“装备”，大概就能猜到他们更想去摸鱼捉虾。清早，很多鱼虾待在水边，手悄悄靠近，不让它发现，不多会儿，就抓够一小盆，足够孩子们玩一阵儿了。要是运气好赶上退潮，就更是大丰收，鱼虾在岸边蹦跶着求生，谁知让孩子们碰个正着。

        现在我洗衣服就是怎么简单怎么来了。时间多的时候还用热水泡泡揉搓，时间少，索性一股脑丢进洗衣机，任它摇摆。

        现在江里不让洗衣服了，因为用水、因为污染、因为很多很多。河边也修成了滨江大道，村里低矮的砖瓦房大都被推倒，准备建成一栋栋高楼大厦……

        现在，更多人在家里洗衣服了，省时省力，我妈放假时还会去河里，觉得洗衣服洗不干净。我对这些已经没什么概念了，河边再无鱼虾可捕，我也不是个孩子了。

        或许偶尔还能听到棒槌锤衣服的声音，已经是万幸了吧。挺好，就这样，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万户捣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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