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歌声
无意中关注了一个视频号《金典怀旧曲》,里面的作品从五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从国粹精选到影视剧插曲,再到港台流行歌曲。
清晨起床时,茶余饭后时,心情烦闷时,都会找一首听听,像找回了丢失的曾经。
几天前的一首推送,让我忆起去世十多年的母亲。老电影《洪湖赤卫队》中韩英的一段唱腔《没有眼泪,没有悲伤》。
在小平房居住时,大概是我上高中的样子。有一次,晚间停电了,家里只有我和母亲,电视看不了,出门遛弯一片漆黑,家里靠蜡烛发出的光亮打发晚饭后的时间。
母亲看我无聊,突然拿出她的笔记本,上面誊抄着很多歌词。
母亲说,我给你唱首歌吧。其实,我一直知道母亲有文艺天赋,只是没有完整的听过母亲唱一首歌,平时做饭时,总是低声哼唱。
那一夜,母亲看着手中的歌词,完完整整地唱了韩英的那首《愿天下劳苦大众都解放》,音色纯美,字正腔圆。我惊呆了,唱得真好听!如果受一下专业训练,也许不比视频中那个女演员逊色。
母亲出生于农民家庭,姥姥姥爷没有读过一天书,两岁时患眼疾被姥姥带到呼市治病。听说年轻时的姥爷特别不成气,那个年代的爹娘,不会在一个女娃身上投入太多资本。
是姥姥的一再坚持,为母亲治了病,虽然后来落下一点微恙,倒也并不影响日后生活。母亲读到初中毕业,在那个年代算是文化人,在学校是文艺宣传队的主要成员,爱唱爱跳,毕业后,直接走向工作岗位。
母亲与父亲的姻缘也与爱好相关。姥爷的择婿标准是匠人,例如铁匠,铁匠一翻手,养活十五口,女儿未来的日子不会挨饿啊!这种实实在在的生活供给却遭到母亲的强烈反对。
母亲坚定地说:凡事匠人之类的,什么铁匠、木匠、铜匠别给我介绍,我不喜欢。
在同事的撮合下,母亲结识了父亲,像父亲那种白白净净、能唱会跳的文艺小生,当然不是姥爷的首选,但是,姥爷是爱女儿的,最终成就了女儿的心愿。
母亲嫁给了爱情,也嫁给了爱好,即使当年,包括姥姥、舅爷在内的全家人都反对母亲嫁给一个毫无社会地位的戏子,母亲也义无反顾。
父亲是戏剧演员,新时代的文艺工作者,在大半生的职业生涯中,小有成就。
在有父亲参加的婚宴、聚会中,总会被亲朋好友邀请上台表演一段,已示助兴,而在大家眼里,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而很少有人知道母亲会唱歌,而且唱得非常好。母亲自己有些缺乏自信,更不敢毛遂自荐表现自己。某次,我欲推荐母亲上台唱一首,被母亲摆手拒绝。
我弟比较遗传父母的艺术基因。高中时代的元旦班会,一首《红豆曲》引来窗外其他班级男生女生的一片围观与欢呼。工作后,同学聚会的一首《天堂》引来隔壁雅间的食客开门偷窥,这是谁唱歌呢?不错哦。丫头十二岁生日,一首草原歌曲使宾客不多的宴会高潮迭起。
侄女更有隔代遗传,唱歌、跳舞、尤克里里,业余生活充满情调,文科生却是浑身艺术范儿。
我家人都有艺术细胞,真的,不吹牛,独我是个例外。但是,毫不怀疑,我绝对是亲生的。
唱歌跳舞与我无缘,勉强能写点蹩脚的文字,也只是初中生作文水平,作为退休后的唯一爱好,以此填充漫长枯燥的人生余年。
时间远了又近了,岁月浓了又淡了,母亲唱过的那首老歌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或许因为母亲一生只唱过一首歌,更令人深深怀念。
父母的歌声随风走了几万里,已在白云深处安了家,再也听不到了。如果人生可穿越,我愿千辛万苦,风雨兼程,一路跋涉,追逐远去的歌声,追逐灿烂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