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纸的人
纸的味道
你吃过纸吗？
你知道纸是什么味道吗？
瞧我问的，谁没事吃纸。
所以，还是让我来告诉你纸的味道吧。
你知道那种快要干掉的草吗，纸的味道几乎和这个一模一样。
瞧我问的，你怎么会知道干草的味道。谁没事吃那个啊！
这就有点不好描述了。
算了，还是听我讲故事吧——吃纸的故事。
吃纸的人
01
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吃纸，我也不知道发现自己吃纸的时候，已经吃下去了几吨纸。
只知道很小的时候，我妈经常说出口的一句话是:咦，我放在这里的纸哪去了？
欣慰的是，我妈从来没在厕所说过这句话。
我是这么慢慢发现自己是个吃纸的人的。
有一天我在读《围城》的时候睡着了，做了一个极美的梦，顺便也流了不少口水。
我梦到自己好像两天没吃饭般的饥饿，然后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盆红烧肉。
红烧肉，你总吃过吧？烧的外焦里嫩，似黑非红。
我把红烧肉吃掉了半盆，然后被我的口水弄醒。醒来发现我最爱的典藏版《围城》被人“撕扯”的不成样子了！
相信我，一开始我没有想到是我把《围城》当成红烧肉吃掉的。
我甚至怀疑是我调皮的小外甥女搞的破坏。
02
如果真是小外甥女弄的，或者是哪只老鼠看上了《围城》就好了。
后来，我又梦到了几次红烧肉，然后依次把我最爱的《明朝那些事儿》、《海子诗集》、《尘埃落定》给吃了……
最坑的一次是，我把熬了几个通宵写的寒假作业给吃了……
然后我开始意识到，家里以前丢失的纸都去哪儿了。
我知道让别人知道我吃纸的话，一定会被笑话死的。
但同时我也悲哀的发现，不吃纸，不管吃多少饭，我都会觉得饥肠辘辘，心慌意乱。
然后，我开始在醒着的时候也吃纸，背着所有人偷偷的吃。
03
你知道再好吃的红烧肉吃多了也会腻吧。
慢慢的我对吃的纸也开始挑剔讲究起来。
然后我发现，纸的味道有太多种了，我吃过最好吃的纸是徽州的宣纸，如果在加上亳州的狼烟墨，最好再由一位天真的小朋友在上边涂鸦一二……
我的天，如果你吃过一次，你绝对没法抗拒那种美味。
如果你也打算吃纸的话，我可以继续给你一些建议。
我发现越是古老的纸越好吃，有一次我发现了家里一本爸爸当兵那会儿的书，那可真叫一个好吃，脆而不碎，滑而不腻。
相反，刚刚从纸厂出来的新纸最难吃。油腻粘牙，辛辣刺鼻。你知道搬到刚装潢好，没来得及通风的屋里的感受吧，就是那种感觉。
我也发现一张纸，被越少的人碰到过就越好吃，我知道这有点矛盾，新做出来的纸碰过的人最少，可我实在受不了那股油漆味。
所以是这样的，有一定年代，但没多少手碰过的纸最好吃了，可惜这样的纸太难得。
后来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去博物馆对着玻璃里古老的名家书画流口水。
记得有一次，我吃了班里学霸的寒假作业，连着拉了几天肚子，后来才知道这本作业被班里太多人借阅着抄过了。
04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吃火锅的时候，底料是很重要的，吃打卤面的时候，卤子是很重要的。
同样吃纸的时候，也是需要好的底料和卤子的。它们是纸上墨水的材料，落在纸上的东西以及使用这张纸的人。
我发现有着孩子涂鸦的纸味道就很好吃，有薄荷的味道。
所以有一段时间我可爱的小外甥女，经常会气愤的问，她写好的作业哪里去了？！
我感到很抱歉，但实在抗拒不了这种美味。
最影响纸口味的是，使用这张纸的那个人的情绪。
有一次我吃了同桌写给他暗恋女生的情书，立刻我欢快的像要飞起来一样。像喝到了蜂蜜，吃到了柚子。
如果同桌看到了这篇文章，我得说声对不起，可能不是那位女生不喜欢你，而是你让我送出去的情书被我吃了。
可惜这样的纸太少，我吃过的大部分纸都是在人们悲伤、气愤、无助、彷徨甚至是一些虚假的情绪。
这些纸吃了，很有可能闹肚子。
有一次，我吃了一张借条，立马被借条里的悲伤击倒，一瞬间辣出很多眼泪和鼻涕。
慢慢的我光是吃纸，就能知道在这张纸上写下字或者触摸了这张纸的人的大致性格，尤其是Ta在使用这张纸的时候心里的情绪，脑里的念头。
瞧！我吃纸还吃出了名堂。
正当我想着是不可以把我这种能力应用起来，比如断案，测谎，魔术或者其他的时候。
意外发生了。
05
那天家里就我自己，一觉醒来，没有梦到红烧肉，饥饿了两天的感觉却十分强烈。
如果你饿过肚子，你该知道这有多么难受。
可是，我找遍了很多地方，却都没有发现任何纸。
唉，不瞒你说，自从家里纸经常无故丢失以后，我妈和我姐都开始把家里的纸藏了起来。尤其是我姐，把我小外甥女的涂鸦、作业藏的谁都找不到。
饥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觉得我要晕倒了，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会忍不住走到厕所……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些特别的纸，比如家里的存折，爸妈的结婚证书，我的毕业证，外甥女的奖状……
你知道，我自制力很差，肚子很饿，“红烧肉”味道很美……
06
说实话，存折的味道不好吃，有太多的汗渍和辛酸在里边，像馊掉的点心。
爸妈的结婚证很好吃，年代久远，没多少人碰过，像醇厚的杏花村。
我的毕业证书最难吃，里边有欺骗，投机取巧，堕落的味道，像油腻的肥肉一样。
外甥女的获奖证书最好吃，虽然被很多人碰过，但里边有太多喜悦，欢笑，像冰镇过的西瓜。
……
我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家里人回来了。
我妈看着她儿子嘴里叼着半张他们的结婚证书，手里拿着破碎的存折，地下是被撕裂的一些奖状……
我妈知道家里以前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丢失纸了。
我心里却不怎么害怕。
反而有点得意，妈她儿子终于不用继续啃老了，凭借这个特异功能，找个好工作太容易了。
只是我没想到，爱子心切的妈的心里完全是另一种想法。
07
妈认为我得了奇怪的重病。
妈强迫我去了各大医院，医生的仪器在我身上游走，各种塑料铁管从我身体的所有洞插进去，医院的各种射线从我身上穿过，然后变成一张张只有医生才能看懂的纸……
折腾了半个月，得出的结论是，我健康的像一头牛。
我以为妈一定放了心，正当我计划着怎么发挥我特异功能的时候。
我才知道，我又一次低估了我妈。
08
有一天，我妈对我说，最近检查折腾坏我了，带我一起去外边玩一玩。
我很高兴的答应了，结果……
我妈把我送到了精神病院！
“有这么聪明的精神病人吗？我这明明是特异功能，是可以赚大钱的特异功能……”
不管我怎么说，我妈还是流着泪看着我，然后把我留在了精神病院……
看身体的医院换成了看精神的医院，检测的仪器换成了精神病医生的谈话……
我努力对医生讲着我的博学，我跟他讲了中国通史，朗诵了海子的诗，做出了复杂的数学难题，解释了物理的汽化，雾化，固化……
然后医生说，比我聪明的精神病人多的是。
我这才想起，不少精神病人都是天才。
09
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只能待在了——精，神，病，院，十，六，床。
更坑的是，为了彻底解决我吃纸的怪癖，他们把十六床穿锁到了一个屋里。
不用说，屋子里没有纸，我只能用手机向你讲着这个故事，告诉你我很饿，我不是精神病，我是有特异功能的人。
如果你看到的话，快来救我，记得多带点纸……
还是饥饿，饿了一天了，看着地下的汽水，鸡腿，红烧肉……我根本提不起胃口来。
这时，我摸到了我的钱包。
哈哈，天无绝人之路，他们这些医生都忘了，钱也是纸做的啊。
我拿出了钱包，看到了里边的几张百元钞票和更多的一块五毛的零钱。
虽然我从来没有吃过钱，而且看了看这些钱是2000年造的，一定被不少人碰过了，但是对我来说，人是铁，纸是钢……
犹豫了半天，我还是忍不住拿起一张百元钞票吃了下去，一瞬间我就被辣出了眼泪，猛烈的咳嗽起来……
彻底失去知觉之前，我的最后一句话是:这纸……纸……里有毒。
吃纸的忠告
听说你也打算试试自己有没有这种特异功能？
那我给你一个忠告，千万别吃做出钱的纸。
这种纸里藏了太多眼泪，辛酸，贪婪，苦难，折磨，血泪，无助，卑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