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飘剑| 第十章：换剑
“得为你那朋友，龙之剑先生换柄剑。”齐莉菲道。
因为，在昨日，龙之剑的那把长刀已被人捏断。
风林火点头，但他可不记得自己如何又跟龙之剑搭上朋友的了。
经了两座市镇，龙之剑都未寻到自己心目中的刀。
商人一动不动地跟着他们，似乎一点都不焦急。
按照齐莉菲手中那张地图行进，他们错开了雪花城这样一座繁华的城市，而转走东面的江城。
四个人骑着四匹马，在荒郊风餐露宿。
篝火升起，伴有狼鸣、鸦啼。
没有人准备睡觉。
“明日就到江城。届时，大抵会碰上些名门的侠士···所以，在入城前，我问诸位一个问题。”风林火道。
他手臂的毒已被齐莉菲彻底解了，所以现在又能看到两条白袖了。
齐莉菲、龙之剑、商人各怀心事，但不约而同望向风林火。
“你们在江津，有没有仇人？”
齐莉菲和商人都摇摇头。
惟有龙之剑，好像记不起了，“我曾以死为赌注与许多人对过剑···”
很明显，既然他活了下来，那些与他对剑的人就都见了阎王。
风林火便问：“那么你知不知道那些被你斩杀的人究竟是哪门哪派？”
龙之剑摇摇头，道：“决斗前，为何要在乎这些？”
齐莉菲问：“龙先生不怕被人报复？”
龙之剑道：“比起报复，我更喜欢与人决斗。倘若报复能招来更多剑斗，那么我会更畅然。”
齐莉菲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幸好，龙先生并非我的敌人。”
风林火道：“我曾说过，江津有许多剑客···”
他从篝火中抽出一根树枝，画了一座山。
“这是住在山上的绿花剑派，由一众女子领着。”
他还未画完，接着，他又画了一条线。
“这是什么？”齐莉菲问。
“一直行走在路上的剑派，这些家伙不住山上，好似四海游龙。”
“为什么你们这些人都使剑？”齐莉菲问。
“剑是刃中君子。用剑，便是在说‘唯我独圣’，名门正派虽多，但敢用剑派冠名自身的，却不多。”风林火淡淡道。
龙之剑努力回忆，却仍旧不记得同这些人交过手。
“我现在除了风先生外，不想和任何人比剑。”龙之剑道，“所以风先生讲这么些，有何用呢？”
风林火伸出自己的刃，指指他们头顶的青山。
“这座云烟缭绕的山，就是绿花仙女们的山，而山下就是江城。”
对他们来说，要找江津跳跳生谈何容易？
此老生一年一度只露面一次，每次露面只是将自己的曲子交给有缘人，此后一年，江湖的波动就根据这首曲子的调调展开。
有人说江津跳跳生就在江城，有人说江津跳跳生是上一任雪花城主，有人说江津跳跳生不单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甚至，有人说皇帝就是伟大的江津跳跳生。
但不论如何，在江城为龙之剑寻把快刀都是第一等重要的事。
四人登临好多剑坊，其中一间还顶着“名剑坊”的牌匾。
龙之剑从匠师手中接下第一柄剑，只是握了握，随手一折，剑就断了。
他接下第二柄剑，又是握了握，转而怒极，将牌匾切成了两片。
“实际上，不该从寻常的剑坊为龙先生找剑，”风林火哭笑不得道，“龙先生的剑，更像是唐刀一类。”
作为同道，他了解龙之剑。
饶是如此，他们一直待到夕阳西下，所有正规作坊都关了门，只有黑市还开着张。
一家铺子生着烛火，朝外摇曳着光。
铺子主人双眼迷离，似乎刚喝过酒。
风林火他们进门前听到哭声，似乎主人刚刚打了他的妻子。
齐莉菲皱眉，风林火示意她息怒，因为屋里还有两位陌生的青衫女子。
黑市的主人看到身段勾人的齐莉菲咽口口水，便指着柜台上的剑。
龙之剑一把一把看过去。
忽而，他眼神一愣。
他看到一柄蓄着黑气的两尺唐刀，有些像他先前那把。
他手伸将过去。
然而，刀同时被另只手握住。
其中一只来自一位青衫女子。
她也看出了那柄刀的玄机。
龙之剑没有松手。那位女子也是。
风林火静静地观察那两位女子，发觉她们穿着相同衣衫，长身傲然，眉心刻了朵花。
是绿花剑派的女侠。
其中一位女孩十分胆小，劝伙伴松手。
但握住刀柄的女子死死盯着龙之剑。
她接着朝老板道：“我与妹妹先摸到这刀，你可看见？”
老板本欣赏着齐莉菲，忽道：“你们谁给出的钱多，我便卖给谁。”
女子笑道：“一百两。”
老板像被针扎了一样般点了点头，叫龙之剑松手，“这刀，卖给人家了。”
龙之剑两颊的胡须根根立起，犹如鬼神，他道：“你将手伸进我口袋。”
老板道：“作甚？”
龙之剑道：“做便是！”
口袋中掏出的是一张千两的银票。
“我出一千两，因为，这是我仅有的钱。”龙之剑道。
青衫女子长久盯着龙之剑。
很明显，钱已经不能再解决问题。
“我们出去罢。”女子提议道。
“好。”龙之剑点点头。
齐莉菲问风林火：“风先生，他们要出去干什么？”
风林火道：“你明明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齐莉菲道：“他们为了柄剑，就要决斗？”
风林火道：“剑既然是刃中之圣，剑客自然都有争胜之心。”
齐莉菲道：“我理解不了你们剑客。”
风林火道：“人与人之间本就是无法绝对理解的。”
他们跟着龙之剑与青衫女子出去，老板也睡眼惺忪出去凑热闹。
青山上有处空地。
青衫女子启朱唇：“太阳原本就已落山，我与妹妹要赶回山门，咱们不如尽快解决。”
龙之剑道：“随你，我只要那柄剑。”
他们都想拿到的这柄剑，现在正插在泥土中。
风林火与齐莉菲并肩，就好像回到了那天重阳节。
齐莉菲有些恍惚，她看到龙之剑抱着断刃，而青衫女子好似神仙。
之前那场雪花城剑斗重又浮现眼前。
更重要的是，她身边还有同样一位信任的朋友——风林火。
青衫女子款款细步，使出绿花剑派的架式。
龙之剑试探性地出剑。
女子出剑皆剑招，画出一朵绿花，她的剑，便在这朵画出的花中变化，规整而有序。
反观龙之剑，出剑的姿势丑陋，又像是随意的劈砍。
齐莉菲道：“龙先生输了。”
风林火道：“错了。你再眨上十眼，那女孩就会败在龙之剑剑下。”
齐莉菲问：“为什么？”
风林火淡淡道：“龙先生的剑里没有剑招，所以他快；而使剑招者心中有剑招，就想着这一招后要用哪一招，一旦有思想，就会慢。”
一念之间，可以杀人。
齐莉菲数着自己眨眼的次数。
第九下时，龙之剑鬼刀纵横两道，十字环切。
那株被青衫女子仿照剑法画出的花俨然被他斩成四份。
他的剑刺向女子咽喉。
这时风林火道：“龙先生！”
龙之剑听他一喝，剑随心动，收了心中鬼神。
可他的胡子却仍然立起，面前的女孩失神地愣在原地，好像体味着刚刚他同时发出的两剑。
而此时，龙之剑已将唐刀从土地中拔出。
夕阳，刚好落下。
夜色中龙之剑回身，而风林火、齐莉菲则跟着他。
有人在背后叫住了龙之剑。
他们一起回头。
是那位被龙之剑斗败的女孩。
她羞答答地问龙之剑能不能将他那柄不用的断剑送给她。
“你要它何用？”龙之剑摸摸脑袋。
女子脸都红了。
那柄剑原本被风林火削去一寸，又被一位老人捏断，已成废剑。
但他仍给了她。
分别后，他们出了江城。
现在，龙之剑被风林火和齐莉菲落在后面。
风林火、齐莉菲二人脸上露出奇异的微笑。
龙之剑问他们两个为何笑。
他俩笑得更欢畅了。
龙之剑不知道，此时，在青山上，
一众女子中，有一位，也在闺房中，看着月下的断剑，
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