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跳过粪车的网瘾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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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早自习下课,还有五分钟。
我转过身靠在墙上,问我的后桌马涛:“大饼去哪了?”我同桌程露也转过身问:“是啊,早自习都快结束了,他怎么还不来啊?要是被班主任知道,他又得挨骂了。”
马涛低声说着“昨晚他去网吧通宵了,一夜没回。”平川这时候也跟着说“是啊,昨晚为了掩护他,我还特地跟我女朋友借了她的毛绒大熊,伪装成他躺在床上。”
我跟程露听完都紧张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马涛和平川“大饼他是不是疯了,最近学校查的这么严,他还敢去,昨天下午班主任在班会上三令五申的说禁止去网吧,他晚上就去了?你们怎么不拦着点啊?”平川赶紧解释说:“拦了,但他非说按班主任一贯的脾气,肯定以为她刚说不让去一定就没人敢去,所以这个时候去反而最安全。”程露听完一脸哀怨的说:“这回要是被班主任抓到,估计就不是召唤阿姨来校跟他团聚这么简单了。”
说着话呢,就看到大饼从后门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还没走到座位上,下课铃声就响了。
他刚坐下,我们就赶紧走过去问他这一早上去哪了,腿怎么回事啊。大饼一脸无奈的叹着气说“哎,失算了。”
我平常出去通宵不是老翻厕所旁边那道墙嘛,因为从那走,离网吧最近,也经常会遇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互相搭把手,墙也好翻。昨天我是第一个爬上去的,刚站到墙头上,看见墙外停了一辆三马车,我一看,太好了,就跟身后那几个哥们儿说“嘿,下面有辆车,这回更好跳了”。
话刚说完,我身边一哥儿爬上来就跳下去了。跳下去之后,就开始一连串的骂脏话。紧接着我又拉一个哥儿上来,他刚想跳。跳下去的那哥们儿赶紧冲我们摆手说“别跳,这是装粪车”我跟你们说,当时那哥们儿长啥样我是没看清,但他站在粪车上冲我们那一摆手,那种大义凌然的风范,太感动了。
后来我们又去了大家以前常去翻的那几个地方,但是墙上不是被刷上了油漆,就是墙头上插了很多碎玻璃。连墙外那些原本伸到学校的树枝也被砍了。
马涛这时候跟他说“那你当时就回来呗,怎么又出去了。”
大饼说“我已经准备要回来了,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他还知道一个地方能出去,但是很少有人去那儿,后来大家伙就说先去看看,实在不行了再回去。”
平川这时候插话问他“你们不会去的是食堂后面那个小平房吧。”大饼立马一拍桌子说,就是那啊。
程露问平川,你怎么会知道那地儿?平川先是一乐,随后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跟我们说:“有天晚上,我跟我女朋友约会,就走到那块,我们坐在那儿聊天聊得正开心,我刚想去亲她,就听见咚一声,一个人就从房子上掉了下来,我还以为谁自杀了呢,把我女朋友吓得,拉着我就要跑,我就一直劝她说没事没事。当时要不是因为腿软站不起来,我肯定跑啊。后来那个人从稻草堆里爬起来跟我们道歉,说是去网吧,我的腿才慢慢恢复了知觉。”
我们听后一边摇头,一边鄙视着看着平川说“就你这胆,都对不起你这性别。”
大饼继续说,他们后来就去了食堂后面的那个小平房,他跑上去一看,回头跟后面的那几个人说,离地面的距离看上去应该跟他的身高差不多,可能还要再高一些。
好多人一听就不敢跳了,因为大饼的身高是一米八七,比他还高,下面又没有什么可以垫脚的东西,好多人都说要回去,大饼这时候不知道是出于对自己身高和弹跳力的自信,还是被那个跳到粪车上的哥们儿给感染了。他决定先跳,然后下去找一些可以垫脚的东西给他们。其他人一听,觉得可以,就又回来了。
大饼说他跳之前,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人,从没想过自己会肩负着这么多人的期望。但是他跳到一半的时候就后悔了“怎么还没有着陆呢?到底啥时候才到底啊?”虽然我们都习惯叫它小平房,但是食堂的地基高,所以,那间平房实际上与校外的路面距离应该有一楼半那么高。
跟平川形容的“咚”一声不一样,大饼落下来的时候是咔嚓一声。寂静的夜里,这一声清脆的响声,就像是体育老师的口哨一样,一下子就解散了他身后那群志同道合的网友们。
大饼忍着疼站起来,这时候他想回去也回不去了,只能拖着腿往网吧的方向走去。大饼说,那一晚,网吧里没几个人,后半夜的时候,人陆续都走了,只有他跟另一个男孩还在那里,而且他肯定那一定就是跳在粪车上的哥们儿,因为实在是太臭了。
为了能远离那位“毒源”,大饼在网吧大厅里,拖着那条腿一瘸一拐的换了好几个位置,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全地带。但他也没心情玩了,折腾了一夜,刚坐下就趴桌上睡了。
第二天天一亮,他就一瘸一拐的回来了。在校园里遇到了班主任,班主任看他脚肿成那样,就带他去了诊所。
程露说“那你还挺幸运的,没有被班主任发现你上网,不然你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大饼听后一脸感慨的说着“当时看到班主任担心的样子,真的让我很感动,没想到她平常那么盛气凌人的一个人,身上也会散发起母性的光辉,所以,我决定了。”
我们齐声问他:“决定不去上网了吗?”
大饼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我决定以后我的游戏名就换成班主任的名字。”
我们集体送了他一个白眼之后,程露说散了吧散了吧,这孩子没救了。等我们散开,窗外突然传来了班主任的声音:“大饼,你出来一下。”
声音一响,我们几个立刻后背发凉,班主任啥时候站在窗外的?大饼从座位上站起来,紧张的面红耳赤。
程露看着大饼走出去之后,嘴里一直叨叨着“完了,完了,这回真完了。”
没过一会儿,大饼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之后又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从那之后,直到两个月后的期中考试,大饼才回来。马涛跟平川见了他之后,调侃他“饼啊,你终于出狱了。”
大饼一脸高傲的说着:“哥不在的日子,江湖可有哥的传说?”
平川说:“有啊,前几天我去上网的时候,还听到他们说高二6班王大饼,为了上网从房子上跳下来,拖着残腿还坚持去网吧。”马涛也说:“我也听说了,还有的人说那个跳粪车的人也是你。”大饼一脸怒气的问道“这都谁说的?怎么跳粪车的人也成了我呢?”程露说:“校长说的呀,学校开大会的时候,校长把名字班级说的可清楚了,江湖上现在可都是你的传说,网瘾少年,你现在,可出名了。”
大饼听完扶着额头一脸忧愁的说:太丢人了,怎么能全校公布呢,那个跳粪车的人真不是我呀,哎呀,头疼。
放学之后,我们几个招呼他一起去吃饭,他依旧一脸抑郁的说着:唉,江湖对我,不厚道呀,我得找到那个跳粪车的哥们儿,只有他能证明我的清白。
这事过了几天他还在跟我们解释,只是,大饼,当务之急主要是戒除网瘾,跳不跳粪车好像不是重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