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再读《十八春》（四）--曼桢的旧羊皮大衣

半生缘中张爱玲多次写到曼桢的灰色的旧羊皮大衣，和世钧第一次见面是穿的是这件衣服，想必交往那两年，初春和深秋之际大都会穿这件衣服御寒。和世钧一起回南京家里穿的也是这件旧灰大衣，以至于十八年后翠芝读曼桢当年写给世钧的情书，奇怪什么样的女人会对世钧这样呆板的男人一往情深，随即就想起是那个穿着破羊皮大衣的女同事。

与生活优渥的翠芝比，曼桢自是寒酸辛苦的，略有些灰头土脸。于世钧而言，那个穿着旧羊皮大衣的顾曼桢是娇俏的、明艳的、是心中真正的白玫瑰。

从医院里逃出来后，金芳做主用曼桢给的生活费为她做了一件衣服，她穿着仅有的那件新衣去见了叔惠，听到了世钧已经结婚的消息，再后来很少有对她穿着的描写，依旧用淡淡的、闲闲的、波澜不惊的语气讲着伤心的故事。

那个穿着旧羊皮大衣的少女，那个戴着红毛线手套在正月里小饭馆里静坐的曼桢、那个坐在叔惠对面埋头工作和下班兼职晚归为生计奔忙的曼桢，都是顾曼桢一生中的黄金时代。因为那时的她虽然辛苦清寒，但是有爱、有希望、蓬勃向上，觉得人生有无限种可能。

事实上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是伤心的事情，阴差阳错，有缘无份，浑浑噩噩各种意难平。说的是世钧和曼桢、豫谨和曼璐的往事，还搭上了叔惠和翠芝的十八春。世钧阴差阳错地娶了翠芝，婚礼当天，翠芝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裳说：“怎么办？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说我们是不是来不及了，是不是来不及了？”像两个闯了祸的孩子……大婚之夜，深宵红烛。翠芝想的却是叔惠今天醉得真厉害。她又挂念他酒醒的时候，不知道火车开到什么地方去了。但不管她怎样想，她和叔惠都有着遥远的距离，有缘无分，注定终生遗憾。

但有缘无份也有好处，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真的都在一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陈奕迅也唱过“漫长总会不满”。像祝鸿才曾经那么喜欢曼桢，真的到手了，反而嫌弃她寡淡无味。所以能一生都魂牵梦萦是最好的。

作家刘亮程曾经说：“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

整本书都在写惘然、怆然，人在命运中的无力感和接受命运选择之后悽然的满足。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