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瞑色楼

厉朝的都城夜晚似乎比白日里更辉煌。

　　莫祭渊坐在暝色楼的第十层包间之中，望向窗外。

　　多美的夜色。

　　“莫公子，我千盼万盼，今天总算是见着您本尊了啊，您看这酒还行否？菜还合不合胃口？”有一人与他对桌而坐，那人越五十出头，笑意璀璨，只是胖了点，叫人觉得他满怀真诚的笑意不怀好意。

　　莫忌渊回过头端起酒杯，自自然然地迎上他的笑脸，也唇角一勾：“仲老板，这菜，这酒自然是没得说，唉，还是王都好啊。”

　　仲老板笑着端起酒杯和莫祭渊的酒杯一碰：“那莫公子此次是否考虑就不走了，您看我们合作这么久了，您在京城的产业也不少，京城湛州路途遥远，我们商量个事情中间要人来回通信总归是不方便。”

　　莫祭渊将酒喝了，略微压低了声音道：“但我听说，最近时局动荡啊。”

　　“哦？”仲老板将眼珠子转了转，凑近了些，也低声，“怎么我没听到风声，此话怎讲？”

　　“仲老板你不在离像我们湛州这些偏远地方，自是不会知道。”莫祭渊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些话。

　　仲老板越听一颗心越悠悠地往下沉。

　　待到莫祭渊说完，仲老板道：“这——即便如此，再怎么说我们厉都也是皇都啊，无论如何都不该会有事吧。”

　　莫祭渊眼中嘲讽一闪而过，放下玉杯，夹了一筷子姜爆鸭丝：“这自然是不会，但是既然情形已变，那咱们有些生意自然会受影响，得另寻些路了。”

　　仲老板道：“但既如此说，不更应留在厉都吗？”

　　莫祭渊嘴里嚼着菜，笑：“你以为我不想来厉都住着？只因为我祖上和一人结仇，恩怨纠结了两代人，到现在，我那不共戴天的仇人仍住在厉都，且身居大官，且我们两家结的是血海深仇，如若我长期在此，怕知道了是被一刀了结。”

　　“呵呵呵呵，”仲老板小心翼翼道，“敢问您说的您那位做大官的仇敌是——做的个什么官？”

　　莫祭渊舔了舔唇角残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仲老板估摸着道：“宰相？”

　　莫祭渊笑意不改：“还高点儿。”

　　比宰相再高点儿，那不就是。。。。。。。？

　　仲老板看向莫祭渊，他笑得如此漫不经心，毫不在意，但那笑容里的意义和复杂，却绝非他等可以顿悟。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仲老板想，我只是个生意人，只想踏踏实实做生意，万不想沾染什么是非啊。

　　莫祭渊道：“幸好恩怨到我们这代也可以了结了。”

　　仲老板奇道：“怎么说？”

　　“因为他进了宫，就”莫祭渊做了个一刀切的手势，“不存在什么下一代了。”

　　“哦——”仲老板马上笑逐颜开，与莫祭渊推杯换盏，“莫公子真是好幽默啊。”

　　为了钱，为了不使事情变得复杂，仲老板甘心选择相信这个结果。

　　莫祭渊的仇人是皇宫里的随侍太监。

　　毕竟他可不能失去莫祭渊啊。

　　“不过，”莫祭渊道，“我现下的确还不能回去，要暂留一段时间。”

　　仲老板笑道：“那不如去我宅子里歇脚，虽然比不上皇宫，但总还能让您住得舒适。”

　　“我暂时还有些事情。就暂不去府上叨扰。”

　　“那敢问莫老板现下落脚何处？也方便互通有无。”

　　“我现下住在祝廷夜祝将军府上，”莫祭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到京中途中因为一点事情，和他们有了点交情。你有什么事情尽可以派人送帖到祝府，说要找莫公子便是。”

　　“知道了。”仲老板又笑眯眯为他斟了一杯酒，“莫公子果然好手段，人还未到东都路就已经铺好了。”

　　“铺好谈不上，多个朋友多条路倒是真的，”莫祭渊放下酒杯道，“我去去就来。”

　　仲老板笑容不改：“您请便，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