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内心已经老了
（前情提要：带着残病孩子的年轻妈妈刘雯留了下来，答应和陈阿姨签订合约做她的儿媳妇儿。但是，陈阿姨提出签订合约的内容不能让她的儿子徐光羽知道，也就是说契约上的假儿媳对于光羽的理解是真媳妇儿。刘雯有难以启齿的担心，但是陈阿姨说光羽是一个严重肌肉萎缩一点行为能力都没有的残疾人，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有陈阿姨的这个承诺，刘雯也算吃下定心丸，和陈阿姨签订了同意与光羽结婚的契约。）
晚上，光羽爸回来了。一家人坐到餐桌前，光羽爸妈正式向刘雯表达了欢迎，欢迎加入他们这个家庭。虽然光羽仍是一脸不悦，一声不吭，但光羽爸妈真的让刘雯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那种真挚的热情。
光羽爸爸是个挺成功的事业家，十年前还只是个小包工，现在已经是某建筑公司的股东了，在这一带也是很有影响力的人。
话头聊起刘雯他们家店子不做了，搬回乡下去住，刘雯爸没有工作，打算出去打工挣钱。光羽爸表示说，愿意帮忙，给她爸在他们公司找个安保工作，但是刘雯只是表达感谢，并不深说，似乎她留下来，可能没有得到她爸妈的认同。陈阿姨看人心思入微，但转念一想，不管她爸妈同不同意，现在雯雯已经是她的儿媳妇儿了，就是想想也甜得心里美滋滋的！
吃过晚饭，光羽的心情已从先前的不悦转变为担心。夜晚已经来临，今夜他就要和这个曾经是邻居的女孩呆在一起吗？怎么办？今晚怎么办？
这个时候他本应该和往常一样，坐到电脑桌前玩电脑，轻松自在的，可现在却十分苦恼。
“妈，推我进去。”
光羽妈妈在收捡碗筷，笑着说：“雯雯，你帮我把他推进去一下，他要上网。”
“诶，我来，光羽哥。”刘雯连忙放下手中收捡的盘碗，赶紧过来。
陈阿姨甜滋滋地笑着说：“那麻烦你咯。”
“唔嗯～”刘雯摇摇头，积极地站到光羽的轮椅后面，低头说：“光羽哥，我推你进去咯。”
刘雯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都搭到光羽的肩上了，一股发香让光羽不觉红了脸，他还从来没和其他女孩子这么近距离过。
刘雯很小心地推着他进去。
光羽指着电脑桌说：“到那里就行。”
刘雯把他推到电脑桌前合适的位置，问：“这样可以吗？”
“嗯。没你的事了，其他的我自己来。”光羽还是一副很要强的样子，自己挪动了一下轮椅，够着打开了电脑操作起来。
刘雯站了一会儿，说：“那……光羽哥，你有什么需要再叫我，我在外面。”
光羽点点头。刘雯就出去了。
光羽现在哪有心思玩电脑啊，只是打开网页胡乱地拨弄着鼠标而已。他心里一直在担心怎么办？今晚要和她睡一张床吗？只能穿着衣服将就着睡吧？如果要解手，多不方便啊……
刘雯在外面和他爸妈倒是很聊得来，晚饭后就开始聊天，外面不时传来他们的欢声笑语。而光羽却是度日如年，像要世界末日了一样。
直到晚上十点过，近十一点了，刘雯才抱着睡着了的孩子进来。刘雯把嘟嘟轻轻放到床上，房间突然安静下来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光羽还在滑动着他的鼠标，刘雯走过去想看他在做什么，哪想光羽显得很慌张，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不用管我，我……我还有很多事做！你睡吧……”
噗嗤！刘雯竟然笑了出来，因为她看到光羽脸红了，卡哇伊，觉得好可爱。
“光羽哥，你不要感到尴尬嘛，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要做什么吩咐我就是。哟咯西库尼嘎西吗斯（日语音译：请多多关照）。”刘雯给光羽深深地鞠了一躬。
光羽猛地被她这一弄得无言以对，只是点点头。
刘雯柳眉弯弯地笑了。“那你要睡的时候叫我。”刘雯双手合在耳边做了个睡觉的姿势，然后就爬上那软和的床上去了。
已经是深秋的天气，半夜三更的这么坐着，真是难熬啊！光羽好怀念以前自己的私人空间，自由自在，想睡就睡，好想那张温暖软和的床。现在好冷，好冷！冷得背心打寒噤，秋夜深更的寒气直透人肌骨，光羽那瘦弱得像藤条的胳膊腿儿哪受得了，冷得都僵硬麻木了。
刘雯虽然窝在温暖的床上，抱着孩子，可也睡不着，这就是她要开始的婚姻生活吗？她一点也不了解光羽的习性，甚至都不好问他几点睡。这么晚了，这么凉的天，这样坐着受得了吗？在干什么呢？要不要问问他，是不是该睡了？“来吧，我们一起睡吧？夫君，天色已晚，我们休息吧？……”刘雯的脑洞开始大开了。
两人就这样各自猜度着对方，时不时的会偷看一下对方的状态，但不说话。都凌晨一点了，光羽实在熬不住了，心想：她睡了吗？还是按铃叫爸妈过来吧！
光羽一看，呼叫铃被拿到那边床头柜上去了，只好叫她。
“喂！”
刘雯一直没睡着，听到光羽叫她立马爬起来了，虽然只有一个“喂”字，但是她等了好久。
“光羽哥，你要睡了吗？”
“嗯……你把那个东西拿给我。”光羽指着床头柜那边。
刘雯一看，是那个红色按钮似的东西。先前收拾床的时候，她不知道这是啥，捡来放到床头柜上了。
“这个么？”刘雯给光羽拿过去。
光羽接过来，按了一下。刘雯不明，觉厉。
一会儿，陈阿姨来敲门了。刘雯开了门，陈阿姨一进来看见光羽还在那里坐着，脸色唰的下来：“怎么还没给他洗了睡啊！？这么冷的天，都几点了，他的身子骨又弱，稍微的受寒就要感冒！哎呀，快去打盆子热水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陈阿姨很不高兴，刘雯也知道这事儿没做好，但是又不好为自己辩解，只好麻溜地去打一盆子热水来。
陈阿姨很熟练地把光羽抱到床边，然后给他洗脸洗手洗脚。刘雯站在旁边认真地看着，用心记着陈阿姨的步骤，是怎么做的。
“看嘛，这脚冷得青红紫绿的了，都冻僵了！快快，弄他睡下吧！”陈阿姨给光羽擦干了脚，端起盆子就出去了。
“光羽哥，来，我扶你睡上去。”刘雯站过来刚伸手说去抱光羽。光羽连连推说：“等一下，等一下……”光羽似乎有难言之隐。
还等什么呀？刘雯心想刚才都挨骂了。
但是现在光羽有个更麻烦的问题，他要解手！可是刚才他妈妈已经很冒火了，要是再叫妈妈回来，给他解手，肯定……哎呀，不行！
“光羽哥，你要做什么，给我说吧，不然一会儿陈阿姨又……”
“我要解手。”光羽只好直说了。
“诶？！”刘雯先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哦，我帮你。嗯，请问是大的还是小的？”
“小的。”光羽尴尬地回答。
刘雯点点头：“那……你告诉我怎么做？”
光羽指了一下那边桌下的便壶，说：“把那个给我拿过来。”
这东西有根长长的管子，有个罩杯是接尿的，总之形状就很有画面感，挺尴尬的。刘雯给他提拎过来，光羽叫她放在旁边，然后说：“你可以转过身去。”
刘雯只好背过身坐在床边等着，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过去了……好像还没？
“光羽哥，好了吗？”刘雯小心地问。
“没，没！”光羽好像遇到麻烦事了，他的手因为太冷，冻僵了，本身他的手就没有什么力，现在冷得手指蜷缩得像鸡爪，裤子解不开！
刘雯转过身来问：“怎么了？”
“手冷了，裤子解不开。”光羽非常尴尬地小声说道。
“我帮你。”刘雯说着就伸手去解他的裤子，光羽连连说：“不行，不行……”
“光羽哥，没关系的……我本来就是来照顾你的啊！”刘雯诚恳地看着光羽，光羽只好说：“那你闭上眼睛。”
“嗯！”刘雯点点头，觉得害羞时的光羽好可爱，可爱得像个孩子。刘雯闭上眼，伸手去，因为看不见，只有瞎摸……
“不对，不对，左边，右边，右边，左边……哎呀，不行……”光羽只好拉着刘雯的手进行操作。不过，这个真的是个技术活，看不见很难配合。
刘雯睁开眼说：“光羽哥，你就让我直接给你解开吧！害什么羞嘛，你平时不是也让护工照顾你吗？”
光羽无奈地说：“护工阿姨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
“你就当我是大妈！”刘雯看着光羽的眼睛说，“你就打开脑洞，想象我三十年后，又老又肥的样子。”
光羽看着刘雯开始想象，不过，眼前始终是一个青春的，虽然不愿承认，但确实算漂亮可爱的女子。
光羽说：“不行，你还是太年轻了……”
“我内心已经老了。”刘雯说着，趁光羽一时不备，强行几下给他弄了出来，然后拿接尿的罩杯给他罩上，“尿吧。”
刘雯认起真来，光羽也只能服帖。
光羽这个病，身上的肌肉萎缩得就剩皮包骨，无力导致的脊柱侧弯非常严重，驼背拱很高，脱了衣服非常明显。他的头和四肢瘫软得像藤条，睡觉要摆好位置，刘雯给他弄了好久，才让他有个舒服的睡姿。
光羽朝外侧睡着，刘雯在他后面躺下来，看着他弓着的背影，想必他一定吃了不少苦。这个病太可怕了，把一个人折磨得这样不成人形，实在是太可怕了！刘雯使劲地抱着她的孩子嘟嘟，她怕嘟嘟以后也会这样，被这个病折磨成这个样子。想着想着，不禁特害怕，害怕得浑身颤抖，偷偷地哭起来。
光羽虽然背对睡着看不到，但能听到身后刘雯偷偷的哭泣，他知道这个女人一定很委屈，很无助，才会答应他妈妈嫁给他。“放心，我一定让你离开。”光羽在心里默念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