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一)
题记:这一生我将怎么过?为了爱情,我奋不顾身,落得一身情伤,累累伤痕。古人说,有情饮水饱;我要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妈妈如飞蛾扑火,投奔了爱情,结果落个伤心绝望,欲死不能。我继承了母亲的多情,却可怜红颜薄命,一生坎坷,情路曲折。叹长天不怜苦命人,恨只恨情根深种,多情总被无情误。人世风刀霜剑,怎容我肆意江湖?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李莫愁在《神雕侠侣》里伤情失意,悲哀地低叹命运多舛,生死无常。陆展元背叛了李莫愁,转而迎娶白富美何沅君。李莫愁愤懑不平,化身江湖魔头,以赤练仙子的狠绝,九阴白骨爪的阴损,跟整个世界为敌。最后投身火海,香消玉殒。我的妈妈李莹然,背叛丈夫郑四光,投奔老情人王大憨,落得一生悲催。
都说自古红颜多薄命,我和母亲的故事,都是女人一生的血泪史。不博同情和怜悯,只记录我们的坎坷情史,讲你没有听过的故事,没见过的悲催,没体会过的心酸。
下面我来讲述我和母亲一生的爱恨情仇。
01、出轨、流产
二十年前,我十八岁。早晨的医院长廊,我早早挂了妇产科的号,等着做人流。对女孩子来说,这么大的事,可竟然无人陪伴。不是没人知道我来做人流,但知道的都觉得我给他们丢人。所以,我孤苦伶仃地,一个人,来人流。
手术室大门紧闭,在我前面进去一个少妇,跟进去那个陪她的女人。按说,陪护的人是不能跟进手术室的,但有钱人任性,没钱人认命。别人流产陪护的人不能跟进去,但特权阶级是可以的。别跟我说,我们社会人人平等。对,是平等——但那是写在法律条文上的,我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生,学到的有限的知识,基本都还给老师了。所以,我在这里说社会不平等,人生来就分阶级,有文化,懂科学,知法律的文化人,你们别介意。我只是社会最底层,有钱人眼中美丽的玩物,所以,你们千万别伤心,别在文章后面喷一大堆。我没文化,说话颠三倒四,所以光听别说话。
话说,陪护的女人跟进去了。她俩半天没出来。我不知道妇科大夫究竟要处理什么。我只是三天前进过一次妇产科。因为我三个月大姨妈都没来了。我的小肚子还鼓起来了。我心酸、呕吐、奢睡,还懒洋洋,一点不想干活;躺下就不想起来;我闻不得一点点异味,嗅觉变得异常灵敏;我变得脾气暴躁,任性,爱哭;我还想吃酸溜溜的东西,山楂和葡萄是我的最爱;大夏天里,我身上流汗,没精神;我老想去厕所,想小便,一次接一次跑去,还经常没有尿……
你说,我这是咋啦?浑身不舒服啊。脑袋还不清醒。我感觉很伤感,很想哭,却没有要哭起来的理由。唉,我得什么病啦?
“你怀孕啦!”小沈这样说我。
我脸涨得通红。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怀孕呢?因为我才十八岁啊!刚过完生日。过生日那天,郑枫给我买了一块蛋糕。他说,不想让别的工友抢着吃,所以我俩躲在他们男生宿舍里,偷偷吃蛋糕。他还买了几瓶啤酒,青岛牌的,涩中带着微甜,有点猪尿味。哈哈,确实二十年前的啤酒有猪尿味。
我们一起喝啤酒,就着四盘凉拌菜。其实,我们连盘子都没有。四个白色塑料食品袋就是盘子。一次性木筷,剥去纸,我们拿着大棒大棒地夹菜吃。五毛钱两个小芝麻烧饼——二十年前的物价可真便宜啊。凉菜原来一块五一斤,到我过生日那时涨价了,两块钱一斤啦。我们边喝酒,边吃菜,边骂卖凉菜的黑心肝。“干嘛物价上涨啊?等我们有钱了,物价再涨不行吗?”
我们骂完小摊小贩,又骂黑心老板剥削我们的劳动力。我干一天开二十五元,累个臭死。郑枫一点不比我多干活,他一天挣三十五。凭什么啊?歧视女性?他妈的,你妈妈和妹妹可都是女人呢!从你祖宗开始,所有男人都是女人生的!
哈哈,我喝了几口酒,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然后就喝醉了。喝醉酒后,我把身边人挨个骂了一遍,从工友到老板,连带着老板娘,就连看门狗都没落下。
“他妈的,都该死!都该死啊!”我扯着嗓子骂,拍打着我们用来当饭桌的旧办公桌,早已经是口齿不清啦。舌头都大了。郑枫温文尔雅地笑着,拉着我的手,制止我无边的破坏力。“唉,李敏,好妹妹,这个别砸,是我们老大的。哎,哎呦,那个也不能砸,要不李老二要我的小命!唉唉,我滴祖宗哟,这个两千多块买的,你摔碎了,我们哥们还不五马分尸,割了我,扔到太平洋里,喂鱼啊?!”
嘻嘻,这里离太平洋还很远,但离渤海湾近。因为我们在胶州市。胶州半岛知道不?青岛的小弟弟。哈哈,就是它。我们来这里半年多啦。
酒精是好东西:喝到嘴里很辣,咽下去嗓子火烧火燎,到了胃里翻江倒海。但脑袋里舒服啊,杂质都排空了,飘飘欲仙。脚底像踩着棉花堆,身子如腾云驾雾,飘呀飘的。你看着我像跳舞?哈哈,我没跳舞。我只是头晕!东倒西歪,跌跌绊绊,你懂不懂?
哎呀,你……你怎么脱我衣服?我可是女人,你是男人啊?苍天啊,大地,救救我吧。
“哈哈,你是什么女人?身上没有四两肉,还说自己是女人。女人的性征你有吗?我肯睡你就不错了。你知道,和女人做爱是体力活,据说堪比跑五公里。我累个半死,没捞到半点好处,还被你抓伤了脸。脸!脸!脸啊!你还咋咋呼呼的?别不识好歹啊!
哈,什么?恨我?你为什么恨我?昨晚你吃的菜,喝的酒,享用的美味大蛋糕,可都是我买的。我的钱来得容易吗?一个汗珠子摔八瓣。你一晚上花去我一百多块钱啊!
什么?你还哭?还委屈你了,是不?像你这样没长开的豆芽菜,哥哥我还看不上呢!来,来,你自己摸摸你的胸。喂,这是女人的胸吗?宿舍老二的奶都比你的大!
别以为委屈你了哈。昨晚你可是把我强奸了!还不信是不?你喝醉酒后,比母老虎还厉害!你强奸我,猥亵我。我才二十三岁,正是青葱少年郎。你玩弄了我的身体,还要告我?哼,我还想告你呢!”
吵闹到最后,天早亮了。我哭肿了眼睛。他搂着我的肩膀安慰道:“跟你开玩笑的,小萝莉。只要你乖乖跟着我,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我真的没办法弄他。如果去告他,我都不知道去哪里告。再说,他身上有伤,我身上没有。他说我强奸他。怎么办呢?我怕说出来,别人会笑话我。我想就这样算了吧。他说他喜欢我,让我做他的女朋友。其实,我不讨厌他。至于做他女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他有自己的生活。下班后,他打球,跑步,打牌,喝酒,赌钱,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我觉得,他和那些油腻腻的中年人是不同的。他长相英俊,性格温和,很好相处。他笑起来时,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左腮一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让我的心百转千回。既然我已经把他强奸了,那就要对他负责。这是他说的原话。
好,我负责。我负责什么呢?无非衣食住行啦。自从被他强奸后,我成了他免费的保姆。我给他洗衣做饭,像一个优秀的妻子一样,把自己的身价没入尘埃,并在尘埃里开出花来。
如果不是看见他和小沈赤裸裸滚床单,我还痴心地以为,我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他亲手打碎了我的美梦。他的人设在我心目中彻底崩塌,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我去找他哭,也跟他吵。他骂我:“你太自私了。我不是你的私有财产,凭什么只能和你一个人睡觉?再说,和小沈做爱畅快淋漓。而你呢?小豆芽菜!摸着你的肋骨,根根可数。压你身上咯人。”
小沈还骂我,拉着我的领子打我的脸。我骂时,郑枫还冲上来,狠狠甩了我一个大巴掌。这么男女混合打,把我打得头昏脑涨,几欲昏死。肚子里不舒服,身体不舒服,脑袋更不舒服……
三天前,我被打得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犹如晴天霹雳响,我呆愣在原地。女医生意味深长地说:“孩子,你小小年纪,怎么犯这种错误?快把父母叫来,来陪伴着流产。”
我不想跟妈妈说话。我连她粗重的呼吸都看成错误。妹妹还小,不能陪我去。所以我只能孤身一人前来流产。在胶州市。对我们老家来说,算是外地。
郑枫开车去送的。他下了车,跟我告别后,一个人上班去了。
所以,孤身一人我来这里做人流。流产一定能让我解脱。
跟在少妇身边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少妇高个子,富态丰腴,美丽妖娆,一看就是保养得当。听护士站的小护士悄悄讲,少妇是我们市最大的企业老板朱和平的情妇。可能她悄悄怀孕的事被正牌夫人知道了,狠狠惩罚了小三,勒令她三日内把孽种打掉,否则就别在我们海城市混了。小三只是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哪有生存的技能呢?再说她的全家都指望朱老板养着呢!
她只好做掉这个不受人欢迎的小孩。只是没女人原意舍弃自己的孩子。妈妈说:“你连猪狗不如的人都能睡觉,够不要脸的。流产就流产,别告诉我。我根本没时间去看你。”
“哗啦——”一声巨响,手术室的门开了。显示出“正在手术中”的字牌,变成“正在准备中”。护士高声大气地喊着:“下一个。李敏!”
我答应一声,站起来,身子摇晃几下,然后扶墙站住脚。肚子开始一阵绞疼。可能宝宝意识到要杀死他,正抗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