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心声短篇小说

还君明珠

2021-07-15  本文已影响0人  春花flower

1.

素荣是漠北草原上人人敬畏的小公主,是赫赫有名的“将军王”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她从出生起便受尽了宠爱,父亲将草原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名贵的珠钗、精致的绸缎、疾驰的宝马…素荣应有尽有。

而在她刚出生的时候,父亲便为她订了一门绝佳的亲事,对方是部族里骁勇善战的将军之子墨非,他今后势必要承袭父亲的爵位,担负起捍卫草原的职责。

说来也奇怪,素荣从小娇纵惯了,极少肯听人管教,可她偏偏对墨非言听计从。原本,父亲打算等素荣满十六岁以后,便择个良辰吉日为他们办了婚事,可没想到变故突然来临。

这一年冬天,草原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暴风雪,狂风平地而起,将草木连根拔起;大雪纷纷落下,草原上银装素裹,千树万树梨花开。

草原被茫茫的积雪覆盖,牧民们无处安居,牲畜无以为食,一时间苦不堪言。不得已之下,父亲向中原皇帝上书,请求支援粮草和衣物。

中原皇帝很快便给了回应,派大队人马千里迢迢运来抗灾物资,解了燃眉之急。开春之后,父亲正欲亲自率部下前往京师,当面感谢中原皇帝,一道圣旨从天而降,打破了草原上长久以来的平静。

那圣旨写到,希望素荣公主出嫁中原,同四皇子结为连理,以示漠北和中原之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中原皇帝,分明是想要他们的公主去做质子!

素荣万般排斥,成日里到父亲那里闹腾,说什么都不肯去和亲。她以死相逼,“若一定要送我去中原,我今日便吊死在树上。我是草原的女儿,死也要死在草原上!”

可是,草原各部落刚从天灾里恢复元气,实力大不如前,且中原皇帝对他们有恩在先,因此父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这个请求呢?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中原第二次派使者前来,带着昂贵的聘礼,可圣旨却严厉起来,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那时,是墨非先站出来,提出素荣应当去和亲。他说的条理分明,道理一套又一套,无论是从草原安危出发,还是为了巩固同中原的友好关系,似乎素荣都应当去和亲才对。他口才极好,又素来颇受重视,因此便有不少人倒戈附议,认同和亲之法。

这厢首领们讨论得热火朝天,那厢素荣正拿着心爱的小皮鞭,要与墨非打个你死我活。

“墨非,你究竟什么意思?”

“荣荣”墨非轻轻握着她的削肩,阻挡她的攻势,“你乖乖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说的什么鬼话!”素荣气的掉泪,“那我呢?你们都不管我了吗?”素荣吸了一口气,眼眶憋红了,才终于说出一句,“你明知道我喜欢你的啊!”

墨非仿佛毫不意外,他像一个成熟的大哥哥,慈爱地看着同自己闹别扭的小妹,“荣荣,你相信我,这样最好。”

“好…好…”素荣退了几步,“我如你所愿。”

素荣翻身上马,一路狂奔到父亲的营帐,想同他说,自己答应和亲。

原本,她只是想借此撒撒气,父亲一定会像从前那样抱着她,抹去她的眼泪,然后温柔地向她保证,“我们荣荣啊,才不要去和亲呢!”

可是,等她掀开营帐走进去,却发现首领们齐聚在此,他们看向她的表情,显然是已经达成了一致,要让她去和亲啊!

“父亲…?”她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

“唉…”父亲什么都没说,他用自己粗糙的大手捂住半边脸,深深叹了一口气。

2.

素荣最后还是坐上了南下的马车。一路颠沛,她自来强健的身体,却因为水土不服而病倒了。一开始只是呕吐,后来就发起了烧,她昏昏沉沉的,嘴里不停地喊着“父亲”,随从的大夫把各种药都试过了,仍然不见好。大队人马不得不改道,在就近的县城停下修整。

部队里有来自中原的护卫,他们见公主大病不愈,生怕惹出麻烦,便派了两人先行回朝上报。

素荣躺在陌生的床榻上,内心百感交集。自从离开家乡,她没有一日过得开心,明知自己应该听大夫的话,好好吃药调理身体,可是她心里隐隐有一个念想,她想着,如果就这样病下去,是不是就不必去和亲了?皇帝的儿子,一定不会娶一个病秧子做妻子吧?

于是,她趁人不备,把喝进去的药都吐了出来,她用手扣喉,难受地干呕不止,果然吓坏了随从。

她浑身滚烫得像个火炉,内心却雀跃起来,她是不是快能回去了?

可是她没想到,最后盼来的会是四皇子。

那天,她正迷迷糊糊睡着,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贴着她的额,不断地抚摸她的脸。那感觉好舒服,她不由得抱住那只手,让它贴的更近。这一刻,她终于感觉到久违的安全感,深深地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听见仆人高兴地喊,“公主退烧了!”紧接着有个秀气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坐在床前端详她的神色。他好像有一些不确定,踌躇片刻后伸出手来摸她的额头,等确认她是真的退烧了,这才将眉头舒展开来。

“你是谁?”素荣大病初愈,嗓子还哑哑的,“我在哪里?”

“我是洛白,我来接你进京。”

原来他就是四皇子洛白。素荣失望地闭了闭眼睛,那种委屈的情绪却再也压抑不住,她低低地啜泣着,嘴唇瘪了起来,“父亲怎么还不来接我啊…”

洛白有些慌了,他俊俏的脸上挂着几分尴尬,张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才好,手停在半空中,不敢再去抚摸她的脸。

“你…别哭了。”他木讷地安慰她,“等回到京城,你会喜欢那里…我会保护你的!”

他似是怕她不信,说话的时候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是真的!”

素荣才顾不上理他,她压抑了许久,要将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墨非不要她,父亲也不要她了,从今以后,她就是没有家的孩子了。

她哭得越来越凶,将被子卷成一团踢到脚底下,脸埋在枕头里不肯出来。

“你才刚好一点,快别哭了…”洛白怕她着凉,赶紧给她盖被子。可是那被子压根近不了素荣的身,他盖一次,她就踢一次,如此往复。

最后,洛白一把抱起素荣,让她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用被子紧紧裹了起来。他用手不停地拍她的背,嘴里还念叨着,“乖啊…不哭了。”

素荣依靠着他,身上暖融融地。她又抽抽搭搭哭了一会儿,便累的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她的身体已然大好了。

后来的几日里,洛白都没有再出现。直到大部队准备出发的时候,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从背后拿出一个大包袱,献宝似的让仆人递给素荣。

他骑马与她的车驾并行,听见她在里面惊喜地笑出声,他也跟着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好像又哭了,他听见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心疼地皱起了眉头。

这几日,他吩咐仆从驻扎此地,让素荣好好休息。而他带了两名部下,快马加鞭深入漠北草原。草原上的壮士以为是外敌入侵,差点将他捉拿,幸好墨非发现了,指认他是皇帝陛下的四皇子,这才留下他的性命。

他言辞恳切,说自己冒昧求娶公主,希望“将军王”能手书一封家信,安慰公主思乡之情。

父亲哪舍得自己心爱的女儿受这等苦楚,他难过地垂泪,眼神向刀一样直戳在洛白身上。可他很清楚,事情既已成定局,便没有回头的路。他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同女儿保证,日后定会将她接回来。他又命人去张罗了许多她爱吃的东西,一并让洛白带去。

“你小子,要是敢对她不好…”

“不会的!”洛白跪在地上,“我保证,会守护她一生一世。”

3.

素荣是在两个月后抵达京城的。那时已经进入九月,南方多雨,整日里淅淅沥沥,令人心生烦躁。

素荣很讨厌这里。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哪比得上草原上策马奔驰,对酒当歌呢?况且在这里,她一个人也不认识。

她被迫换上了中原人的衣服,轻薄的纱裙,给她增添了几分柔媚。可是,她的长相依然是异域的,她那么张扬而热烈,带着几分蓬勃欲出的野性,令旁人不敢近身。只有洛白,不厌其烦地来她这里碰钉子。

“你怎么又来了啊?”素荣吃完晚饭,正在院子里荡秋千。

“今日早朝,父皇说起了我们的婚事…”他坐在离她很近的石凳子上,“就在下个月初,你觉得如何?”

她荡得很高,裙摆飞起来,像要飘到天空上。“无所谓啊…”她没有看他,“反正都一样。”

她的语气分明是在糊弄,可他却欣喜地搓了搓自己的大腿,“那就说定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这个送给你。”

素荣停了下来,霸道地从他手里抢过去,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枚玉扳指。“嘁…”她不屑地撇嘴,“还以为什么宝贝呢!”

他倒也不介意,依然微笑着,“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自然要送给我的妻子。”

“好了,好了!”素荣打断他,“你快走吧,没空搭理你。”

洛白好脾气地道了声再见,步履轻快地离开了。

转眼就到了大婚之日,素荣天不亮便被叫起来,许多陌生的面孔围着她,给她梳妆、更衣,还有人捧着一本册子,不断给她教导着什么。素荣昏昏欲睡,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皇家婚礼程序繁多,素荣蒙着盖头,被人搀扶着不停跪拜叩头,直到她感觉自己口干舌燥,膝盖都发软了,才终于被搀扶着离开喧嚣,坐在了新床上。

她遣散了热情的三姑六婆们,让下人烧了一大桶热水,独自一人进了盥室泡澡。

她解开头发,脱下厚重的礼服,闭目坐进温热的浴桶里。花瓣贴在她白皙的锁骨上,平添几分妖娆。

洛白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今晚,他被兄弟们围着灌了许多酒,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他怕冲撞了她,便想先洗干净再回去,却不想窥见了美人。

他一直知道她是美的,从去年冬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那时他奉父皇之命,带兵去草原上送粮草,顺带摸一摸他们的底。父皇语重心长得嘱咐他,“洛儿啊,你此去要机灵些,给父皇带回有用的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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