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十岁（八）

      麦扣被他的一番动作惊得哑口无言，本来就没睡醒，稀里糊涂的就看着人到了自己另一边，而自己已经被挤进了靠墙的那个座位。愣神的同时手已经机械性地拿了一块儿饼干吃，草莓味儿的，没想到摇滚青年喜欢草莓味的饼干。麦扣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把剩下的还给他，“一个就够了，我...... 我不能睡觉。”他把眼镜重新架上，吸了口气让自己再清醒一点。

      “挑食啊，不喜欢甜的？”晓宇两条胳膊往桌上一搭，腿在桌子底下伸直，膝盖顶到桌肚不舒服地整个人往下滑了半截，把饼干袋子拎起来发现剩下没几颗了索性直接连碎屑往嘴里倒，嚼了个痛快把包装袋叠了两把塞回裤兜，“行，那你掩护我，别让那秃顶的教授抓到我睡觉。”说完左右看了看，发现压根儿没东西能拿来当个枕头，叹了口气就这么往胳膊上枕。左手从外边弯过来竖起一根指头点了点老师，“吃了我的饼干就得给我做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麦扣是他的小弟呢。

      麦扣十指交叉搭在自己的大腿根部，想阻止这位“大哥”在自己课上睡觉但是又凶狠不起来，思索了半天就问出个这样的问题：“你……电影不好看吗？”大哥的眼睛早就闭上了，麦扣抬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好看吗？” 晓宇同学被拍得顺势往下趴了点儿，闭着双眼在手臂上擦了一把脑袋侧过来，费劲力气敲开了一丝眼皮，瞟了一眼大屏幕、目光还在老师的胳膊上游移了一阵才往上去找到老师的眼睛：“好看，那双眼睛，小李子长得好。”说完这句放空了会儿，嗓子给饼干糊得不舒服，拧着眉毛发问，“为什么那老家伙要打穿他的手掌呢”

      麦扣很高兴自己把“大哥”给喊醒了，开始耐心地回答问题。

    “嗯…… 因为他觉得很没面子，从前都是他离开兰波，这一次兰波却下狠心要离开他。”这部电影是麦扣好久之前看的了，他搜刮了一下脑中仅剩的那么一点记忆，尽可能给睡醒的“大哥”讲清楚。“就是那个老家伙，叫魏尔伦。他们俩是相爱的，但是魏尔伦是有妻子，他出轨了…… 他爱兰波，也爱妻子，很纠结。”不讲还好，越讲麦扣的声音越小，甚至有点不愿意再说下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老师想起了昨天送了顶帽子给自己还扯着嗓子说爱自己的妻子，瞬间有种被戳痛了的感觉。

      晓宇听着听到老师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一句整个人几乎都追着那听不太清楚的说明，趴在桌上挪了个方向。他拖着长音啊了一声，下巴磕着手臂闭上嘴咂摸了一下味道，脑袋支起来点儿盯着大屏幕，这次把内心的吐槽直接说了出来：“拍那么文艺，就是怂货呗。对别人怂，对自己也怂。出轨就是错的，纠结给谁看啊。”

      麦扣被他义愤填膺的声音给逗笑了，从难过的情绪里抽离了不少，没忍住抬手揉了揉他后脑勺的软发。“干什么，宇哥的脑袋是能随便摸的吗，摸一下一百块。”晓宇肩膀轻轻一耸把麦扣的手耸边上去，困得话都说得含糊，跟胳膊里闷着声音。麦扣笑着收了手放在课桌上：“你说得对，出轨就是错的。他的妻子很可怜，兰波也可怜。”想了会儿又补充道，“他也很难过吧，两个都爱。”老实人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指尖，又开始发呆，思绪乱飞。 晓宇转了转脑袋露出半张脸，眼皮还是半张不张的，“那是该他的。我要是见到他就揍他一顿，把他的手按地下踩。哎，刷卡还是现金啊。” 小孩儿说得特别狠，麦扣丝毫不怀疑如果魏尔伦出现在这里，晓宇一定会站起来就是一拳。麦扣左手紧紧攥着右手，扭头看向他，这小孩儿，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还在这儿找自己收费。麦扣被他逗得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抿着嘴歪着头跟他视线平齐，“不困了？”

      “困啊，困得要命，不光困肚子还饿。”撑着眼皮子瞧着他给了个“你也一样，谁都别笑话谁”的眼神，胳膊都不愿意往桌上放了，化了似的往桌子底下溜，就剩个脑袋侧着枕桌上，怎么枕怎么不舒服，拧着眉毛就是不坐直，费劲地瞟老师。“你用微信吗，借我抽个票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