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 我来了
每一次开始,都是激动与繁杂的结合体。网上查找资料,买票,进藏的注意事项,去药店买抗高反的药,路上需要的东西……最让我犹豫的,不是各种不确定,不是危险与艰辛,而是父母反复叮咛的不放心却又无法阻挡女儿远行的那颗挂念的心。
其实,无论我走多远,他们的目光始终是那根长长的线,牵引我回家。
这一次出发,爸爸刚好下午不上班,便和妈妈一起送我上车。去太原的车上,认识同坐的大学生张武,一路畅聊。他还未毕业,对未来一片迷茫,热忱的眼神望着我,希望我给他答案。可是我同样对未来迷茫,这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标准答案吧,所以我才一次又一次出走,也一样寻找着那个未知的自己。
这个孩子小我6岁,却细心而周到,取出包里的橙子,一片片切开分着吃。爸爸总是告诫我路上别吃陌生人的东西,可是认识多久才算是熟人呢,有些人认识十几年,你未必全然知晓。我毫不客气的吃起来。
晚上10点,我在太原下车,与张武小朋友道别。
在太原火车站等着拉萨的车,顺便去加州牛肉面吃面。还是一样的味道,难吃得要命,出门的实战经验不丰富,早就应该把这面无比难吃写进备忘录里。
之后又去麦当劳喝东西。深夜,店里角角落落蜷缩着来自五湖四海的流浪者,疲惫不堪,大都昏昏欲睡。出了店,又被车站的旅店阿姨轮番轰炸。即使灯光再辉煌,这样的深夜,陌生的城市,我的心真得有点发颤。我紧紧抓着包,像是武士守护自己的宝剑一样小心翼翼。即便这么小心,脑袋到了点就要下班,我尽然把桂桂给我买的行李箱丢在了麦当劳,自己背着背包走出好远,发现不对劲才返回去,还好没丢。
半夜12点,我进站等车。候车室冷冷清清,冰凉的灯光与陌生的旅人,让人恍惚而迷茫。上车的时候,我回头看看,一切都像是梦中回来的残影。
再一次醒来,窗外丘壑连绵,莽莽苍苍,土黄色的山丘一片连着一片,从窗外略过。枯褐的野草挤成一团团,零零星星点缀在山坡上,仿佛大地苍老的泪痕。
火车渐渐进入青藏高原,单调的土黄色山坡上开始出现一顶顶白帽子。一条条纤细的小河从沟沟壑壑之中别别扭扭地探出头来,使高山与大地保持着一种弯弯曲曲的联系。那些小河多数冰冻,偶尔反射出明亮的阳光,恰是少女的手臂,羞涩地伸出,试图抓住外面的精彩世界,却又害怕自己丰盈而单纯的内心世界受染。
冬季,像晒得干巴巴的枣,没有丰盈水润的色泽,但内心却坚硬而厚实。偶尔有一窝白雪,紧紧依偎在某个草坑之中,像一场私奔,闪闪烁烁躲避着阳光。那一片片草,永不会向冬季投降,它们蛰伏在深深的山峦之中,静静等待春天的信号,预备一场漂亮的起义。
下午5点,火车抵达青海湖。远远望去,青海湖像是一面冰冻的大镜子,蒙着一层淡淡的白霜,拒绝蓝天与阳光,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真面目。火车走了很久,青海湖还是平铺在眼前。这样完整辽阔的湖面,夏季该是怎样的悠悠多情啊!
半夜再次醒来,呼吸困难,胃里一阵阵作呕。车厢里黑漆漆的,人们都睡着了。我爬起来,沿着门口昏暗的灯光,倒水,吃药。接着频频醒来,每次天都不肯亮,心里特别害怕,万一生病可怎么办。就那样,反反复复睡着醒来十几次,天才开始朦朦亮。同车的女孩告诉我,昨天夜里车子经过昆仑山,是海拔最高的地方,有高反很正常。
8点半起床,天还是灰蒙蒙一片,太阳不知躲在何方。西天一片片浮云像撕毁的棉絮轻飘飘的浮在半空,好像风一吹便散。
9点半,我洗漱回来来开窗帘,太阳明晃晃地照过来,阳光强烈让人无法直视。
阳光就那样落下,大地伸展腰身,伸长手臂,把阳光接在怀里。天空开始由灰暗转为明蓝。山上铺着一层层白雪,错落有致。也许只有这样蓝的天,才抓得住这样静的雪。
山脚下开始出现一个个孤零零的帐篷。一群群羊低头吃草,牦牛也点点星星地停在山脚下。河川纵横交错,帐篷开始冒炊烟。这里几百里荒无人烟,也许牧人是靠着炊烟的牵引才找得到自己的帐篷,不至于迷失在这荒凉的空旷之中。
火车经过措那湖,温度仿佛高一点,开始有弯弯的河流在阳光下奔跑。倒映着蓝天,一条条溪流仿佛一条条名蓝色的丝带,缠绕着这片高原。
帐篷门口,经常停着一辆摩托车。是啊,帐篷之间如此远,串门子可不得骑摩托,真拉风啊。当然,天气好的时候,女人们可以相跟上步行,从一个帐篷走向另一个帐篷,身后跟着一群牛,一群羊,或者一只庞大藏獒。
这么长的旷野,可以盛得下牧人一生的脚步,也盛得下牛羊一辈子的奔跑。其实我们行走世界,走那么长的路,或许也不如牧人一生的行走来得踏实。
下午3点半,火车抵达拉萨。下了车,我站在火车站,拖着行李,连走路都觉得是享受。名不虚传的日光城,阳光暖得好似春日,真想就此,让自己融化在拉萨的阳光之下,不作他想。
住的客栈是藏民民宿,叫做“天堂时光”,我没有精力细细欣赏藏式风格的客栈,高反还未退去,只想休息。桂桂打过电话,她担心我,听见她的声音,我觉得离家那么远,却安心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轻轻说了一句:拉萨,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