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票

文/稳心山人

       台风擦肩，又是一个雨后的夏夜，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耳边是风扇呼呼的转声，空气中依然弥漫着独属于南国的燥热感，刹那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几年前还在上小学的年纪，如果旁边有个泡在凉水里的西瓜那就更好了，点开好友写的散文，看到后面，竟是有些真真切切的伤感。

        好友点出了一个事实，只有自己能陪伴终生。也的确是这样，之前，我原以为，和某个人的缘分会持续很久。没想到，几个月后，翻着之前的聊天记录，恍如隔世，前面频繁的堆叠与后面大片的空白，忠实地记录着这段如流星划过天际的缘分。不知道在中间的哪个节点，我俩的列车拐了个弯，分道扬镳，从此，相忘于江湖。

      “这些东西，你还是要学会的。我们呐，总不能陪你一辈子吧。”晚上，母亲又一次教我洗碗的时候如是说。这次回到家里，虽然父母依然年轻，但是我可以感受到，离别的阴影已经开始投在在我们的人生之路上。这几日来，我们之间的那些锋锐的对立越来越少，母亲一边紧锁着眉头，担心着自己的身体状况，一边开始絮絮叨叨地跟我讲起一些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前尘往事，这时候我才蓦然发现，很多事，已经变了，很多人，已经永远离开了，留下的，只是记忆深处一个模糊的侧影。

      “那个谁谁谁，之前不是很有钱嘛，但是现在已经破产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下巴差点掉了下来，转念一想，最近两三年我们两家几乎没有什么走动，估计那时就已经危机初露了罢。

      “你知道那个谁谁谁，去年年底已经走了……”在我还在惊愕状态的时候，母亲又告诉了我一个坏消息。

      “人呐，这一辈子也就几十年。这次你回来，该见的谁谁谁，都去见下吧。”说完，母亲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那我今晚可以约饭吗？”

      “去吧，晚上不要太晚回来。”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和我的外表不符，我内心其实住着一个极其多愁善感的人，那个多愁善感的人一直希望着身边的一切就这样持续下去，就像日剧《西瓜》里的那个美好的夏天一样，永远永远；或者像赵雷的《成都》里唱的那样，牵着手一直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但是，人在世上，总是要习惯，在呼吸之间，人会经历不断失去这个残忍的事实，和玩伴告别，和同学告别，和知己告别，和长辈告别，再后来，是和父母告别，爱人告别，最后和自己告别。这种告别的感觉，就像我一个人走在索波特那条长长的入海栈桥上，看着蓝色的大海在自己的脚下延展开来，天与云与海与桥，高远辽阔，四周却是空无一人，那种孤独，也没有人可以分享，于是，悲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

       在异乡漂泊一年，遇过诸多困难，也都哭着挺了过去，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多愁善感，现在想来，这种伤感已经刻在了我的骨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海潮般的悲伤就会突然漫上来，把我淹没在泪水里。所以，我给我的朋友送过很多用心制作的礼物，出门旅游的时候也会去寻觅一些独特的手信，他们收到的时候也会表达赞叹抑或感激，当时听来甚是欢喜。现在细细想来，我所想的不过是，这些礼物，希望可以将我们之间的缘分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若是他日不幸天涯海角，从此相忘江湖，对方拿着那张车票，也许可以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曾经在列车上共同经历一段旅程，一段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