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

2018-06-02  本文已影响11人  星如雨雨雨

  第四章

  桃花坞下桃花庵

  柳霜林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著简南絮,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真是有些难为情。前些日子还盼着能够在见见他,这会却想立刻从他眼前消失。可他说了很多次要先离开,简南絮却丝毫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无奈之下他只的由著简南絮扶着他走。

  原以为简南絮会送他回戏班,却不料简南絮只是让孙德把货物送回了戏班,然后把带到了简家。

  “在后院等着我。”简南絮淡淡的道,脸上看什么情。

  这就让他有些迷惑不解,若是他脸上多出一些轻视和不耐烦,他也许还有应对的法子,至少能猜透他在想什么。如今他这个表情,真不知他觉得自己太过懦弱还是怎么的。柳霜林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是,简四爷。”

  后院还是同好几个月前一样没怎么变,只是之前那么梅花现在开得正艳。绛色的花朵迎著寒风贮立在枝头,花瓣被寒风吹得一舒一卷,花瓣被风卷起时上面的雨 珠顺势泻入到了花蕊,不过停留瞬间又蓦地从瓣隙之间流出,滴滴落在了草丛里。花朵在寒风的淬洗下,妍态尽显。 梅花那傲霜斗雪的气质不知不觉的吸引著他靠近。他就这样看著那株梅花,浑然不觉身在雨中,只是片刻衣物便被雨水打湿了。

  “过来坐下。”简南絮见他痴痴的站在雨里,不禁皱著眉道。

  “是,简四爷。”听见简南絮叫他,便快步走到凉亭里,以免惹得他不高兴。

  “把衣服拉起来。”

  “简四爷。”柳霜林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简南大概是看见了他腰上伤,欲为他上药。为他做这种事,不是有辱了他身份吗?这样想著他便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了衣摆。道:“谢谢简四爷,这么点小伤我受得住,不必劳烦您。”

  “少啰嗦。”简南絮不耐烦道:“是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言闻他只好局促的把衣摆向慢慢向上拉。

  “平日都是这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吗?”

  “我……”他向来不爱多事,又因自己现在这个处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处处都让著人:“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会惹出什么是非来。”

  简南絮看了看他道:“自然也是这个理,不过该还时还得还。总是让着人,也不见得就好。” 简南絮一面说著一把药慢慢的涂在了他腰间的疤痕上。

  冰凉的药瞬间浸透了肌肤,柳霜林不禁一颤,原本冰凉的脸上却突然间泛起来红晕。此时自己多简南絮是个什么心思,自己也猜不透。为了避免别他看见闹了笑话,柳霜林只好把头偏向一旁。

  柳霜林腰上好几处被鞭子抽过后留下的伤痕,有几处泛著微微的红肿,应该是最近几天才留下的。简南絮很轻柔把药涂在了上面,然后柔柔的按摩著,道“我给你方子不管用吗?”

  “管用。”柳霜林不知他是问的药方还是练习的法子,想了想方道:“最近气息好多了,唱功也有很大的进步。”

  进不了不少怎么还会挨这么鞭子。

  简南絮恐他是要面子,也不拆穿他:“班主最近还是很严厉吗?”

  简南絮的言外之意他自是不明白,班主虽然这段时间对他打骂少了,但脾气上来时,打人力气却比以往要大。他知这班主是畏著简南絮的,也不欲说他的不好只道:“班主他是为我们好,看着班里总出不人他也心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事情总是一步一步来的。”简南絮看了看他的衣服道:“一会儿让孙德送你回去,随便带你去买两件衣服。”

  柳霜林捏了捏衣服下摆忸怩道:“不用了简四爷,我自己可回去,我也不知道今天会这么冷,就随便穿了一家。真的不劳烦您。”

  简南絮只淡淡的笑笑了,只是那个笑容让人无法拒绝。最后还只要由着孙德送他回去,顺便给置办了两套新衣服。

  戏班里的学徒除了秦跃每个月要出去采购,其他的人几乎是半年才能够出去一次。但他被杨玉卿欺辱的消息却不知怎么的,几天便在戏班传开了。唯有秦跃觉得对不起他有些自责外。其他人都觉得他给桐艺抹了黑,让桐艺没了面子。班主更是暗暗后悔不该让他出去,如是简南絮问起来撒个慌便也过去了,反正量柳霜林也不敢在简南絮面前说什么。 于是对他的态度便又回到了以前,打骂也是更胜过从前。

  那日孙德虽带他去买衣服,但他舍不得穿,当日便就著那身湿衣服穿了回来。当晚到半夜时便觉得有些头疼,让秦跃帮他找了头疼要吃过后,早上任然昏昏沉沉的。因班主突然对他的严厉更甚从前,便不敢告诉班主只能强忍著。这日班主见他做什么都是有气无力的,就连那好不容易才练出了嗓子今日也沙哑得不行,班主到没有往别处想,只觉他是不用功想偷懒。鞭子便狠狠地落在他身上,这一打他唯一的那点抵抗力也就被疼痛给消磨尽了,身子一晃就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是却发现自己躺在简家,简南絮心绪不宁的做在旁。见他醒赶紧去道:“感冒了,为什么不说出来,这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吗?”

  “简四爷?”柳霜林心下奇怪,是在桐艺晕过去的,怎么会醒来人在简家因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亏得我及时赶到,班主也太不像话了。”

  原来简南絮从那天同他对话得知,班主平时仍是打骂他。便暗忖这班主,也只是当著他面唯唯诺诺的,背后反正没有人盯着他便也不把他的话当一会事。又因那天在外面见他被杨玉卿责辱一事,心里很不是滋味。在他看来柳霜林并不是那么愚笨,完全是班主不懂如何应人而异的去培养,才会导致如此。对于唱戏他多少也懂一点,到不如把人领家里来自己来教他,也可免去那些打骂。便赶了过去,却不料竟看到这种景象。

  简南絮道:“像你这样不要命的人我还第一见,戏要学也不能拿这身子开玩笑。”

  “我以为忍忍到也过去了,不想会怎么严重 。”柳霜林道:“简四爷,为何会把我带到这里来,戏班也是可以养病的。”

  “我带错了是吗?”简南絮冷言道:“给你一个好的养伤环境,怎么还不喜欢吗?”

  “不是,简四爷。”柳霜林赶紧道:“我本贱命,只怕这些承受不来。”

  “什么贱命不贱命,命生来平等,只有人分等级而已。有什么承受不起的。”简南絮停了停道:“今后就留在简家了。”

  “留在简家?”柳霜林诧异道:“简四爷,我什么都不懂留在简家恐怕有些不妥。在说我这戏?”

  “戏,我来教你便是。”

  “简四爷教我?”

  “怎么,怀疑我吗?”

  “不是的,简四爷,只是……”他停了停道:“您这么说,自是有那个能力,只是这戏班我不得不回。班主其实对我挺不错的,只是因我资质愚钝,又寄的希望太多,打骂才会多了一些。说起起来他也算是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就这样走了。在说班里的人我有些舍不得。”

  简南絮沉默了半晌方道:“若是这样,你每日训练回戏班即可,这样也算数顾全了情意,其他事就且莫在提。”

见简南絮说的如此坚决,他也不敢拂了他的意便点了点头

在简家修养了几天后,柳霜林的病终于是痊愈了。简南絮见他身体薄弱,加之每日给他准备的补品他也只是吃上了几小口,便想让他多休息几天。可戏是三天不练口生,身段是一天练就僵硬得很,便不想歇着。一个劲的央求著简南絮让他去练习,简南絮看他如此执着便也就遂了他。

  原以为同简南絮学习会比班主好,至少可以省些打骂,不过事实并不是如此。简南絮虽言语很温柔,但若是他犯了错,罚起人来可比班主还要狠。

  同简南絮练习了几日,简南絮发现他的嗓音其实是没有问题的,唯一的缺陷任然是气息的问题。便又让孙德拿了之前的药方去抓了药回来,每日逼着他喝了。简南絮知其实他气息薄弱最大原因还是身体太过于薄弱,便也会每日逼著他吃一些补品。还会很早的带他出锻炼身体,这样慢慢的一个月下来,气息和动作的平稳程度上进步了很多。

  只是他虽历经过人间的冷暖,也知人性的凉薄,但关于爱情方面,他虽现在已经十六岁,但却为开窍。只知道有时简南絮深情的看着他时,他会脸红心跳,但并不知到底是为何。偏偏这戏曲里十有九都是关于爱情。所以在练习唱段时简南絮总是说他没有感情。

  传声传情,才是唱戏的精髓。若是空有一副好嗓子,而传达不出感情来,那么听起来味同嚼蜡,只是毁了一出出好戏。

  虽然各方面都有进步,但每每练到这些唱段时他便又没了信心。练习完后就会坐在一旁发呆。

  这日简南絮因在书房整理书籍时,突然看见一本《牡丹亭》便想著,柳霜林不懂爱情是什么,是因为他还为开窍。要一时让开窍只怕很难。但让他多看看这些书,应该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柳霜林拿过了书,因见简南絮的书房布置得新奇便想看看因道:“简四爷,我能看看这些书吗?”

  “当然可以。”简南絮笑了笑道:“若有喜欢的可以拿过去看。”

  虽然离开林时林老爷曾说过让他多书充实内在。可去戏班后,每天不停的练戏,他没有时间去看书,又因他素来不喜读书,慢慢的便也忘了林老爷的话,今日看著这些书,才又回忆起林老爷的话来。现在正好有机会,便也就突然生起了学习的心来。

      桃花坞下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

  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看见唐寅诗集时,他便想起了流传在民间关于唐伯虎的风流韵事。他因不曾读诗词,遂不知唐伯虎这样流连在花草丛中的人,还有诗集留传了下来,他画他到是曾见过,便心生好奇拿来读了读,读到最后两句甚觉有趣,便问简南絮道:“这本书,我可拿去看吗?”

  “我说过,有喜欢的尽管拿。”简南絮看了看他手里的书道:“谁的?”

  “唐寅的。”

  简南絮皱了皱眉道:“以前读过他的诗?”

  “我不曾读过。”柳霜林慢慢道:“文学方面我没有多大造诣,只小时后跟着先生学过论语。”柳霜林顿了顿小声道:“而且还学得不好。”

  “只要想学什么时都不晚。”简南絮笑了笑道:“这里这么多好诗,为什么喜欢唐寅的?”

  “他的诗不好吗?”柳霜林不懂这些,唯独是喜欢那两句而已,生怕简南絮笑话他。

  这里简南絮他如此羞涩的样子便也不在逗他,因道:“过来这里坐下。”他拿出了一本李白诗集放在桌上道:“我最喜欢李白的诗,既柔情侠骨,快意江湖,又心系天下之社稷。”说著翻开一页又道:“这首《侠客行》是我最喜欢的。” 简南絮也不知今天是怎么的同他说起诗来,甚觉心情大好,又拿出来笔道:“我教你写这首诗怎样?”

  “简四爷,要教我写诗?”柳霜林不料简南絮会如此,心里只跳得厉害,他自是不愿意拒绝简南絮的便低着头小声道:“那就麻烦简四爷了。”

  柳霜林说话间简南絮已磨好了墨,拿着笔绕到了他身后,双手环着他柔声道:“握住笔,跟我念。”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

  墨汁从笔尖徐徐流出,慢慢变化成一个个遒劲有力的字,款款落在了白色的宣纸上。他的手随着简南絮手而移动,因为紧张不一会手心便有些微微发热。简南絮的气息时不时的晒在他耳边,惹得他心里一阵悸动,整个脸颊烫得很。 但却不愿结束了这时光,但不过须臾间,诗便铺满了整页纸。

    “李太白,可真为谪仙。”简南絮放开他手道:“今后可以多读读他的诗。”

    “嗯。”简南絮放开手他便觉得手里空空的:“我这方面没多大悟性,以后还望您别嫌我笨就好。”

      简南絮今日高兴,又因看他今日眉眼格外如烟似水的,便不觉一时出了神,慢慢的就把脸凑进了他,刚要开口时这一只猫倏地从窗户外跳到桌上,刚落到桌上有倏的一窜跳到了书架上。把桌上笔墨纸砚弄到一地。

  两人方被这纸笔落地响声惊扰过来,柳霜林因紧张赶紧低头去捡地上的掉落的东西,只见一幅画慢慢的在地上铺展开 。画上画的是一个穿著戏服的人,生的眉目如画。柳霜林有些好奇便问道简南絮:“这人是谁?”

  谁知简南絮这会儿脸上却没有笑容,拿过来画道:“今天还没有练习,你先去练着我一会就过来。”说著简南絮便把那幅画放到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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