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本日常小记

短篇‖棋局

2022-03-28  本文已影响0人  浮生筱沫

一间阴森的屋子里,足足聚集了七八个人。一位老人端坐在木椅上,面色凝重。寂静地只听得见窗外狂风呼啸的声音。

老人对面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眼眶深邃地M国男人,身后还跟了一众身手矫健的暗卫,左右不离身。

他紧紧盯着老人,开口道:“王长生老先生,您考虑好了吗,请尽快给我们答复。”一名男子在身侧为王长生翻译。

王长生声音平缓地问:“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了。你只需要考虑,是要你的国家,还是你远在M国读书的儿子。”

一面是儿子的性命安危,是自己能否留后的寄托;一面则是祖国的科技重地被毁,但自己或许并不会有所损失。这对于王长生一个七旬老人来说,实难抉择。

又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王长生声音微颤地说:“假如……我要保儿子,需要我……做些什么?”

男人满意地笑了两声,示意一名暗卫将一个小盒子奉了上来,递给王长生,又道:“打开它瞧瞧。”

王长生只摇摇头,不为所动。

“呵,戒备心还挺强。”他顿了顿,“里面是一颗炸弹,你如果真的打开盒子,里面的干冰一旦融化,金属片碰上,不出五分钟可就炸了。到时候,你进到你女儿的办公楼里,把这东西放进去,再打开盖子就好,你们跑走以后,便也无忧了。放心,我们只是要科技的损失,只要你照做,不会伤你分毫。”

王长生听闻,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

数日后,风沙终于离去,阳光明媚。

石桌上的一壶茶烟雾缭绕,散发着阵阵香气。一位白发苍苍地老人端起茶壶,倒了两樽清茶,递给对面坐着的王长生一杯。他手执一颗黑子,缓缓落下,抿一口茶。瞬息之间,胜负已定。

王长生苦笑两声,怒地将棋盘推出半尺远,无奈道:“老刘啊,咱们日日对峙,一辈子了,我竟是一次也没赢过,罢了,可真是作孽啊!”

老人闻言,笑着又抿一口茶:“王长生,你也算是栽在我手上了,翻不得身哟。”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只听窗外静逸地鸟叫声。

过半晌,老人才又道:“如今咱们跟M国在边境打的激烈,全国上下人心惶惶的,还能像你我这样有闲心下下棋的,也是不多咯,珍惜吧。”

王长生没有搭话,只低头看看陈旧地手表,抓起手边早已备好的饭盒,急忙说:“哎呀,行了,不跟你聊了,也快午饭点了,我给丫头送饭去了啊,你们也紧着准备准备开动吧。”

老人冲他挥挥手,轻声说:“诶,得嘞,慢走不送!”

王长生出了小区,蹬上一辆小黄车,“咯吱咯吱”地,不多时便到了Z科院的主楼附近。

“小兄弟,我是生物研究所所长王苓的父亲,来给她送个饭,能通融一下不?”

值岗的保安小哥为难了一会儿,说:“这样吧,您给她打个电话,我们也核实一下”。

王长生开心地笑笑,赶忙掏出手机,打了电话过去。待保安小哥同领导说过后,便放他进去了。

他拎着饭盒,一路穿梭到女儿的办公室,叩两声门。“请进——”王长生刚踏进半步,就听女儿欣喜地说:“呀!爹,你怎么来了?”

王长生掩过眼底的一丝愧疚,笑着说:“这不是不放心么,给你做了点菜带过来,中午别点外卖了,就吃这个啊。”

“真是怪了事,你竟然自己下厨了,那我要是不尝尝岂不坏了你的一番美意?行,等我忙完这点活就吃。你坐会儿吧,我给你倒杯水。”

王长生赶忙拦住她,低声说:“不用了不用了,我来跟你说点事就走了。”他四下里看看,又道:“办公楼里不太方便,你跟我出来一下吧。”

女儿颇为奇怪地看着他,问道:“有什么事儿还神神秘秘的不能说?”还没等她多加询问,就被王长生拽走了。只是临走之前,他把饭盒的盖子掀开了,嘴上还念叨着:“菜还有点烫,先打开晾一会儿,等你回来就能直接吃了。”

说罢,他拽着女儿就往楼外狂奔,额头上已然渗了一层虚汗。没人知道,他此刻内心有多煎熬。

哪知二人还没等来电梯,就听身后“嘭”地一声,霎时间,整栋大楼火光四溢,人们被一股铺天盖地的热浪卷起,粉身碎骨,死不瞑目。

王长生临死方知,他一生下棋,却也终究成了一颗被利用的棋子,一个遭人唾弃的卖国贼。他怎就一时大意,轻信了那M国人的话语……事已至此,却是悔不当初。

刘建国刚洗好方才与王长生用过的茶具,就听得老伴急的跑过来:“刘建国,你看外面,爆炸了!”

他赶忙定睛瞧去,心里顿时哇凉,道:“哎呀,坏了坏了,那不是中科院么,也不知道老王有没有走到,还有他女儿……”

刘建国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重重按下按钮,拨出了一串号码。“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他的双手抖得更厉害了,紧闭双眼,按下又拨一次,“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对不起,……请稍后再拨。”“对不起……”

刘建国再没有勇气尝试了,手机“嘭”地落在地上。他艰难地迈出脚步,一步一步走到窗边,抬眼望着远方升腾的滚滚浓雾,抓着护栏的指关节却早已泛白,心底不由得生出一阵凉气。

次日破晓,太阳刚刚升出地平线,仿若给茫茫然的大地罩上一层虚雾。刘建国被一阵闹铃声吵醒,揉揉眼,6点50了。他简单漱了漱口,便打开手机,调出“朝闻天下”的栏目,七点整,新闻步入正题。

“1月13日,B市发生一起爆炸案,爆炸地点为Z国科学院,搜救工作仍在进一步进展。据了解,目前发现的96人均已身亡。作为我国科技发展重要院所,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画面切到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刘建国的眼神也不由得一紧。“据报道,现场检测出大量二氧化碳、硫磺、硝石以及木炭成分,推测由干冰融化后引发炸药,这种技术目前只有M国拥有。我国强烈谴责M国的这一行为,应当坚决反对!……”

“啪——”手机被他猛地砸到地上,他浑身颤抖,眼泪亦应声而下,肆意横流。

“谴责!又是谴责!”

他重重摔上门,一整日都没有踏出半步。

晚饭时,他终于走出卧室,来到餐厅的桌椅前。一面舀着粥,一面对老伴儿说:“我想……帮帮咱们国家。”

老伴儿惊愕地抬起头,盯着他道:“你自己?能怎么帮?”

“这些年来,全国上下大部分人都过得太安逸了,咱们的科技研发方面已经慢慢又被落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遭受比这次更大的灾难!”他顿了顿,又道:“我想自己开个棋铺,用一盘棋告诉他们。”

老伴儿沉默了一会,才道:“好吧,我支持你,可是单凭你自己能有多大的影响力?”

“是啊,所以我想过了,过段时间的人代会,就正是一个好机会,不管在全国能不能得到认可,也算是扩大了一些可行性。再说,如若我们不行,还有丫丫,还有未来的子子孙孙们。一代一代传下去,总会见些成效的吧。”他的语气越来越昂扬,白发老人在那一刹那间也意气风发。

3月5日,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在B市召开。事先,代表们早已入场,静候会议的开始。刘建国毅然在列,他的座位前摆着一块金色的牌子,上书“劳动模范 刘建国”。

会议进行到自由发言环节,他站起身,铿锵有力地说:“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我也必须要说出来。

我出生在建国初期,对六七十年代的那次十年动荡深有感触。两个月之前那场爆炸,我的老友和他的女儿都身亡其中,而面对M国的猖狂行为,我国只用了强烈谴责几个字便草草了事了,如若仅是如此,日后岂不还有越来越多的国家胆敢轻易冒犯?如此叫我国民如何自处?叫我Z国如何发展?”

刘建国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反驳道:“说的有理,但是若非我国实力距M国相差甚远,又怎会不愿反抗?”

他听闻,又道:“既然知道有差距,那为何还不有所改进?又或说为何这么多年还不见更多成效?到底还是做的不到位,这也是我们必须承认的事实!”

这时,坐在上首的国家任主席方才开口:“我国已经在全力追赶,也正在制造他国所拥有的技术,只是这需要时间,岂是短短几年就能达成的。”

刘建国微微皱眉,“模仿他国已有的技术,我们最多也就是追赶上去,永远成不了世界强国!我们要创新,研发出自己的技术,不能总在关键点被人卡脖子,这样才能逐渐制衡其他国家。”

主席出言打断了他:“我自然有我的治国之策,你的建议我知晓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其他人还有什么想法吗?”

一时间会场静默。

“既然这样,那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吧。”

刘建国强忍着心底的怒火,愤然离去了。

十几日后,街巷的转角处多了一家新开的铺子,房顶赫然挂着一方牌匾,上书四个大字,“棋韵飘香”。

店铺很小,约莫着还不及一间卧室大,却布置得当,别有一番风味。刚进门,穿过一卷棕帘,映入眼帘的仅有一方棋桌、两个扁凳、一件茶柜和挂在墙上的三两幅山水。角落里还置着一盆竹叶,清幽雅致,空气中散出一阵淡淡地清香。

门“吱呀”两声被推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走进来,刘建国不由得喜上眉梢,赶快去迎,一边对老伴儿嚷一句:“来客人了!”

他笑着说:“诶你好,欢迎啊,先来这儿登记一下吧。”等男人登记完信息,两人才依次落座,老伴儿也早已将冲泡好的热茶端上来摆好了。他粗略瞟一眼他写的名字,这男人姓蒋,便姑且称为蒋先生吧。

“我们开业两天了,你还是第一个来的,所以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你尽管提啊,不过我们这个店就是一起下下中象,聊聊闲天。”蒋先生点点头,便开始布棋。

依着红先黑后,蒋先生先走。

一开局,仍旧是“当头炮,马来照,屏风马,士角炮”的局面,刘建国不禁皱了皱眉,却仍不显露。等他占了主动权,便将炮架在第二个兵后面,直接打过去,既蹩了对方的马腿,还能给日后进攻打个准备。

蒋先生将象飞上去,想踩他的炮,他却直接把炮走到中间的兵的后面去,将军!蒋先生急忙支士,这才逃过一劫,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两人你来我往数十个回合,却是蒋先生走的每一步都在刘建国的预料之中,真是被人看了个透顶,死无藏身之处。又没过几分钟,蒋先生就被四面八方卡住了,短短十分钟的功夫,这一局惨败。

刘建国细抿一口茶,说:“你自己说说吧,为什么输了?”蒋先生脸上有些烫,只道是“技不如人”。

他不由得正色起来,语重心长地说:“你的走法太套路式了,我基本上完全能摸透你下一步要走什么,要自己学会创新,出其不意,你才能有所突破,逐渐把一盘棋下好。”

蒋先生点点头,应下了,只是眼神里多少带着点无谓,刘建国自然看在眼里。

他歇了歇,又道:“说到创新,实际就是我想开这家店的意义,不然你说我也不收钱,每日在这里消磨时间干什么呢?这或许也是我唯一能尽的一点力吧。”

蒋先生往前凑凑,问道:“什么意思?您……是想做些什么?”

“这些日子咱们和M国日日在边境征战,虽说百姓看似安居乐业,但国家实际的发展速度大不如前,最关键的是,国家上层显然没有注意到。所以啊,我就是想用下棋的招式来告诉你们这些风华正茂的青年人,要想办法来一次全民的科技创新,早日将国家重新引回正道。只是不知……你能否明白啊!”

蒋先生大笑了两声,说:“老先生,您可别做白日梦了,这些事情咱们来管能有什么用呢?反正能活的日子本来就不长,还不如好好过舒坦了。再说,这些事应该让国家领导去考虑,咱们瞎操什么闲心。”

刘建国听闻,浑身都有些颤抖了,手掌紧紧扣着座椅的扶手,平静许久才又道:“如若他们能考虑到,如今也该有些效果了吧,而不是像这样任人践踏!我自己的力量的确弱小,但未来还会有无数个像你这样的青年人来跟我对弈,我也同样会告诉他们这些道理,这么多人的力量,无论如何也会有一定影响的吧。”

蒋先生推开椅子,站起身:“那我拭目以待。多谢今日指点,愿你我来日有缘再见。”

刘建国静静目送他的背影离去,窗边的风吹动了卷帘,一滴泪水悄然落下。

又过了好几日,这棋铺里才迎来第二位客人,确切来说,第二位与第三位是同时来的,这大抵是一对二十来岁的小两口。

登记完姓名信息,依旧沏茶落座,下一盘棋。于先生摆好棋,先开口道:“老先生,我们今天好不容易休一天假,就想来这里放松一下,玩一玩,我俩水平都挺差的,下棋也没什么招数,您这个……也别嫌弃啊,要是能教教我们肯定是最好的。”他爱人赵女士也在一旁小声附和。

刘建国仔细盯着他们瞧了瞧,满意地点点头。对弈拉开序幕。

于先生下棋真真是没什么规律可言,随心而定,想到哪里便走到哪里,一时间叫刘建国有些慌了神,下至半途,竟也叫他占了上风。只不过到底是水平还不够,没撑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落败了。

刘建国将棋收了,重新给三人添上一盏茶,随后问道:“小于,小赵,现在都做什么工作呀?”

于先生答道:“嗯……我在外企,她在市政府的宣传部那边实习。”

刘建国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那还挺好啊,一个搞研发,一个跟国家走。”二人听闻,都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把前几日同蒋先生说的那些话又说予了他们听,他们的眼神仿佛都明亮起来,跃跃欲试地说:“诶,那我们能帮上忙啊。等我们周一上午回一趟学校,跟同学们说一下,大家肯定愿意一块干。然后我跟我的团队先尽快研发出一个东西打样,我爱人那边也能依靠政府力量做做宣传什么的,您看这样行不行?”

刘建国的脸上都快笑出了花,急忙说道:“要得要得,那我也抓紧多找人来,大家一起整这个事儿,那影响力肯定大嘞!”

三人交谈甚欢,你一句我一句,心中早已热血澎湃。不知不觉间,夕阳早已西下,他们才堪堪离去了。

渐渐地,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三月的时间,科技救国的新思想已经在全国上下流传开来,大部分人都为之持有支持的态度。一时间,人人沉醉于构思与动手制作的天地中。

这日,主席坐在办公桌前,烦心地抓抓满头白发,看着眼前的一摞文件,大体内容皆是劝他同意将人们想出来的东西投入研发生产,不经意间愣了神。他重重叹一口气,唤来了秘书,让他帮自己拟一份声明。次日,在位四年的任主席正式退位,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月后,新一届主席选举开始了。众人本都是推选刘建国担此大任,他却以年迈为由推辞了,转而举荐了于先生。如今,也该称于主席了。

于主席上任后,立刻实施了大家提出的意见,全国一派蒸蒸日上的景象。

刘建国心事已了,带着王长生的遗像,跟随老伴儿回到了故乡平江,安闲自在。这一程,是往后余生。

网图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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