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势守土》70 中俄蒙恰克图谈判（12）
作者 / 文元
No.70／第六章／4-3-6
第六章 中俄蒙举行恰克图会议，签订《中俄蒙协约》；外蒙古依约取消“独立”，改称“自治”
第四节 中俄蒙恰克图会议过程
（接上篇）
（三）谈判第三阶段：中俄蒙三方对涉及外蒙实际权利的条文进行谈判，中方一再妥协让步，在蒙实际权利丧失殆尽
第六节 对恰克图三方会议及《中俄蒙协约》的评述
1915年6月7日签订的《中俄蒙协约》是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个重要的国际条约。自1914年9月至1915年6月，历经将近十个月的激烈争论，其间正式会议共计48次，会外磋商40余次，停议三次，最终才得以签订。其耗时之长，争辩之激烈，在中外历史上亦属罕见。
围绕着外蒙“独立”，中俄交涉经历了中俄北京谈判和中俄蒙三方恰克图会议两大阶段。在第一阶段交涉中，中俄签署了《中俄声明文件》，互换了《声明另件》，沙俄承认中国对外蒙之宗主权及外蒙为中国领土之一部分，中国承认沙俄在蒙既得利益及外蒙“自治”。
在第二阶段交涉中，中俄蒙三方签订了《中俄蒙协约》。《中俄蒙协约》是以《中俄声明文件》及《声明另件》为基础签订的。而《中俄声明文件》所规定的“中国在外蒙古之宗主权”与《声明另件》所表述的“外蒙为中国领土之一部分”是相互矛盾的。前者一般是指“宗主国”对“保护国”所具有的宗主权，相当于一种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而后者则是针对中央与地方的关系而言。正是这种前后矛盾的条款，致使在恰克图会议上，中俄蒙三方就外蒙的名分问题发生激烈争辩，也为外蒙拒绝放弃“独立”提供了依据。三方都依照《中俄声明文件》及《声明另件》，提出自己对于“宗主权”的解释。中方强调外蒙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要求外蒙取消国号、帝号及年号，取消“独立”，恢复中央政府的主权管辖。外蒙则根据宗主权的概念，要求保留其国号、帝号及年号，承认其“独立”合法化，保持 “独立” 现状。俄国居于中蒙之间进行“调停”，但其立场更偏向外蒙，它既不希望中国恢复对外蒙的主权管辖，也不同意外蒙完全“独立”，而是要外蒙成为在中国宗主权名义下的“自治国”。
（一）俄国通过恰克图会议获益最多，是谈判三方之最大赢家
作为外蒙事件的唯一幕后推手，俄国凭借其强大的国力，使《中俄蒙协约》的各项条款基本上按照俄国的意图制订。中国没能恢复在外蒙的主权，仅争得对外蒙的“宗主权”。至于外蒙，则被俄国玩弄于股掌之间，名实俱失，既向俄国出卖大量权利，又不得不承认中国之宗主权。俄国专使之所以在谈判后期纵容外蒙对中国权益拼命榨取，不乏有安抚外蒙之意。况且中蒙之争，无论孰胜孰负，损害的都是中华民族的自身利益，犹如豆萁相煎，只会对俄国有利。沙俄此前在外蒙攫取的全部权益，再次以中俄蒙三方协约的形式从法律上予以确认。所以，俄国通过恰克图会议获益最多，是谈判三方之最大赢家。
（二）外蒙当局根据《中俄蒙协约》，承认中国之宗主权，取消“独立”，改称“自治”。在“自治”的名义下，进一步沦为沙俄的势力范围，所谓“自治”几近俄治。
（三）中国争得外蒙名分，却于外蒙实际权利丧失殆尽
弱国无外交，强国无天理。
民国初年，中俄两国就外蒙“独立”问题进行交涉。当时，俄国是西方帝国主义列强之一， 中国则是一个老大垂危、封建落后的东方农业国。故谈判未开，而成败利钝之势即已判矣。
在恰克图会议中，俄方盛气凌人，态度专横，遇事强词夺理。会议完全由俄方操纵，按照沙俄政府的意志行事，各阶段谈判所产生的协约草案，均由俄方提出，而非彼此商定，甚至俄方草案“虽字句亦不肯稍有更改”。俄方可以屡翻前议，却不容中方对俄方草案提出任何修改意见，中方如提出异议，则多被认为是“对俄国怀有敌意”，进而受到警告恫吓。
在恰克图会议上，北洋政府最初对于各个具体问题的谈判都能据理力争，甚至表示“决不让步”，以罢议对抗。然而，无奈中国国力远不及俄，中国专使“徒恃笔舌之争，无实力为折冲之后盾”，最终总是迁就忍让，委曲求全，接受俄方绝大部分条件。从中俄北京谈判到中俄蒙三方恰克图会议，中方均未摆脱近代中国外交“始争终让”的屈辱程式。恰克图三方会议所签订的《中俄蒙协约》使中国在外蒙的实际权利丧失殆尽。
然而，中国在恰克图会议上，也并非一无所得。
早在中俄北京谈判中，北洋政府始终坚持外蒙为中国领土之一部分的原则立场。在中俄蒙三方恰克图会议前期，中国专使巧妙利用俄方贪图“实利”的心态，竟使俄方与我暂趋一致，迫使外蒙承认中国对蒙之宗主权，外蒙为中国领土之一部分；外蒙取消“独立”，改称“自治”，哲布尊丹巴由民国大总统册封；中国中央政府可在外蒙驻扎办事官员，尽管这些办事官员仅相当于外交使节，但可“监视”外蒙官府的行为。与清代中国对外蒙拥有完全主权相比，中华民国通过《中俄蒙协约》争回的只是外蒙的名分而已，俄方曾轻蔑地称之为“不过条约上之名词。” 然而这一“名分”，对于中国亦得来不易，而且至关重要。因为名分对于成事也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中国专使在恰克图会议上所争得的名分，为中国中央政府日后在外蒙有所作为保留下一脉法律依据。
中华民国首任正式大总统袁世凯及其北洋政府，无力改变自清末以来中国在国际上的弱势地位，但在国力疲乏、敌强我弱残酷现实下，以妥协的方式，将外蒙古从已经独立的既成事实中生生拉回半步，尽最大可能地维持了国家领土的完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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